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务府,大陈真正的中枢,下设升降司,掌税司,议政司,京卫司四大司。
金钱和权利掌握在一个大司徒手中,对于皇权是极大的掣肘,但这还是这么多年君权和臣权交锋的结果。可想而知当年有大相国的时候,相国的权利庞大到一个什么程度。
梅轩良先帝时候就是颇得信任,执掌政务府。陛下登基,纳了梅轩良之女为妃,册封皇贵妃。
同为“四相”,天策府那个看起来随时就要死掉,已经历经四朝的尹施允,“尹相爷”已经多年不参与政事。那么梅轩良此时就是文官之首。益州梅家,更是传承数百年的大家族,甚至还在大陈成立之前。
先帝之时,五子夺嫡。梅轩良作为“首相”,却始终保持中立,不表明态度,从来没有明确的站在任何一位皇子那边。按说这种人的结局不会好,就算不被皇帝找个由头抄斩了,也会卷铺盖走人,赋闲在家。但是咱们梅相爷确实仍然地位显赫,权倾朝野,由此可见这个人的能力得有多强。
“老爷,小人有一事不明。”
“你是问为什么召薛平安入京嘛?”
“是啊,老爷。现如今,陛下虽然忌惮两辽王势力,但怎么看,宣召两辽王世子入京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啊。薛礼手握五十万重兵,冠绝诸王,如果他儿子出了什么意外,陛下就不怕薛礼一怒之下直接掀桌子?”
“咱们的陛下呀,向来谨慎,陛下的性子,万万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的。估计是尹施允那个老东西的主意。”梅轩良缓缓站起身来。
“当年,尹施允与薛礼一起扶持陛下登基,没有人比他们俩的功劳更大。薛礼常年镇守燕云,天长日久,皇帝肯定是不放心的。尹施允天天喊着自己老了,耳聋眼花,实际上还是因为他的女婿,当年秦王之事,毕竟,他唯一的女儿和那年幼的外孙也都……如今,皇权势弱,宣召两辽王世子入境,看似是为了制约两辽王。实际上,不是这么回事。这一步走的险要,但一旦成功,那就是攻守易形,五十万平辽军,可不是五城兵马司那群只知道显摆父祖功绩,架武喧天的货色。”
管家沉思良久:“那么也就是说,陛下看似制约燕云,实际上是为了拉拢?”
梅轩良看了看跟随自己多年 的老管家:“接着往下说,这是第一步。”
管家摇摇头。
“是你不敢说吧!皇帝这一盘棋够大!拉拢燕云,平稳两辽王,接下来,就是,削藩!”
管家咽了口唾沫:“老爷,陛下可不是武帝呀!削藩凶险万分,一着不慎就是满盘皆输,狼烟四起。如今朝廷衰弱,四周各国虎视眈眈,陛下……真的有这个胆子嘛?”
“陛下恐怕不敢,但尹施允那个老东西可敢!两辽王世子入京,这是第一步。然后呢,要不了多久,陛下就会赐婚了。嫡出公主下嫁,是下嫁!不是让薛平安成为驸马,否则如何彰显陛下的诚意呢?如此一来,势必会搅乱不少人的计划,当然,老夫也没想到陛下回来这么一手。既然成为帝婿,那么薛平安留在天京那就是顺理成章。南越王年迈,两个儿子争得你死我活。只要燕云稳得住,你觉得咱们陛下那位亲弟弟,安西王殿下,又能翻起什么浪花?”
“陛下不会动两辽王喽?”
“起码现在看来,不会!毕竟,两辽王可是武帝陛下亲自册封的世袭罔替呀,陛下想动,恐怕也动不得,大义上就过不去。”梅轩良望着北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削藩之后,就是咱们了!咱们这些世家大族,恐怕陛下忍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管家长出一口气:“尹施允,好大的魄力!”
“你以为他只会看星星?四朝老臣!怎么可能没有点能耐!”
“怪不得老爷要刺杀薛平安,原来是要提前抹杀威胁。”
“我刚刚跟你怎么说的?派人一定要派!杀,是肯定杀不成的!薛礼绝对会派人,能杀的死才见鬼!杀不杀,是态度问题,杀不杀的死,是能力的问题。刺客学艺不精,那是刺客的问题,不是老夫的问题。一天天的,有多少眼睛盯着我这把老骨头?”梅轩良又想到了什么:“对了,派两批刺客,一批刺杀薛平安,一批刺杀刺杀世子的刺客!谁给他们的胆子,刺杀两辽王世子?身为国朝大司徒,本相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管家点点头,要不然说,自己是管家,人家是老爷呢?
