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现江湖

明王朝自太祖皇帝朱元璋兴兵起义,推翻蒙元统治,重新建立汉人江山,从此定下了数百年基业。后经成祖皇帝精兵强政,御驾北伐,一扫残元余势,又迁都北京,修补长城,彻底将蒙古人驱回了漠北。一时间蒙古部落无力再与明王朝分庭抗礼,只得屈膝臣服。但蒙人敢将牛马放牧江南的野心仍是不减,在边境之地滋扰生事,时有争斗。

到明中期,随着鞑靼、瓦剌的兴起,边境大小战事愈加频繁,抵御蒙人入侵,已成为明朝廷心头的一桩大事。但此时朝堂内外宦官专政,朋党为患,文武百官大多贪恋生死,各自为营。即使有几个忠心为国为民的,也都因为人微言轻,只能感怀时运不济,独善其身。

幸得远在塞北有一员大将,姓杨名洪,乃南宋抗金大将杨再兴的后人。此人善用兵法,武力超群,使得一手精妙绝伦的杨家枪法。镇守边关数十年,蒙古军队闻之色变,莫敢与敌。又因其对朝廷赤胆忠心,且家族中的男丁,不论子侄,皆随他入伍,一门豪杰,扬鞭塞外,被后人称为第二代杨家将。

杨洪生有一女,因其出生于边关大雪之时,故取名一个雪字。杨雪虽是女儿身,但她自幼习武,又随父兄经常出入行伍之间,颇有须眉之气概。又因为她娘亲早逝,杨洪更是宠溺于她。知道她不喜欢舞弄自家祖传的杨家枪棒,不惜千里送她去河南云林山,拜铁剑门的庄主李金云为师,专修铁剑剑法,至今十来年,已小有成就。

这一天杨雪随父亲又去了边关,但见眼前蓝天碧草,一旷无垠,清风徐来,甚是凉快。杨雪骑在马上,娇嗔一声道:“爹爹,咱们来赛马吧!”说完也不等杨洪答话,挥手扬鞭,早已奔出好远。

杨洪摇头笑着,也双脚用力一夹,只见胯下骏马腾空而起,朝前方飞驰而去。当下两人在草原之上,你追我赶,映着夕阳,好不惬意。不多时已到了蒙古边境,杨洪勒马,朝杨雪叫道:“雪儿,不可再向前去。”

杨雪人在马上,心中高兴,只管飞奔,没注意地界。听到父亲叫唤,这才勒马停下。杨雪望着前方,但见远处几面蒙古军旗若隐若现,迎风飘扬。杨雪道:“爹爹,你说这草原的那边,是什么?”杨洪不语。杨雪又道:“爹爹,如果这世上没有了战争,那该多好!”杨洪不答,只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回去吧!”

杨雪一脸落寞,牵转马头,跟着父亲,慢慢走着。一时两人无语,茫茫草原之上,只剩风声。忽然杨雪开口道:“爹爹,我渴了。”杨洪当初只道出来散散心便回去,是以身边没带水壶,这时离驻所甚远,环顾四周,见不远处有一木屋,说道:“我们去那边瞧瞧,讨点水喝。”杨洪言语虽然温和,但脸色凝重,全身警惕,杨雪全然不知。

两人来到木屋前,下了马,杨洪看了看,只见屋外摆着一张桌子,屋后圈了一块地,里面躺着几只牛羊。旁边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在玩耍。

那小男孩见有人来,也不躲闪,只朝屋内叫道:“娘,有人来了。”屋内随即出来一位妇人,起初她脸上带有喜悦之色,但见到杨洪父女之后,喜悦之色顿时消失,朝他俩冷声道:“不知军爷有什么事?”

杨雪知道他爹爹声音粗狂,怕一开口,冲撞了人家,忙柔声道:“大婶,我们路过这里,口渴了,想讨杯水喝。”那妇人见她面善,不似歹人,便也和气道:“如此,便过来坐坐吧!”杨洪压低声音道:“不敢打扰,喝了水我们便走。”

那妇人转身进屋,不一会,左手拿着一袋水,右手拿着一大块羊肉,朝那男孩叫道:“希儿,去搬两条凳子出来。”那男孩欢喜说道:“有羊肉吃了。”那妇人又道:“贫贱之地,见笑了。这羊肉是昨日希儿生日,孩子他爹回来,特意宰的,尚未吃完,两位也吃点吧!”

