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梦想就是衣来张口,饭来伸手...】
【谁懂家人们,在这个没有任何电子设备的时代,变成一只猫好像也并无不可...】
【不是,是谁传的在古代聘狸奴,猫的身价高的呀?我都在这皇宫里晃悠好久了,怎么没人流露出要养本喵的意愿呢?】
【本喵需要一个帮手。对,一个帮手。】
...
盛夏的咸阳宫里,阳光直射在长乐宫的琉璃瓦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色彩。
相传这长乐宫是先朝羲和皇后的寝宫,始帝姜衍希望她长乐未央,永生美满,特意命人烧制了千余片九彩琉璃瓦,故昂贵的琉璃瓦顶便成了后世女子的向往。
长乐宫内殿落针可闻,宫女都是静悄悄的走动。盛夏的风温暖和煦,像绒毛拂过人的脸庞。桌子上的紫砂香炉中吐出一缕细细的长烟,月玲草的香味布满了整座宫殿。
窗户开了道细细的缝,属于夏日的暖风穿过回廊吹进来,带了廊下的丝丝凉意,有一藤竹编成的摇椅,里面放着厚厚的垫子,表层是昂贵的重莲绫缎,人睡在上面也不会觉得闷热。
与安静的宫室不同,长乐宫外墙的墙根处,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追逐。
角落一只黑猫正在被老鼠追赶,它有些瘦小,又好似没有捕鼠经验,被一只算是肥大的老鼠追到了墙角,“喵!喵!!”,它惊恐地炸开了满身地毛,最后关头迸发出力气,顺着墙根爬到了墙头,并一阶一阶跳到了宫殿顶上。它望着在地上打转的老鼠,老鼠发出了吱吱叫的声音。
在院外洒扫的宫女停了手里的活计,饶有兴致地观看这有趣的一幕。
【死耗子滚开呐,我不吃老鼠!我想吃肉!】黑猫凶狠地朝地上嚎叫,可惜老鼠不懂它的叫声,只把它当作是挑衅。
可黑猫已经不再看它了,反而滴溜溜地滚着眼珠,【我得去膳房那边看看。】惦着粉嫩嫩的肉垫走了两步,它又停下,【不对,这个宫室的房顶颜色跟别的不一样,应该是很特别,看看有没有小灶开?】它抻着头,往下看,觉得脑瓜子有些晕眩,【不对,怎么这么高?】
“好吵...”
殿内的摇椅上,沉睡多时的女子好似美梦被打断,她嘟囔着起身。
“夫人醒了!”宫婢惠绸见着秦知还缓缓坐起身来,欢喜地迎过去,“夫人这一病,可把奴婢们吓坏了,您睡了可足足两天呢。”
做了一个冗长的梦,秦知还睡眼惺忪,视线模糊,只是耳边絮叨的声音是那么熟悉,她脱口而出,“惠绸?”
“夫人您喝点水。”惠绸端着一盏以金色染料描绘出花鸟云纹的茶盏,里面是温热的水,她仰头喝了,像渴了许久一般,惠绸见状又为她倒了一盏,她也是尽数喝下。
“夫人,我这就去传太医。”
“夫人,老爷从蜀川那边回来了,说是发现一条新商道,带回来好多新奇玩意呢,奴婢给您拿去。”
睡了许久,惠绸有许多话想对她说,秦知还却将其拉住。
说是拉住,但其实就是轻轻地把手搭在惠绸的胳膊上,“惠绸,我好像梦见,我死了。”
秦知还自来有许多奇思,惠绸并未将其放在心上,只是打趣道,“夫人睡了两天,怎么糊涂啦?”
“啊...是梦吗...”