管家下去,梅轩良又想到了自己的外孙,当朝五皇子陈云。
这片大陆上,幅员极其辽阔,大大小小的王朝不少。大陈地处中央,北面原先是大辽,占着雁北十三州,兵锋强盛,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现在北方的国度叫匈奴。与匈奴接壤的是东边的东明王朝以及西北的鞑靼。大陈西面的是两个小国,他们都是大陈的附属国。南边是南安国,不过人家的国号叫“越”。所有国家中,要数鞑靼和大陈最为强盛。鞑靼和匈奴虽然都是草原人,不过一个是北方草原,一个是西北草原。他们最大区别就是,鞑靼有文化,他们是有文化的强盗,而匈奴是相对野蛮的强盗。
前几个月,鞑靼又跟大陈在边境上发生了一些摩擦。鞑靼派他们的国相大人来出使,看似是商洽,实际上就是发难。
陈云这个五皇子,母族强大,但本身并不出彩。论治国,不如太子,论武功,不如三皇子,要想进一步表现,只能是依靠文道。尚卫贤天下封子,在天下文人心中的份量都是很重的。
梅轩良心里已经做好打算,无论这一次尚卫贤的打算是什么,陈云都帮着说两句,陈云借助人家的名声,给人家一点报酬,利益交换而已,哪怕是在外交方面稍微让步一点,也不是完全不行。
鞑靼本就国力强盛,大陈有走下坡路的趋势。外交上让步一点,这其实是肉眼可见的结果。陈云说一嘴也没什么,皇帝并不会因此让他出局。但如果能交好尚卫贤,对于陈云来说确实好处多多。
梅轩良盘算着,紫微宫里那位也在盘算着。
“京华,来来来,把那奏折放下,那就没有能整理完 的时候。过来给父皇按按肩膀。”
“父皇,日夜操劳总归不好,还是要适当歇息。”京华公主给庆平帝揉着太阳穴。
“唉,没办法呀,这么大一个国,这么小一个我。难呐,京华,你我父女聊聊天吧!前几日你三妹回来,嘿,几年不见,薛家臭小子还真是长了点见识。”庆平帝很放松。因为正在给他按摩的是他的长公主,他当皇子时候,正妃所出的第一个孩子,只可惜呀,京华的娘……若没有那一场大病,该多好啊!也真是因为对于妻子的亏欠,导致了庆平帝对于这个女儿越发的宽容,甚至到了纵容的地步。京华公主一个女孩子,不说学学《女戒》,反而是舞枪弄棒,而且净读诗书,拳打勋贵子弟,脚踢兄弟姐妹,然后还每天拿着书本纠缠着上书房的老先生问东问西,把皇后起的三天一小状,五天一大告。
不过庆平帝却觉得这没什么,挺好,像她娘!想习武?那就教她!想读书,那就去读!
“薛家?是平安……是两辽王世子嘛?”陈京华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庆平帝无奈的一笑,自己的小棉袄似乎开始漏风了呢!
“父皇,他是要进京了嘛?”
“是啊,他要不了几天就进京了!”
“好耶!!”京华公主欢呼雀跃着。
庆平帝看着蹦蹦跳跳的女儿离开,不由得叹了口气。尹施允,尹相爷,尹先生……你这一步,走的朕都害怕呀!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有这个胆子……
薛礼,十年未见,朕不知道你的心是怎么想的,如今朝堂这个样子,想必你会理解朕的吧……皇弟,庆之,朕知道你忠心耿耿,但你忠心的大陈,毕竟你也姓陈,但是,你忠心玉朕嘛?朕不知道……哪怕就是朕心里知道你我弟兄打断骨头连着筋,一笔写不出来两个“庆”。但是……你也不想在你家里被搜出来黄袍吧?你也不想落得一个大哥那样的下场吧?不想让母后,再伤心了吧……
想到这里,庆平皇帝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老妇人的身影,没有她,就没有自己!可是,自己却亲手杀了她的大儿子,不想杀,但是必须要杀,不杀,怎么当皇帝?老人家还在世,只不过……唉……
薛平安,薛子道!希望你不会让朕失望吧!子道,子道,忠臣孝子之道,忠臣在前,孝子在后,子道啊子道,希望你真的能给朕和朝堂,带来平安吧!
想着想着,心中烦闷。
“李崇福?鞑靼的使团走到哪里了?”庆平帝下意识的呼喊李崇福。
“陛下,李公公还未归来。鞑靼使团已经过了牧虎关了。”一小太监回话。
庆平帝愣了一下,看来最伤人的不是酒色,尹施允那老货天天喝酒,也活的好好的,伤人的是处理政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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