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唯看着这来路不明的两人，心存戒备，没有主动说话，将他们默默打量了几秒。
这俩人一个高壮一个瘦小，也是衣服破烂，裤脚沾满泥土，方文晏的穿着也和他们差不多。
在这灾难不止的世界上，似乎人人都有带有一点狼狈求存的痕迹。
相比于其他人，容唯看着实在太正常了，他的衣服虽然沾上了一些尘垢，但没有明显的破烂之处。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自己反倒成了最不正常的那个。
看他们急匆匆的样子，估计也是出门在外，中途遭遇黑雾，来这里临时躲避。
小黑个子看着前一脚来的两个人，露出鸡贼的笑脸：“哥几个都挺不凑巧啊，这鬼雨说下就下了，躲都躲不及。”
和他一起的大高个拉了条凳子，屁股刚准备坐下，就被小黑喊住了。
“哎，去去去，这个给我，你坐这个。”小黑把自己跟前的三腿凳子递给了大个。
大个尽管心有不愿，但没吭一声，接过了椅子，放倒在地上，坐上了两根椅子腿。
小黑舒舒服服坐在椅子上，双臂搁上木桌，手臂上有两块地方发白，冒出鲜红的血水，估计是沾到两滴“黑雨”了。
他笑眯眯地打量容唯两人：“两位兄弟是一起的吗？几号避难所的呀？”他的视线在容唯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方文晏推了下一面破碎的眼镜：“03号，你们是附近的吧？”
“是啊，咱们离得很近啊。今天这鬼雨把各位聚到了一起，也算缘分。”
小黑说着，吹了吹受伤的手臂，从大个兜里拿出一瓶粉末，倒在了创面上。
他疼得嘴里“嘶嘶”响，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将药瓶放回大个衣兜，然后向他伸了伸手：“烟呢？把烟给我。”
大个摸索了身上几个口袋，从怀里翻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
小黑接过了，抽出两根，递给了容唯二人，露齿笑道：“相识一场，哥几个交个朋友，以后遇到什么事也可以互相照应照应，世道太艰难啦。”
容唯虽不抽烟，但也顺势接过了，他想从这两个人身上，多获得一些信息。
方文晏摆了摆手：“我不抽，这是市里的？”
小黑也没打算强塞，收了回来，自己在烛台那点着吸了一口：“是啊，我们哥俩今天刚去了城郊贸易点，好久没过嘴瘾了。”
容唯想从这两人身上了解点东西，鉴于之前在方文晏身上使用异能出岔子，决定先随便找个切入点，直接问问比较好。
他指了下小黑手臂上的药粉，问道：“这药可以治‘鬼雨’造成的创伤吗？”容唯根据前面小黑的叫法，也用上了“鬼雨”的称呼。
“对呀，我也是今天才买到的一瓶，听别人说效果不错。希望真的对得起那么多钱，我可是攒了很久，刚一买到就用上了。”小黑试探性地用食指轻按了下创面，“你别说，还真没那么疼了。”
容唯心想，小黑个的这些东西，估计都是在“城郊贸易点”买到的。而这个地方，估计能和方文晏前面问到的市里有关联。
索性直接开口：“‘城郊贸易点’在哪个地方呀？”
小黑疑惑地看了容唯一眼：“明关市的就设在东门那里，我们这条路往西走到头就是了。”
容唯点了点头，他大致了解了几个信息。
离这里不算太远的地方，有一座城市。
小黑个提到“东门”二字，估计在这个混乱的世界，城市都建了高高的围墙，留下几个城门通行。
有围墙的城市里，相对于郊外，想必会安全很多。
城门口设置了贸易点，可以向郊外避难所的人们出售东西，差不多可以证明，市里有一定的工业体系，并且能稳定地运作。
这样的地方，看起来与郊外的混乱有着天壤之别。
正在想这些的时候，小黑起身掀开避难营的一角帘布，看了眼外面，摇着头走回桌边。
“外面已经黢黑了，这场鬼雨，又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一般都是六小时十七分，最近两个月，黑雾存在的时间偶尔会延长，但也在六个半小时之前结束。”方文晏一本正经地叙述。
“我去，兄弟你算得精准啊，我还是第一次知道确定的时间。”小黑吃惊地看着方文晏。
见对方淡淡道：“生存所需罢了。”
小黑啧啧说道：“兄弟你是个狠人。”
容唯看到方文晏手指时不时在桌面上轻点，想到他时刻数秒的习惯，也在心里默默赞成小黑的说法。
小黑双肘撑在桌上，叹了口气：“真难熬啊，要在这破地方等这么久。”他似是想到什么，看向不爱说话的同伴：“哎哎，对了，大愣子，上次那副牌你收起来放哪里了？”
“我找找。”大个闻言，又开始在身上的口袋里翻找。
看到这一幕，容唯实在感觉，这大个子就是小黑行走的人肉行囊。
一副纸盒烂了个角的扑克牌被扔到了桌子中间。
小黑笑嘻嘻地拿了起来：“哥几个来打打牌，打发打发时间。纯娱乐，不输钱的。”
“我不会。”方文晏轻轻摇头。
“啊？”小黑惊讶地张了张嘴，然后又将目光望向容唯。
容唯回应道：“那我来吧。”
打牌是个好方法，边打边聊，说不定能不着痕迹问出不少有用信息。
“好嘞。”小黑很快抽出扑克，开始洗牌。
临时避难营外面，黑雨簌簌而落，避难营中时不时响起一阵哗哗洗牌的动静，将它盖过。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打了好几场了，容唯有输有赢，也明里暗里问出了不少信息。
原来这些身处郊外避难所的人，最初也生活在城市里。频繁的地震摧毁了一座座城，造成了无数人的流离失所。
有些未受到地震波及的城市，在各种资源紧缺的情况下，为了维持市内的稳定和本市原住居民的正常生活，也无法放大量难民入城。
容唯知道得越多，越觉得这个世界奇怪。理论上来说，地震虽然会对城市造成极大损害，但也不至于让一个城市彻底“毁灭”。
在发生天灾之后，城市的人们应该得到各方的援救，在这些的工作做完后，在废墟中将一切全部修缮或重建，不是最正常的流程吗？
而从小黑的说法中，这个世界显得太不堪一击，没有任何的“容错”。
他不得不思考为什么会是这种局面了。
究竟是天灾太频繁，以至于人们毫无挽救的余地，还是人们从来都没有挽救的资源和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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