秦知还沉吟着,她抬眼打量眼前的一切,猛然间,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安静又委屈。
“是梦呀夫人,梦醒了,您也好端端的活着呢。”惠绸被秦知还突如其来的哭泣吓了一跳,连忙用帕子替她擦去眼泪。
秦知还听见这话咧嘴笑了笑,她挣扎着从摇椅里站起,在殿中徘徊一圈,找了面铜镜,细细端详着镜中的美人,虽鬓发素额,可青丝依旧。
她又看向惠绸,惠绸也是青春年少的模样,亭亭玉立,明眸善睐。
沈惠绸是秦知还的闺中好友,年纪轻轻就获封正四品典酿,后兼领长乐宫诸事。
秦知还的身量更高挑,她走过去,轻抚沈惠绸的鬓发,乌丝绾一简单的发髻,眉宇间英气十足,她望向自己的目光中有许多不解。
在秦知还的梦里,她辜负了许多人,其中就有惠绸。
那日骄阳似火,太后下旨剥去了惠绸生平最引以为傲的司酿服制,以酿制毒酒、谋害宫妃为名,将她罚入永巷,还未等秦知还救得了她,次日清晨她咬舌自尽的消息就由慕容月带到了长乐宫。
她拉住惠绸的手低低哭泣,小宫女见状纷纷围到秦知还的身,对她说了许多关切的话。秦知还注意到了在后面站着的云花,她朝她招招手。
云花才十三岁,小姑娘十分腼腆,却经常会趁休假回家时在民间给她带回来最时兴的新奇玩意。噩梦之中,云花被太后拨给了慕容夫人,没过几天就被人在宫中枯井中发现了尸体。
她拉过云花的小手,年纪轻轻便生了一层薄茧,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我在这里,我不会让任何人再害你了。”
小宫女们一头雾水,云花也怯生生地回了个“诺”。
宫人都乐呵呵地说笑,秦知还擦干眼泪。天色渐暗,她让惠绸去传了膳食过来,两人一起用了。
秦知还用膳用得并不专心,她向沈惠绸打听如今的年岁,心中思量万千。
这年是延载二年七月,正值酷暑,宫里面闷得很,她如今只进宫半年。此刻,她还为皇帝新宠,一入宫便居高位,在宫里树敌颇多,宫里有些权势的人都会将眼睛盯紧长乐宫。
其实,秦知还原本只当林暄为要好的兄长,自小便对自己照顾有加。她的未婚夫另有其人,就是那亡于十八岁的齐王林昭。
秦知还与林昭为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这些林暄少年时便看在眼中,她在入宫当夜就问过林暄为何如此,林暄只是笑而不语。
噩梦里发生的事太过真实,但现在自己好端端地与惠绸用膳,也是事实。秦知还有些迷茫。
“惠绸,你说,人能死而复生吗?”
“夫人,您今日怎么总说这种奇怪的话,您只是得了场风寒,病如今也大好了。”
“我与你说的那个梦,我梦见了林暄。”
“夫人与陛下新婚燕尔,梦见陛下也不算稀奇事吧。”
“是么...”秦知还听到她这话,便也不再继续说下去。
晚膳过后,皇帝身边的首领宦官伍青过来长乐宫传话,他走过来朝秦知还行了一礼,“皇上说,本是要来陪夫人的,可近日为着前朝事多,加之夫人大病初愈,便请夫人好生歇息,明日陛下来陪夫人用早膳。”
“多谢伍大人告知。”秦知还微微点头,示意宫女香玉拿些银钱上的打点。
伍青与皇帝林暄的关系紧密,对于皇帝常来的长乐宫,他也算是熟门熟路,对待长乐宫众人十分客气,“多谢夫人赏赐,夫人如若没有别的吩咐,奴才便回乾坤殿了。”
“本宫有一事要问伍大人。”
“夫人请讲。”
“梁王新得一子,如今孩子多大了?”
“七月初六,正是小世子满月。”
“本宫与梁王妃算是故交,如今孩子满月,长乐宫也备了一份礼,你且告知陛下,算作宫里的,一并赐下,也算是本宫的一份心意。”
“诺,奴婢一定办好。”
伍青随香玉拿了礼便告退了,秦知还定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似只相识半年,而是经年的老友,只是又一次领了差事离去。
夜里烛火明亮,秦知还独个坐在罗汉床上绣百家被,她的绣活不好,针脚粗糙,难以入眼,但这是对故友的心意,她做的认真,已做好了七七八八。
【你让人备了贺礼,同皇帝的那份一同送去,可自己又在这里做孩子用的小被子。】
秦知还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针一斜,直直地刺破了右手中指,她下意识将手指含入口中,眼睛警觉地在内殿中转悠。
“谁?”
