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降临前第九天,
校园附近依旧一片静谧,哪怕是开在路边专为学生提供早点的摊贩也无人大声喧哗,
在这样的环境里,也唯有鸟雀似在窃窃私语。
那个昨夜痛苦万分的少年却不顾一切地冲向了学校。
一把推开大门,来不及喘息,他对这提前到班早读的半教室人早有预料,
所以径直赶到陈松桌前,
“松子,信我,去修仙!”
陈松明显楞住了,可一旁的女生立马发出了嗤笑声,
“哎呀,睡没睡醒呢,我们的大少爷。”
徐景却并未理会她,只是抓住陈松的胳膊,用力摇晃,
在旁人眼里,此刻的他头发凌乱,面色惨白,被血丝贯穿的眼睛透露出令人胆颤的疯狂。
“你,你……”徐景终于注意到了那女生,抬头望去,
她一瞬间就被徐景凄厉如鬼般的模样吓到了,大喊着,
“徐景疯了,他真的疯了。”
疯了?
这恰好触及了关键词,在昨晚的梦还是预示里,多少人都倒在那废墟里,或是被怪物分食,或是沾染了黑絮,被烧成了飞灰。
惨叫,悲鸣,极度痛苦的嘶嚎,言犹在耳,历历在目!
徐景整个人僵在原地,那股来自末世里的绝望与悲剧已经再次袭来并将他吞噬。
他指着邻近的女生,极速吐出话语,
“你,被柳树捆死。”
又快速转头,将目光定在不远的一个极文静的女生身上,
“她被房子砸死。”
不顾刚刚女生的惊呼,他大口喘着气,本在早读的同学们听到动静却已经慢慢聚了过来,
徐景眼里又多了十几张人脸,可那赫然又是十几次亲眼目睹,惨绝人寰的死亡。
他指着一人大喊道,“你被分尸。”
又一人,“你被烧成了灰。”
再一人,“你……”
他越说越是焦急恐惧,可抬起头,对上的却是同学们饶有趣味的表情。
“那唯独你活下来了吗?啊哈哈~”是被烧成灰的那位。
徐景定定地瞧着他们,瞧着他们肆无忌惮的笑容,
突然间像是灵魂被抽走了一样,没有了继续的勇气和力气,停下动作,只是极小声地嗫嚅,
“修仙罢,末世要来了,来不及了。”
这声音越来越小,众人脸上的神色各异,
有人愈发得意,有人故作怜悯——在正常人眼中,徐景便不是疯子,也是小丑。
徐景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干,但他的内心却出奇地平静下了,‘且去自修自证吧。’
他毕竟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不是那种一言既出,随即就有人追随的主角。
他什么也做不了,他什么也办不到……
“都在干嘛,马上要高考的人还和别人一起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班主任到了,眉头紧皱,似又从未松开,他又补上句,
“徐景,办公室来一趟。”
众人归位了,闹剧结束了。
徐景行尸走肉般走着,到办公室接受训话,训斥的唾沫飞溅到他的脸上,他毫不在意,
此刻他却想着,国家为什么要颁布《吐纳法》,以及那些真的只是虚无缥缈的梦吗?
如果是梦,又为什么会那样真实?
刚好,班主任的痛斥结束了,剩下的则是他语重心长地教诲,
“我们这些老师都明白,你修行那个《吐纳法》是为了高考加分,
年轻人有些幻想也是可以理解的,但现在是最关键的一年,不要弄错了主次……”
“老师,我要请假。”
徐景突然打断了詹老师,他与徐景对视了一眼,那眼神里先满是疑惑,再而妥协,最后竟全是祝福的意味。
“好,批你三天假。回来后要……”
既然不知道梦是不是真的,自己猜来猜去有什么用,去验证它就是了!
那么,第一站,武汉!
两个小时后,徐景就已经在武汉的地铁上了,在他的记忆里,
电视在失效前几分钟曾播报了一座高楼轰然倒塌,然后整座武汉就被大雾笼罩,
他的思路很简单,那栋楼造型非常特别,只要他能根据记忆找到那栋楼,这就是进行了一次验证。
而通过特征的描绘,搜索引擎就已经给出了几种相似的大楼,
‘那么,只要一个个跑遍就行了。’他内心如此想着。
可他并未注意到,在他的后方,隔开两个人的地方,
一个扎高马尾英气十足的女生正牵着另一个戴着口罩的白发小女孩,他们似乎在商量着旅游的事宜。
武汉真的很大,徐景已经跑过了两座楼,地铁也坐了十几站,现在,他终于找到它了!
京海大厦。
仅仅只看见一眼,那些记忆就又活了起来,扭动着,
在记忆行进到有人死去之前,徐景就已经按照吐纳之法里捎带的静心咒消减心魔了,
毕竟被情绪所控制,是一种能力的缺失,也是一种无能。
在决定自修自证后,他就已然转变了以往的心态,一切都须自己面对,承担,创造。
“末世降临的第一次验证成功了。”
但他并没有高兴,也许是因为静心咒还在发生效用,也许是那未来着实惨烈。
正在他要放心停止念咒时,一股更强烈,更难以形容的感觉出现了,而且越来越强烈!
徐景不由转身,
拥塞道路上,车流不辍,红灯亮起,等待已久的行人自道路两旁迈开步子,
素不相识的每个人无表情地面对着或靓丽,或平凡的脸庞,又一次与另一个兴许精彩万分的生命擦肩而过,
他只一眼就从人海里找到了那人,可她却好像早已经找到了他,
眼神碰撞着,她微微一笑,眉眼间的温柔赋予了她更明亮的色彩,在徐景眼里,大多数人都是灰白色的。
“感觉似乎前世见过。”他亡羊补牢似的别过了头。
可仅仅两三秒,他又将头转了回来,发现她正朝向他一步一步走近,
人未至,香风已袭人。
“你好,我叫林溪。”嗓音也是那样的温柔。
“你好,徐景。”徐景仓促地伸出了右手与她相握,在两人手指轻扣间,
原本强烈的感应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若有若无的联系。
“看来,你是我在寻找的人。”
这时徐景才来得及打量她,这才发现她的年纪比他甚至大不了多少,
身穿一袭白裙,别着根独特的兰花发簪,气质恬静。
“不如去那边坐坐?”见徐景久久没有说话,她提议着。
两人走向了一旁的咖啡馆,等到在一个角落坐定,徐景已经忍不住发问,
“你在找什么,我是你要找的人?”
“对,你也接触过那梦里的世界吧。”
徐景忽然沉默了,林溪却凑近了,唇口微张,吐字更是清晰,
“末日,以及它在九天后就会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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