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前的盛夏,一辆老式的丰田油车正开往德州星舰总部。
“我说莉娟姐,就因为忘不了那个负心汉,抑郁,你就要去火星深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曼曼,你不是已经把我送过来了吗?我名也已经报好了,星舰再过一个星期就要发射了,一切都已经打不了退堂鼓了。”
被叫曼曼的人是申莉娟从初中就一起长大的闺蜜路曼婷,她今天的任务是负责把申莉娟安全送到星舰登机口。
说起来这都要怪美国的治安太差了,德州自然也好不到哪去,申莉娟觉得身边没个人陪着过去,她有点担心别人劫财劫色。
路曼婷侧过头看着申莉娟,她发现她好像还是在担心治安的问题,毕竟路上的流浪汉太多了。
“没事的莉娟姐,我带了家伙。出事的话,我就崩给他们看。”说完路曼婷用手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嗯,好。”申莉娟朝着她嫣然地笑了笑,随后便不再多话。
她们由于经济上的原因,没有使用无人驾驶,再加上一路上又比较小心,待颠簸到达星舰入口时,已是黄昏时分。
俩人下了车,望着即将一去不复返的好闺蜜,路曼婷心里流淌着不舍,她陪她拿着两箱行李,一起走到了登机口,再后面的地方就不给进了,路曼婷突然就哭出声来了。
申莉娟见这情况,也被惊讶到了。这是谁家的大家闺秀,走个人分个别还这样哭哭啼啼舍不得?
她赶忙替她擦拭去泪痕,“别这样曼曼,这么多人瞧着呢,多丑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去火星?你哭什么?”
“可是,可是莉娟姐啊,这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要是移民火星失败了,你会死的。我,我怎么能不哭呢?”
“人类文明需要火种的延续,我相信马斯克,他一定能带领大家战胜困难,顺利在火星上建立一个自给自足的城市,一定可以的。”
听完申莉娟这么说,路曼婷却依旧不为所动,她抹着眼泪的手还是没有停,“哼,都是你那个负心汉顾圣,辜负了你们之间的感情,搞得你现在得抑郁,不然你那怕死的性格,是绝不会去火星深造的。都是他害的。”
“好了事情都过去了,我的曼。”申莉娟只是微微一笑。
“你说,你是不是现在还忘不了他?”
“曼曼!”
“快说,是不是啊,如果你想要联系他,我可以帮你。”
看着自己这个从小玩到大的闺蜜这么地疼自己,申莉娟貌似也觉得自己心中有重要的东西被触动到了,但她还是努力保持住平静,对她说:“曼曼,听着。不要联系他,我跟他都五年没见面了,再找他有什么用呢?况且我前面也说了,现在去火星的星际票都买好了,想打回头的主意已经是不行了。你就别再操心我了。”
“哼。”路曼婷越想越气,“那个顾圣,简直不是人。自以为自己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就一天比一天飘,别人称呼他为‘圣人’,他还真当自己是圣人了啊!不要脸。”
申莉娟并不想提起这些,毕竟都过去了,但对方这么一说,那些记忆却又像潮水一般朝她的脑海里涌来。
初中时,申莉娟与顾圣是同班同学,申莉娟是班长,而顾圣则体育比较好,俩个人虽然奔头可能不一样,但貌似就是因为如此,这反而成为他们彼此吸引对方的闪光点。