【所以你要自己亲去一趟那个什么王府对吗?】
这声音清脆可爱,是小孩子的声音,秦知还循声望去,只见一只通体漆黑油亮的狸奴正直直地盯着她。它悠闲地晃悠着尾巴,不时抬起前肢舔舔毛。
【哇哦,你的眼睛,竟然是蓝色的,像夜空一样。】
秦知还觉得自己好像是出现幻觉了,竟然看见了一只会说话的狸奴,本纠结于是噩梦还是前世的愁绪一扫而空,她出声唤香玉进来把这只奇怪的狸奴拎走,自己便翻身上床。今日思虑过甚,睡一觉就好了。
翌日晨起,皇帝林暄已经坐于桌前,秦知还是闻见味道起身的,她鼻子灵。
林暄与她自小就相熟,进宫以后对她也是多有宠溺,他从来不用嫔妃的规矩束缚秦知还,秦知还坐到桌前时,林暄已经约八分饱了。
她没精打采地吃着面前一碗酒酿圆子,昨日初醒,发生了许多事,她的思绪混乱,夜里辗转反侧,到天渐亮了才睡着。她抬眼看着林暄,林暄望着自己的神情如此温柔,可她不曾迷失半分神智。
“怎么了?”瞧她一直在望着自己,林暄轻笑一声。
“我仿佛,许久没有见过你了。”
这话奇怪,也失了分寸,可林暄不恼怒。“以后朕常来。”
“陛下,你听说过因果报应吗?”
如耳边亲昵的呢喃,语调缱绻,可林暄心中好似被狠击了一下。
她知道了什么?她什么都不应该知道。
他握着筷子的手微微用力,可面上依旧沉静和煦。秦知还只是专心地吃着碗中的糯米圆子,吃得两颊鼓鼓,看不出喜怒。
“陛下,我想吃芡实糕,只有乾坤殿小厨房那位从闽南来的厨子会做。”
“...你想吃,叫伍青给你送来。”
“谢谢陛下。”
秦知还侧头,呆滞已久的面庞上此刻挂着俏皮的微笑,眉眼弯弯,嘴角上翘,还附带有轻轻的“哼哼”声。她生得娇媚,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林暄的心。他用余光瞥见她纤细的手腕上,带着她入宫时他所赠的翡翠对镯,绿汪汪的翠色极浓,又泛着透明的冰感,与她白皙的皮肤极为相称。
或许是朕听错了,林暄在心中这样想。
这日林暄只来长乐宫用了一日三餐,虽然陪秦知还说了话,可也就是略坐坐就走了,晚上也没有再召她侍寝。
“你先养好身子,朕不急于这一时。”林暄平日总是喜欢吻她的嘴角,十分亲热,秦知还不拒绝。他的皮肤微凉,触在秦知还的下巴上,触感酥麻。
除了每日与皇帝一起用膳,秦知还就只去上林苑的池水边喂金鱼,一连三日。倒是有路过的宫嫔上来攀谈,言词中都是上天保佑夫人病愈的欣喜,心中如何想,秦知还也不去理会。她以应付为主。
在长乐宫里,她自己安静地绣着她的百家被,有许多后妃借她染风寒为由上门拜访,都被她回绝。
宫人们都只在外殿,内殿中就只有她,和一只黑色的小狸奴,它走过来用头蹭秦知还的小腿。秦知还叫香玉给它拿了一些肉和水。
她自小不是一个喜欢动脑筋的人,如今也学会了思考。
她需要做一些事情,来印证自己的猜想,或许也是印证那到底是个噩梦,还是一个走向绝望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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