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同时出现在海岸边,就连凌风也现身了。只是,他的心仍被冰冻着,海浪拍打着他的脚踝,他平躺在沙滩上,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小曦第一个跑向前去,她晃动着凌风的身体,试图叫醒他:“师兄,师兄,凌风师兄,你快醒醒。”
见凌风并未有反应,傅惊涛走向前去,将手搭在了凌风的脉搏上,他的神情凝重,经过再三探查后说道:“凌风虽有脉搏,可是心脉却阻塞不通。”
听闻此,小曦伏在了凌风的胸膛上听他的心跳,没有心跳声,只有一股冰寒之气从他的肺腑中传来。
就在他们束手无策的同时,远处传来了一道幻音:凌风所历为死阵,他不死你们就无法破阵,生阵已开,你们谁来应阵?
尚落天当即对这道幻音说道:“我来应阵。本姑娘倒要看看,究竟何为死,何为生?”
“好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你若要应阵,就只身跳入这孤海中,生阵自然也会开启。”这幻音悠远绵长,摄人心魄。
尚落天是最怕水的,她脚下是茫茫海域,海水浸湿她的裙角,一曳又一曳地席卷着,好似在探测她的胆量。
“落天,你应该克服心中的恐惧,下去看一看,或许,它并不可怕呢?”傅惊涛对尚落天说道。
“大师兄,这下面如此之深,怎可让落天一人前去?”她认为大师兄是在开玩笑吧,但看他的神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小师妹,落天她要担负的,远远要比你多得多,不让她试试,怎么对得起她少盟主的身份。”
傅惊涛说的让白若曦哑口无言,而他的言语也激发了尚落天的斗志,她纵身一跃,跳入这茫茫大海之中。
就在她最后一片裙角隐入大海之时,海面上迅速凝结成一道屏障,她想要回头观望,却看到三人模糊的脸庞澈映在屏障后,三人站在海面上与她对望,她伸出手刚触摸到海平面,一时间水舞激扬,只见海平面迅速被一道光圈笼罩,从她手指触摸之处源源不断的向四面八方散去。
这屏障隔绝了几人焦急的叫喊,也隔绝了她与他们的世界。
此时海平面下也在迅速变化,一朵朵巨大的红色荆棘花从海洋的沉沙中拔地而起,妖艳而又夺目。一簇簇仙草在沉沙中开始遍布,贝壳张合,似有呼吸般,巨大的珍珠发出耀眼的光芒。鱼类竞相游走,古树倒悬,草色森天,日月同辉。太阳和月亮相嵌在海底的谷崖之中,这水犹如空气般轻薄,尚落天在水中行走,没有丝毫的阻力。
在这里呼吸犹如穿越了千年亘古的光阴,能够嗅到原始森林的野气。是甜甜的,涩涩的,柔绵绵的感觉。清爽之气由心而发,贯穿肺腑直达每一寸经络。
她往前走去,犹如进入到了一个又一个的秘境之中,她在境的颠覆下看到了原始的野兽,巨大磅礴,她身临其下,秘境的触感好似并不连同,她得以细细观摩灵兽的栖息地。
悠沉的嘶鸣声响彻天地,四脚兽在原始森林中奔走,飞天红鹤在枝杈上徘徊,恐龙的脚印印踏出一个又一个巨大的趾痕,扑面而来的震地声让人心中生畏。
她在水镜前行走,看到一群人在结布浣衣,他们身穿粗布麻衣在河流边捣衣,有的人在提着水桶,有的人在结绳而语。河流上的石子遍布,这水摊是四条溪流所汇聚的,四野都是山谷,虫鸣鸟叫不绝。
她一脚踏进,水幕轻微晃动,在她贯穿之际幕帘便被海水顷刻溶解。她不仅听到这里人们的捣石声,更看到他们渐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不斜视地盯着她瞧。
这些人眼神惊恐,做出要逃跑的姿态,却一动不动,看着她渐渐靠近。
几人眼神交流,看她穿着打扮尽皆贵不可言,一举一动雍容华丽,几人顿时明了,伏地而拜,口中发出了呜呜声。
看他们伏拜的姿势与内心的虔诚,他们在拜着一位来自遥远天国的圣洁神女。
这里的男人们都用草裙遮盖下体,用麻绳织就的麻衣仅仅穿着在上半身,没有袖子,而且还露着肚脐。他们所浣洗的细麻衣是族中上等人所穿着的日常服饰,他们在神女的注视下结绳交流,庆祝着自己一窥的盛世容颜。
他们拿来用荷叶包裹着的鸡肉和稻米虔诚地跪在神女的脚边,用双手举起供奉给她。尚落天早就被这秘境给震撼住了双眼,刚才走过的一幕又一幕,无不是天下至景。而她心动闯入的这道秘境,更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接过他们递来的食物,向他们询问一些问题,可是他们呜呜乱语,始终不能够让她明白。
她想要离开,那些人却拦住了她的去路,她欲做出反击的动作,那些人又赶忙退下,她走一步,那些人就跟一步,他们将她围了起来,既不敢拦她,也不想放她走。
此时,一个全身都穿了细麻衣服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他一挥手,所有人都退下了。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尚落天见他靠近,连忙质问。
那男子说道:“我有多久没有听过同类的声音了,你,是我的同类。”
此时,在海岸边滞留的几人被巨大日光的靠近吞噬了双目,若曦睁不开眼睛,手紧紧抓着凌风的衣袖。大师兄见势不妙,连忙用披风将他们保护了起来。
章峪阁一人独立于风沙之中,他用手捂着双眼,在指缝中窥见远处圆日呈乌黑状,火凤凰在圆日处盘桓。突然,那火凤凰似痛苦嘶鸣般直直坠入海底,渐出无数沸腾的火花,朝几人身上涌来。
沸腾的海水烧到毫无防备的傅惊涛和章峪阁的身上,烫得他们手臂冒出大泡,傅惊涛轻哼一声,灼热的伤痛刺得他痛苦地呻-吟起来。白若曦急忙打开护着她的裙摆,却被傅惊涛眼疾手快的又给盖了回去。
就这也让她被伸出的手被狠狠灼伤了一下,她焦急的喊着:“大师兄,你怎么样?”