杨洪见她搬出这些东西,也只得坐下来,这时才稍稍打量那妇人。只见她三四十岁年纪,脸上却似饱经风霜一般,一身麻布衣服满是褶皱,一手老茧满是油腻,浑身上下毫无任何妆饰之处,于是问她为何住在此处。

那妇人叹道:“不瞒军爷,我等本是正经的汉人家,因受恶人打压,弄得家破人亡,无处安身。诉之官府,请求官府主持公道,谁知官府昏庸,不但不为百姓伸张正义,反而助纣为虐,将我们判罪充军,后来几经辗转,不得已沦落到这里。”

那妇人说起往事,连连叹息。不过话锋一转,又道:“我们现在虽然背井离乡,但比之前境况不知好过多少,也算是因祸得福现在子女承欢膝下,我已知足。此地介于汉蒙交接之处,蒙军摄于杨家军的威力,很少来这里骚扰。而那杨家军军纪严明,部下从不敢骚扰民居,欺压百姓,所以此地还算安定。我想军爷肯定是杨将军的部下,所以我才这般待你们。”

杨洪听了,心内百感交集,想我大明大好河山,竟容不下同胞骨肉,可见百姓生活之苦,无有甚者。倒是杨雪在一旁听得有人夸他父亲,心里很是高兴,脸上不由露出笑容。

那妇人将羊腿砍断,切开,递与他们。这时那小男孩凑了过来,也拿了一块羊肉,手上又拿了柄剑,将羊肉切成小片,给他妹妹吃。小男孩切好后,又将那柄剑递给杨雪,笑着对杨雪道:“姐姐,你也用它来切,这剑恁的锋快。

杨雪接过这柄剑,感觉跟自己的玄铁短剑一样长短,只是这柄剑剑身剑鞘皆呈白玉色,表面附着有如裂痕一般的纹理,远远看去,就像玉碎了一样。杨雪将刀往那羊肉上轻轻一切,只见羊肉切面平整无比,又一刀切在羊骨上,羊骨随即被切开,竟然如切肉般,毫不费力。

杨洪见此,脸色微变,心中一惊,忙起身上前,问那妇人这把剑的来历。那妇人见杨洪脸色有异,忙往后退了两步。杨洪自知鲁莽,缩回身子。那妇人这才淡淡的说道:“此剑不知孩子他爹从哪里弄来的,在家中摆了很久,也没什么大用处,平常就留给小孩子拿来玩耍。此物若是杨家军的军中之物,你们只管拿回去。还望军爷不要责怪。”

杨洪忙道:“我等岂敢责怪。只是此物,好像是我一故人之物,他曾经与我出生入死多年,算而今已有十数年未见,没曾想在这里遇着他的这柄短剑。”思索一阵,忽从身上拿出二十两银子,说道:“我买了你这把剑吧。”那妇人一惊,忙回道:“军爷莫要客气,尽管拿去便可,哪能要您银子。”

那小男孩听了,撇了撇嘴,忙将剑从杨雪手中抢了去,急道:“不行,他们拿走了,我用什么?”妇人开口训道:“我儿,此物不是我们的,我们怎么能据为己有,再说,这军爷……军爷可不是开玩笑,到时候惹出火来,你还要不要命了。”

杨雪忙对小男孩道:“那姐姐和你换一把。”说完,解下身上的玄铁剑,那男孩将那把白玉色的剑放在桌上,伸手接过杨雪手中的玄铁剑,掂了掂,颇有分量,又将剑往那羊骨上一划,轻轻便划开了一道口子,这才嬉笑道:“这剑好看,没碎纹,又重,又锋利。”

杨雪怕他反悔,又笑道:“这柄玄铁短剑可是出自于云林山铁剑门,江湖上鼎鼎有名,一般人有钱都买不到。”小男孩虽不懂什么江湖武林,但见杨雪说得一脸骄傲傲,英气逼人,忙道:“姐姐,我跟你换,我跟你换!“一边说一边将那柄白玉色的剑递给杨雪。