那时候在班上,顾圣个头高,虽然学习不好,但还是很喜欢锄强扶弱的。家境也好,父亲是房地产大亨,母亲是高职公务员。痞气也不是没有,但刻在骨子里的正义感,他一直都是存在的,班上同学谁被其他班的人欺负了,他就去帮他讨回公道,这很合申莉娟的眼,再加上顾圣的主动交涉,俩个少男少女就这样越走越近了。
事情发生在中考前的三个月,初三的学子们,晚间都在加班加点的准备晚自习考试,顾圣的班级自然也不例外。顾圣由于文化课学得实在靠后,便起身去申莉娟的课桌前请教。
正在这时,意外发生了,课桌突然开始强烈的晃动,天花板上有油漆粉掉落下来,众人抬头一看,顶板上的墙面已经迅速开始有裂痕,再接着,课桌上的书本开始翻倒,不止书本,人,椅子,讲台,都开始倾斜。
“地震,是地震。”班主任马上跑了进来,他要组织学生们疏散。
他刚提醒完,一个巨大的墙体就从申莉娟的头顶塌陷下来。
“小心。”好在顾圣眼疾手快,将她从她的课桌上拉了过来。之后众人便疯狂输出地往外跑。
顾圣的责任心还是很强的,他个头高,力气大,应该出事的几率小一点,便主动要求断后,于是班主任在前,他在后,终于,班上的全部同学安全到达了操场。
但情况并没有变得乐观,顾圣班上的同学是解救了,但他隔壁的几个班都是重灾区,好多同学被压趴在了巨石墙下,甚至有的班同学身上已经开始流血了。
顾圣是断后的,他最晚走,离隔壁的班级是最近的,一股强烈的责任感涌上心头。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走,自己力气本就够大,个头高,参与救援任务更是理所当然。
他告诉自己,有这个义务去救校友。
于是他当即二话没说,去帮助隔壁班的同学们脱险了。
事后顾圣清楚地记得,有一块大石头,死沉死沉的,但为了救人,他从未想过放弃,和另一个力气大的老师一齐将学生们救了出来。直至最后,全校的所有人,全部脱险。
那之后的两天时间里,顾圣的风光事迹传遍了整个校园,大家都来给他献花、竖拇指,有女生给他送飞吻,甚至,就因为他名字里有个“圣”字,大家都突发奇想,亲切地称呼他为“圣人”了。
一次叫两次叫,最后,学校里的人就这样叫定型了。
申莉娟甚至记得顾圣向自己表白的那天,那是中考过后的一次同学会,当时顾圣来得晚了点,一些知道情况的同学就在旁边忍不住了,“嘿,班长,听说圣人过会要向你表白哟!真劲爆。”
“说什么呢?”申莉娟顿时羞得快要变成红脸人了。她当时纯粹以为那只是同学间的玩笑,但当她看到顾圣手捧着红艳艳的玫瑰花过来时,她就知道,这一刻,真的来了。
“能和我交往吗班长?”顾圣很有自信,也是鼓起勇气地问她。
申莉娟将嘴巴捂住了,她太激动和没想到了。
“答应,答应。”同学们都怂恿起来,“我们不会告诉老师的,到高中,只要不影响学习,你俩爱咋滴咋滴。”
“我早就,喜欢你了。”当时说这话,顾圣毫不顾忌颜面,看来他早就想好豁出去了。
“快答应,多劲爆感人啊,快答应吧班长。”
感受到来自对方强烈的真挚和热忱,申莉娟知道,她没有办法拒绝。更何况,地震时,他还救了她的命。
就这样,虽然才十五六岁,她和顾圣就已经成了隐秘的男女朋友。起初,顾圣也的确对她很好,申莉娟也能感觉到他对她的心是真的,俩人私底下很甜蜜,但好景不长,情况在他们升高二的那年发生了变化。
一天,顾圣直截了当地找到了申莉娟,“我们,分手吧。”
“什么?”申莉娟完全没听懂,“什么,圣人你说什么?”
“分手啊,还要我重复第二遍呀!”
申莉娟依旧是不知所措,“你,你在说什么?分手,我们不是处得很好吗?为什么突然就……”
“需要理由吗?”顾圣的脸庞很是冷酷和刻薄,“像你家那么穷,怎么配得上我?”