“放心,这点小伤我还忍得住,你千万别出来。”
从傅惊涛的声音中她能听得出来,他伤得肯定不轻。为免他担忧,她紧紧蜷缩在他的黑袍之下,不再出声扰乱他的视线。
只见傅惊涛运气内力抵抗,不过好像无济于事。章峪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只见他抬手轻唤,那只蓝色-蝴蝶就从他的手掌中飞了出来,一瞬间变成巨大的遮挡物,替他们挡住了沸水的乱溅。
此时空中下起巨大的冰雹,径直穿透蝴蝶的翅膀砸落在地,很快,那只冰蓝蝴蝶的翅膀就被刺得满是孔洞,凌乱破碎地勉力挥舞着翅膀。
这如何是生阵?这分明就是死亡。
此时,那幻音传来:“现在,可以给你们一个选择,尚落天已经闯进生门,如果你们与她置换秘境,就可以得到永生。相反,她就会得到死亡。”
“若是我们不选择又会怎样?”章峪阁朝天质问。
“哈哈哈哈,”那声音轻蔑而又蛊惑,“ 你们沦落到如此境地,你以为还能坚持多久,生阵不生,你们就会祭阵,永远归于这里,以她一人之死换你们永生,这难道不好吗?”
白若曦扶着半蹲下来的傅惊涛,焦急的喊道:“大师兄,大师兄!”
傅惊涛已经失了内力,再抵抗下去或已有性命之忧。
以一人换取众人之安危,这明显是再好不过的事,可章峪阁总隐隐觉得,此事有什么不妥。
他身在江湖自然明白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其它的一切不过都是过往烟云,况且他们萍水相逢,各自有什么造化也是各自命运的安排,怪不得他的心狠。
“好,我答应你的条件。”他当即说道,他要看看,事情是否会有转机。
“不可,绝不可这样做。”傅惊涛出言阻止。
“你难道想看到你的师弟师妹都死在这里吗?”章峪阁的所言确实让傅惊涛难以下定决心,可他终究不会同意这样的做法。
“以我对长生阵的了解,生门已过,转机一定在生门,只有我们被质押在这里,生门才会开启,生死不过无妄之灾,因果循环,你我理应受命。”傅惊涛勉力站起身子,对着两人说道。
“晚了!”幻音从远处传来,“他既已答应,便无从后悔,生门置换,空间重叠。”
此刻,他们所站的地方已化成一个大转盘,几人被丢在转盘上,巨大的转盘拔地而起,极速地旋转着。
白若曦半蹲在地上,两手支撑着转盘,这转盘嵌入了上古之力,分明就是在量取他们的生命能量。
无妄之音再次响起:“加注!”
转盘的速度更快了,受不了这样的旋转,白若曦昏倒在上面。傅惊涛和章峪阁各站在转盘的一边,此刻他们两人之间出现了一道分界线,竟然是太极八卦阵的分界线,二人同时落在阴阳两卦的阵眼中。
阳卦为生,阴卦为死,生死门同时从二人眼前升起,二人皆做防备状。
不知究竟该不该进入,二人都没有进去。
此时幻音再次响起:“跨入这道门,一生一死,生者永生,死者永灭,生死无界,如果你们不进去,他们两个就会被这时空转盘蚕食容颜,直至枯朽。”
他们抬头看去,白若曦和凌风被一股无形力量吸至上空,他们的头发已经渐渐变白。
“大师兄。”白若曦痛苦的喊着。
“小师妹!”
“我感到,我的生命在被蚕食,我已经没有力气了。”白若曦虚弱的对他说道。
傅惊涛此刻下定了决心,头也不回的向死门迈了进去。
“大师兄,不要!”