刚才杨洪说这剑乃是他故人之物时,杨雪便从他脸色神态,猜测出杨洪定是在编造故事,说什么故人之物,实则是想找个理由想到到这柄短剑。杨雪知她爹爹素来老练沉稳,平时若不是面对女儿,怕是连半个玩笑都不会开。此时却为了这柄剑,仓促间还编造出这么个谎言来,足见这柄短剑的重要性。

杨雪接过那柄短剑剑,从怀中取出一绢手帕,将剑身上的油腻污渍擦拭干净,定睛瞧去,只觉得那剑光闪烁,顿时生出一股寒意,手掌心冰凉一片,不禁打了个冷颤,果然此剑不是凡品。忙抬头望向杨洪。杨洪这时倒是脸色如常,神态自若,朝那妇人拱手,也不多言,道了声谢。

杨雪收好短剑,当下两人又谢了那妇人赠水之恩,正要翻身上马离去,忽地听到背后一声马嘶,初听甚远,顷刻已到跟前。只见两名大汉,分乘两匹骏马,身材魁伟,背弓负剑,手上提着几只野兔,看打扮,怕也有几分手段。

其中一个汉人装扮,朝他们叫道:“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急忙下马护住那妇人及两个小孩,想必是这个家的家主。另一个却是蒙人装扮,骑在马上,手中握着一把长枪。见杨洪军士打扮,一边急道:"明军!"一边飞身下马,一柄长枪,直朝杨洪刺来。

杨洪乃使枪的高手,见来人出招,已看清了他的路数,当下侧身躲开,右手一伸,便抓住了对方的长枪,杨洪天生神力,勇猛无比,稍用力气,便夺了长枪。那人不曾想到对手如此厉害,失了长枪,慌的跌在地上。杨洪右手转动长枪,转至左手,左手持枪,枪尖直抵那人脸颊,怒道:“蒙古人!”

先前那名汉子见此,惊道:“哈克兄……”,忙挺身向前,欲出手施救,那妇人忙道:“孩子他爹,不可。这位军士并无恶意,只是来讨水喝。”汉子听了,身子停了下来,想自己武功低微,出手也救不了人,只是急得脸色十分难看,欲要说话,倒是杨洪抢先说道:“你身为大明子民,却勾结蒙古人,实在不可救药!”声洪如钟,摄人心魄。杨洪一生都在对抗蒙古人,如今见此情景,情绪实难平静。杨雪在一旁听着,听到此处,忙道:“爹爹!”

哈克被逼在地,口中叫道:“你们这些所谓的军人将士,不管明军也好,蒙古军也好,只知道打打杀杀,视异族为异类,诛之而后快,哪管我们百姓死活。我和曹毅兄情同手足,互帮互助,岂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之人能体会?”

曹毅接道:“哈克兄说得不错,大明有好人和坏人,蒙古也有好人和坏人,我等平民百姓只想要安稳的生活,有关心的家人,有知心的朋友,哪管什么民族之分,地位之别,都是同在这皇天后土之中的生灵。”

杨洪听罢,振臂提枪,往地上掷去。杨雪双眼看去,只见半截枪身没入土中。杨洪转身朝杨雪说道:“雪儿,咱们回去!”说罢,纵马而去。杨雪也不多问,紧跟其后,随他而去。

曹毅将哈克扶起,转身又朝自家老小看了一通,确认他们毫发无伤,才改过脸色来,自语道:“没事便好,没事便好!”那小男孩此刻也挺身向前,挥舞手中的铁剑,道:“爹爹,如若坏人来犯,我也可以回击。”

曹毅见儿子手中铁剑精致奇特,怕它是那明军忘记留下来的,忙夺过来,道:“此剑乃是别人之物,你怎能将之据为己有。那军人武艺非凡,若是他回来寻找短剑不到,发起火来,我等性命堪忧。”

那男童见他爹爹忧心忡忡,非但不怕,反而笑着安抚道:“爹爹莫要慌张。”便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曹毅听后,嘀咕一声:“满是裂纹的白玉短剑?什么时候捡的,我都忘记了。”

哈克从旁道:“管他呢,本来不是我们的东西,他们拿走便拿走,只要我们人没事便好。”说罢众人一同进屋,整理今日所收获的野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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