看着他冰冷的样子,申莉娟心如刀绞,她不愿意相信曾经救过自己的男人竟然就这样无情地甩了自己,原因还是因为自己家经济不够好。
“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一定有苦衷的吧,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努力呀。”她伸手拉起顾圣的手,深情地对他说。
“不要纠缠我了。”当时,顾圣只是拉下这么一句话便狠狠离开了。
从那时候起,申莉娟的世界崩溃了,明明,明明在一起的这一年时间,他都一直对她很好,无微不至地照顾,保护她,帮助她,可现在,说化为泡影就化为泡影了,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当然事情也并不是没有起色,这其间申莉娟找过对方好几次,她一直是相信顾圣心怀苦衷的,所以不断地跟他重复请他把困难告诉她,他们一起面对。
再后面有一天,顾圣终然还是没有说出苦衷,但他屈就了继续走下去的事。
但起色也就到此为止了,他们复合的一个月后,顾圣便再次提出分手。
这次他给出了回应:因为我爱上了别的女人。
申莉娟当然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她一直是坚信他的心里有自己的。
她还是没有同意分手。直到又过了半个月,她的心彻底死了。高三临近高考,他们已不在一个班,放学后的申莉娟心里惦记着顾圣,便去他的班级找他,一个同学说看见他和班上的女孩去宾馆了。
去宾馆?到那种地方干什么?开房?申莉娟摇摇头,这应该不可能,直觉告诉她,顾圣是爱自己的,他也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男人。
可是,事实还是超出了她的意料,等她找到顾圣以后,只见顾圣和她的女同学正衣着不检地玩猜拳脱衣游戏。
“你,圣人,顾圣你,你背叛我。”
顾圣对此表现得很冷淡,“搞什么?乱说什么呢?我可是早就说过了呀,我爱上了别的女人!”
眼泪从申莉娟那脆弱的眸子里流淌出来,她给了顾圣一巴掌。
正好这个时候路曼婷赶到了,她看到了这一幕。
顾圣也很火大,他将衣服穿好,径直走了出去,最后回头对申莉娟说道:“你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我早就看厌你了,现在还来坏我好事。这次我一定要甩了你,现在被你看到了,我们分手吧。”
“分就分。”申莉娟那天再也架不住了。
“那真是太好了,臭婆娘,以后离我越远越好。”
路曼婷替好闺蜜说起话来,“顾圣,你才不是人。娟姐她对你这么好,你还做出这样对不起她的事,你还是人吗?”
“不用你管,”顾圣面目显得很狰狞,“你还是好好操心你自己吧。瞧瞧你那个样子,上个星期居然还莫名其妙被人打了,脸肿得到现在都没好。保保你自己吧!”
“你……”路曼婷眼神迸射着怒火,但她不知道该怎样做回击。
顾圣没有再多说,他悻悻地离开了宾馆。
申莉娟蹲下来抱头痛哭。
回到家后,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去学校,她几乎不出屋子,她爸妈有点担心,便问起她是不是和同学闹别扭了,对此申莉娟只字未提,她开始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当中,以麻痹这份难忘而沉重的初恋。
申妈看到孩子有好好学习,心想也好:我家娟娟懂事了。孩子她爸也感慨起来:“最近咱家陪读的房租不知怎么的,越来越贵。再熬几个月就好了,等娟娟上了大学,我们就轻松多了。”
而申莉娟,她决定忘了那个负心汉。
从那以后,一晃五年,他们再没有联系。
悠长的思绪在申莉娟的脑海里篇篇翻阅,将她的脑回路拉回现实的,还是路曼婷的哭声。
“娟姐,呜……我舍不得你走。”
申莉娟轻轻帮她摩挲掉眼泪,“别这么说好闺蜜,人活在世上,总会有分别的。现实就是这样骨感,悲欢离合在所难免。”
她们俩个紧紧相拥,申莉娟的眼睛也跟着湿润了。她深刻明白,曼曼对自己的情谊有多深,她们从初中开始就和顾圣三人都是同学,一起玩一起长大,虽然高中不在一个班了,但彼此一直都有联系,所以在即将分别的此刻,申莉娟嘴上是很逞能地说着,但她的心里也在被触动和不舍。
“那我进去了。”
“嗯嗯。娟姐你保重,去火星,一定会成功的。”
“是的,我也是这样坚信的。”
“加油。”
“你也是。”
俩个好闺蜜望着彼此渐行渐远的身影,她们知道,可能这一别,就是永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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