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在这生活了这么多年的裴川而言,独属于打工人的怨气早已消除不少。
以前是为了生活,现在也还是为了生活,这点上倒是没怎么变过。
只是作为从三重山回来的人,势必要多受些冷嘲热讽。
平日里也不怎么与同门交流,反倒是落了个安静。因为不怎么要去修习,所以一些基础的事物还是做的飞起的。
洛安山邻水,一直有着“水月洞天人家”的说法,当然,在没去三重山也会觉得这个说法甚好,不然怎么一到放关的时候,这座本来就不小的城镇会涌现各地的人。
事实上,那只是对这块圈养之地的修饰词。
洛安山山脉连城,东向是卿字院,西南两向则是已经与山下形成体系,以前叫洛水门,现在反而改成了与苏山,这中间的暧昧,以前可能还有好事者说几句山下苏家镇厉害,随着与苏山出了两位剑官,与苏山便牢固了山下第一山上的说法。
而卿字院,早已让人失去了探寻这一独特命名来历的欲望,如若不是与苏山其中一位剑官的庇护,早就全员挖矿去了。而那趟三重山一行,除了多出俩剑官,还多了一位伤心人。
没办法,天大地大,剑官最大。
卿字院天然位置好,后山往断崖处走,有个矿洞,算是新开的矿洞,也不深,挖的多给的也多,其中最靠里头的就是裴川,作为这里最年轻的后生,以一种近乎夸张的劲头天天吭哧吭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山下闹灾了把这货逼成这个样子。
而在这矿洞有一搭没一搭挖着的老头,有事没事老爱往这凑,也会偶尔问上几句,裴川虽然干的卖力,也是愿意回上几句,只是看那装扮,不像是这几座山头的山门穿着,反而像是山下城镇里的。
“小伙子,我们洛安山本就盛产矿石,哪怕是其他地方好像也不是特别急缺,看你这架势,怎么像是玩命地挖采,怎么这是,山上不如意?”
“不是,就是想趁着年轻多采点,好换取多一些贡献,这样就可以提前养老了。”
面对着这不是回答的回答,老头疑惑问道:“何解?”
“就是趁着能干的动多干点,攒点银钱什么的,下山舒舒服服过日子,现在是山门中人,能做的自然多谢,这样换的银钱就更多些。”
“小伙子你很缺钱?”
裴川理所应当的点点头,老头在思考了片刻后,似乎是痛定思痛了许久,咬咬牙道:“这样,我去找你们山门,跟着我学半年白…白…拿十万山下银钱,怎么样?”
同在挖矿的其他门众,听到十万二字纷纷一顿,有甚者直接挤了过来,“大爷,端茶送水我都会,我只要五万,您看我怎么样?”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十几双带着满是期望的眼神围了上来。
当然围着围着,好事者还不忘把裴川一肘子给顶边上去一点,顶着顶着,看着自己突然飘在了洞口的裴川,一脸无语。
叹了口气,也不继续挖了,背了背自己的一篓子矿石就离开了。
老头也看到了,他是真心塞,甚至有些火气,只能无奈摆摆手,没好气地说道:“你们挖你们的吧,给他是十万,这都不要以后就只能无底线的给别人百万还不止了。”
人群并未远去,气的洛琢猛地把镐子往地上一敲,“都散了都散了。”
镐子一扔,索性也不在这里敲敲打打了,走到洞口外,刚好背对着裴川离开的方向。
洛琢抬头看了看,天色倒是不晚,只是远处挂着一层朦胧,如果这个朦胧再成浓雾,可真就毫无转机了。
等了这么多年,也看了这么多年,整个洛安山脉,才出两位剑官,天地再贫瘠,也不至于如此啊。
可再心里算算,放关的日子也要到了,大家觉得洛安山大,可再大还不是被人选着走的。本来还算平静,一想到这些年搞的这么乌烟瘴气,气就不打一处来。
一个转身,往山上走去,卿字院老掌事他还是认识的,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是实在不想和这家伙商量事情。
他,或者说他们,都没多少时间了……
说来也怪,去到三重山对于整个洛安山来说都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但算不上什么特别值得歌颂的壮举,更主要的还是去过的勇气,有人一步登天,也有人万劫不复。
而被人抬回来的裴川显然是后者,那个时候与苏山还并未与山下融合,本来归户算是那边,可就那样被晾在山门口了整整数日,差点就死掉了。
若不是卿字院几人发了发善心,裴川还真就噶了个屁的。
侥幸活了下来的裴川,气府全空,灵台稀碎,整个人就像破洞的棉衣,哪哪都漏风。
一边整了几杯酒,一边招呼着洛琢过来,蹲在不远处的裴川只能捧着个碗,上桌的机会都没有。
看着旁边这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时任卿字院现掌事的文轻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苦了他,老掌事一来,连他都要蹲在这里。
“我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让那小子跟我学半年,真的没时间了。”
自顾自喝完一杯,也不管老掌事,语气焦急先声开口。
老掌事盯着看了几眼,这么多年,很难见这老家伙这么说话。他算是无比清楚洛琢为人的存在,为了一门秘术真就一辈子不显山不露水。
“师兄,他合适吗?”
文轻和裴川两个人,扒饭的动作双双停滞,有些震惊的看着对话的两人。
连洛琢都没想到今天这老头也如此正经,等了这么多你年,师兄一喊,不免有些感伤的热泪盈眶。
“可拉倒吧,你个快入土的人还跟小孩子样感伤,学这个秘术有啥用,师姐还不是被抢走了,还洛安三绝,和你当初并列真是臊得慌。”
突然起来的转变让洛琢一脸黑线,就说吧,这老头一把年纪了嘴还是这么毒。
洛琢想了想,也不去计较了。
“这孩子当初能有勇气去三重山,本就不俗。你我都都不论发生了什么,我观察他很久了,心态现在是格外的好,虽然长得磕碜了点,但也还算秀气,特别是那双灵动的手,不拿来掐印太可惜了,现在跟个漏风一样,和院里他们一样往剑侍一途是已经没戏了,不如试试这个。”
“我没意见,但你带着文轻一起吧,反正都在这,文轻这货也没什么天赋,好在抗揍,师兄你方法多,培养成一个肉盾也行的。”
“好了,最多就带着文轻一起,他是掌事,多少是需要一点本事在身上的,其他人就算了,你是与苏门不要谁就把谁拉过来,剩下的交给他们吧,该清理清理。”
眼看老掌事还想说话,洛琢难得摆手不用说了,只有文轻起身,刚想说话,洛琢只是一推,文轻身后便出现一个法阵,一个晃神,连人带阵消失不见。
“怎么,想走?”
裴川蹑手蹑脚了几步,看见洛琢眯着眼睛笑着自己,特别是眼睛散发着一种幽幽的红光,像极了那张偷感很重的狗子表情包。
没来由地笑了一声。
“啧,还能笑出来。”
一步上前,都还没看清洛琢如何过来的,就感觉眼前一花,被一股大力甩了出去。
一个法阵的纹路一闪即逝,消失的同样还有裴川。
动作不大,但好似用了所有精力,瞬间就瘫坐在地。
老掌事没有出声,只是做回饭桌,有些颤抖地给自己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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