楼下终于传来开门声，我打开房门，看到修哲进了门，紧接着上了楼。
天气很冷，他墨绿的卫衣外面套了一件短款的黑色羽绒服，黑色牛仔裤勾勒出流畅有力的线条。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装束，却被他穿出了超凡脱俗的气质。只是他的脸上却有着与年纪极不相符的成熟和冷漠。
我站到走廊上，看着他上楼，他将我当成了空气，直接无视地走过。
“哥。”我追上去喊道。
他伸手推开自己的房门，再“咣”一声关上。
我不甘心，伸手敲门，“哥，你开门，我有话对你说。”
敲了几下都没反应，我犹豫着要不要放弃，门猛地打开了。
“修妍，我警告过你，离我远一点。你脑子吗？记不住吗？”修哲站在里面，房间没有开灯，几缕微弱的光斑在昏暗的房间里浮动。
他一身黑衣，像一尊黑色的雕像，带着莫名的威压。目光冷漠又轻蔑，似乎不屑于在我身上逗留。
我心底一痛，被人这样明目张胆的嫌弃，任谁也不会觉得好受。
我勉强笑着。“哥，明天是你的生日对吧？”
修哲靠在门口，下巴微微扬起，带出清晰的下颌线，侧脸的线条如雕刻一般完美，眼神冷冽如冰。
我快被冻僵了，脸上却维持着笑容，双手捧出精挑细选的礼物，紧张到手臂僵硬。
我把那个精美的包装盒捧到他面前。“哥，祝你生日快乐。”
修哲盯着我看了几秒，那目光深邃而冰冷，我的呼吸有点困难，正当我以为他不会接受时，他却伸手接了过去。
修长的手指撕开包装纸，打开盒子。那是一套乐高最新推出的创意系列，刺猬索尼克-绿色山丘。
我不止一次地看到他在拼装乐高，眉峰微蹙，神情专注，偶尔浅浅一笑，冷浸浸的眼眸也染上些许暖意，与平时的冷傲判若两人。
可是眼下他的神色淡淡的，我看不出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只得自顾自地说着：“哥，我见你玩过乐高，猜到你可能会喜欢这个……”
我的话还没说完，修哲就一言不发地转身进房去了。房门呯地一声关上，险些压到了我的鼻子。
我怔了一下，继而长出了一口气。
他终于肯赏脸收了我的礼物，看来我坚持不懈的示好终于打动了他，以后关系缓和了，看在骨肉亲情的面上，说不定会有转机？
我踮着脚尖，滑着优雅的芭蕾舞步飞下了楼。
女管家芳姨正在客厅里摆弄物品，看到我兴高采烈的模样，笑道：“小姐今天有什么喜事吗？这么高兴？”
“嗯，是有喜事呢！”我笑着拥抱了她一下，“哥哥收下我送他的生日礼物了！我好开心啊！”
“是么，那太好了！只要你们兄妹和和气气的，你爸爸就放心了。”芳姨笑得合不拢嘴。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汽车声，爸爸回来了！我轻快地迎出门。
爸爸笑道：“妍妍，你哥哥过生日，你就这么高兴？”
我还没有回答，修哲从楼上下来了，走过我身边时，把手里拎着的纸袋递给我，“给你的。”
转头对着爸爸说，“爸，我和同学约好了出去，就不在家吃饭了。”
我有点懵，伸手接过纸袋。心里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爸爸递给他一把车钥匙，“阿哲，你今天满了十八岁，你喜欢的那台车我给你订了，随时可以去拿车。”
修哲毫不意外地接过车钥匙，说：“谢谢爸爸。”脚步轻快地向门口走去，没有再看我一眼。
我上楼回了房间，关上了房门，大厅隐约透进来的灯光勉强能够视物。我不敢开灯，怕看到不想看到的东西。
我隐约猜到了那是什么，因为里面有轻微的晃动和物品碰撞发出的悉索声。
我发抖的手伸进了纸袋，触手冰凉，坚硬。我把它们抓出来，只一眼，我的心就从高空直直地砸进了地底的深渊。
那是我买给修哲的乐高，被他破坏得七零八落。
缺失的，残破的组件，或锋利，或破损，张牙舞爪地躺在纸袋里。
塑料的味道混合着纸袋的味道，争先恐后地往我鼻子里钻。
我的嘴唇发干，猛地合上了纸袋，脑中一片眩晕。
修哲，这个冷血动物！是不是无论我怎样做都是徒劳的？
空气在昏暗的房间里流动着，越来越粘稠，让我透不过气。再不离开这让人窒息的房间，我就要憋疯了。
我紧紧抓住那个纸袋，忘了身上只穿了单薄的居家服，就疯了一样地冲出了房门，跑下了楼，冲下最后几级台阶的时候，已经控制不住速度和机械的双腿，几乎连滚边爬地扑在了地上，可是手里的袋子却抓得紧紧的。
我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冲出了别墅的大门。
我一心只想把这个烫手的纸袋扔得远远的。
冬日的寒风呼呼地吹在我的脸上，脸冻僵了，手冻痛了。可我浑然不觉。
也不知跑了多远，脚下的路似乎没有尽头，心跳如同战鼓，在胸腔里轰鸣。我再也跑不动了，不得不停下来。
每一次的呼吸都伴随着胸腔内翻江倒海般的悸动，让我想吐。
等我终于能正常呼吸了，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纸袋子重重地扔了出去。那些残破的乐高碎片在夜色里零零散散地掉落，消失无踪。
又下雪了。冰冷的雪花落在我的脸上，我也感觉不到冷，只有从内心深处涌起来的绝望。
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努力仍然无济于事！为什么我就是个当炮灰，不得好死的命！
“哟，好漂亮的小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呢，哥哥带你去玩。”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抬头，是两个小混混。一个染着红发，一个染着黄发，像两个小鬼。
我冷冷地道：“滚。”
“哟，挺有脾气啊，哥就喜欢有个性的。”两个小混混向我逼近。
一阵刹车声响，我茫然回头。爸爸从车上下来，身后跟着司机和助理。
两个混混见势不妙，一溜烟地跑了。
爸爸一脸心疼地说：“妍妍，跟爸爸回去。”
我的脸上布满了泪水，爸爸的脸都像隔着一层水雾，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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