章峪阁将手附在生门前,随后也走了进去。
二人也被这时空之力给打了下去,分别落在太极八卦阵分割线的两端,他们的头发瞬间变回原样。
此刻幻音再次响起,“你的大师兄和章峪阁都进入到了长生阵的生死门中,你只可选择他们一人活着出来,你选择谁?”
“生死无妄,我一个小女子,凭何担得起他们的生死责任,你也太看得起若曦了。”她倔强着不肯答应,反而对幻音发出质问。
“是吗?不妨你回头看看他们,再做决定。”
章峪阁入的生门和现实无异,他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太好了,终于出来了。”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的弟弟在学堂读书,父亲在田里耕作,母亲在织布,他惬意地躺在树梢上学着蛐蛐的叫声。突然,他看到一个黑衣人翻身而入,他急忙起身跟上。
他刚跟到树林里,就被一张从天而降的大网给擒住了,他一边挣扎,一边脱身,锋利的剑向他刺来,被他侥幸给躲了过去,如此十几招过后,他还是被人所擒。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此时他不过是一个九岁稚嫩的少年,身上那一点招式根本不足以让他逃脱敌手。
“喂,你们抓我干什么呀,我不过是一个山野之人。”他此时还笑嘻嘻的想要同他们讲和。
这些人都是心狠手辣之人,哪里会和他讲什么仁慈,他们将他带到一处山崖上,欲要抽剑杀死他。
“住手,主上吩咐了,要让他的死是场意外。”
“那怎么办?”
“将他推下去,这山崖这么高,他一定会摔死的。”
章峪阁被他们无情推下山崖,好在绑着他的绳子挂在了一棵生长在绝壁上的树枝上。
他一心求生,将手从绳结处硬生生拽了出来,他攀爬在悬崖绝壁上,任手上鲜血溢满石壁,手指也紧紧嵌扣在悬崖凸起的岩石上。
他一步一登,十步一歇,用了整整三个小时才回到崖顶。他极速地飞奔回家。
或许他没感觉到有什么变化,此刻他已经是二十岁的章峪阁了。等他赶到家中时,看到了惨死的父亲母亲。
“娘,娘,爹,爹!”他抱着他们的尸体,任由怎么哭喊都不起作用,因为他们已经永远的离他而去了。
他路过水井旁,察觉异样,俯身看去,自己的弟弟头朝下被溺死在水井中。
“小弟,小弟。”他急忙将他的尸体打捞出来,抱在怀中,湿淋淋的一片,却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活泼与生机。
死并不可怕,重要的是活着的人却永远都要铭记这痛苦瞬间,他抱着弟弟坐在院中任时光消逝,渐渐地,房屋消失,他的爹娘也消失,就连他手中弟弟的尸体也消失了。他的面容呆滞,好似时光掠过,他只留下了不解与悲伤。
白若曦再去看傅惊涛,他则回到了当年的大战中,亲眼看着师妹们一个个战死沙场,而一把利箭正要刺向他的胸膛。
他进的是死门,是他的愧疚要杀死他自己,白若曦明白了,明白了这一切。
她斩钉截铁地对幻音说道:“我要救章峪阁。”
见迟迟没有反应,她站起来再次强调了一遍:“我要救章峪阁,你听到了没有,我说我要救章峪阁。”
她的声音传入生门,正在沉迷于过往伤痛的章峪阁闪了一个激灵,他突然清醒过来。与此同时,傅惊涛也被一箭贯穿心脏,他死在了那场大战中,死在了死门里。
与此同时,白若曦向死门跑去,她被巨大的力量反噬,打倒在地,她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死门渐消渐隐,容不得任何人靠近。
这是在哪?他记得刚刚闯入了生门,刚刚的一切又是怎么回事?他从未见过父母在何时故去,至今为止,他只有恩师对他父母之死的转述,他还有一个弟弟?他有一个弟弟吗?这是真相,还是幻境?
听到白若曦悲伤的哭泣,他彻底清醒了过来。他站起身,对着无垠天地大喊:“我要的生不是这样,你没有资格更改我的过去与未来!”他使出了全部功法对着空旷处重重一击。
“生者,怒天地之音,改天下之命。”
生门此时破碎,惮他之音放他出来。他走向前去,环住了白若曦。
“若曦,你不是想要进死门吗?我陪你去。”二人刚走至死门面前,谁知死门竟也破碎消失,傅惊涛从里面走了出来。
若曦挣脱章峪阁,冲向大师兄的怀抱,她的语音哽咽:“大师兄,我以为,我以为——”
大师兄宠溺的抚了抚她的秀发,“小师妹,你所料不错,只有在死门死去,在生门生还才能破除此阵,这长生阵的第二重阵法是生死试炼。”
“那落天怎么办?”小曦问道。
“她是被质押在生门的人质,她的选择,或许才是我们走出这一关的关键。”大师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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