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国都
摘星楼
“宸十珠,你可知错?”
一男子手里持柄金丝芙蓉团花嵌紫翡的错金短匕对着个妙龄女子的胸膛,刀尖割裂布帛刺入皮肉,猩红沁透衣袍。
男子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剑眉如墨浓黑,斜飞入鬓,一对鹰目透着寒光无端叫人觉得有股睥睨之感,遍体生寒。
跪在地上的女人,一张美人面不知沾了什么还带着些许擦伤,灰蒙蒙,脏兮兮的。往日顺滑似锦缎的黑发也干枯成结,珠钗发饰早已不知落在何处,遍体鳞伤着实狼狈。
纤指死死攥着刃锋,望着男人,她陡然仰头大笑,声嘶音哑透着悲壮和凄厉。
“哈哈哈哈,自古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本宫悉听尊便。但若说本宫何错,本宫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养虎为患,十年前没有一剑杀了你孟浮生!”
被唤作孟浮生的男子眼底无波无澜,刀尖更进几寸,宸十珠呕出一口鲜血,滴沥沥的顺着她的嘴角砸在摘星楼的城墙上。
“宸十珠,你贵为大夏长公主,却骄奢淫逸残暴不仁,视人如猪狗,孤今日断然留你不得,受死。”
秾艳的血花炸开,宸十珠唇瓣颤抖,一字一句。
“孟浮生.....你这...可怜的...笼中雀,我诅咒你..永....不得人爱,孤寂生生..."
手腕耷垂,隆冬的大雪罩的一地清白,蜿蜒的血淌到孟浮生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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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殿下?您今日是要戴这支牡丹金钗,还是这支柏鹤祥云纹的?”
紫檀木桌上的夔龙炉香烟袅袅,地上烧着金丝碳的火盆熏的室内暖融融一片。酸枝木鸟架上栖着一只玉爪海东青,正歪着脑袋瞅向陈十珠。
“脉脉?”
“殿下?……脉脉怎么了?”
一旁侍立的婢女惊枝手里拿着两支金钗,不得回应又叠叫了两声。
“惊....惊枝”
脉脉和惊枝早就为保护她脱身死在了孟浮生带兵冲入公主府的时候,为什么,为什么如今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是,梦?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今儿个陛下千秋宴,您如此高兴?也是啦,陛下最是疼爱殿下,往年各国使臣送给陛下的稀奇玩意儿,除去赏给咱们皇后娘娘的,哪些不是流水一般进来咱们公主府。不知今年又有多少。”
惊枝听见她应了声,只以为她是又高兴接下来几日会得到无数归焉帝赏赐下来的礼品,故而弯着眉眼轻轻的笑着。
可宸十珠却红了眼眶,倾身紧紧的抱着惊枝。
惊枝死在她怀里的那天是她余生每每夜半都会惊醒的梦魇,活生生的站在宸十珠面前,她只觉如梦易散。
“殿....殿下,您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宸十珠收拾好面上的神情,扶着惊枝的肩膀抬起头,语调略带兴奋。
“惊枝现在是何时?!”
“卯时三刻了殿下。”
“不是,本宫是问你现下是什么年月。”
“归焉...归焉十三年冬,殿下。”
惊枝被宸十珠一连串的问题砸的昏了头,懵懵的回着。
反观宸十珠却是兴奋异常,她果真重生了。
归焉十三年,她父皇的千秋宴,正是她第一次遇见孟浮生的时候,他冲撞了她,弄坏了她准备献给父皇做寿礼的金错刀,所以她罚他跪在大雪中整整一夜。
“惊枝,我今日不穿那套广袖团花裙了,给我拿那套湖蓝水云纹的裙子来。”
惊枝虽然摸不着头脑但也没说什么,回是便退去准备了。
惊枝离去,宸十珠这才细细打量起铜镜中的自己,穿了诃子端坐,桃花眼里的琥珀色瞳潋滟流光,樱唇俏鼻,秀发乌黑浓密,生的雌性莫辨的好看。
苍天有眼,竟然叫自己重来此生,那她就绝无可能和上辈子一般。
她要先发制人!
惊枝归来,领着一众侍女进了屋,惊桃见到铜镜前的宸十珠不住的偷笑,打趣揶揄。
“殿下生的跟玉凿出来一般,面儿上一点瑕也无,当真是羡死别个姑娘。今日宫宴不知又要引得多少京中的公子少爷倾心了”
身为贴身侍女的惊枝瞪了惊桃一眼嗔怪。
“惊桃,性子野了,如今惯的你找殿下的乐子?”
宸十珠如今刚知自己重生归来,连往日的性子都柔了不少,安抚惊枝道。
“惊桃不过一句玩笑话,不至如此”
几个婢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在说长公主殿下何时性子这般好了,学会关心人了。
还是惊枝先行开口。
“殿下,您就护着她罢”
惊桃看着几个同等的婢女,低头俏皮的吐了下舌头,室内又恢复了安静。
惊枝束发的手艺极好,没多少功夫就已将宸十珠的发梳好,钗冠齐整。
“殿下今日格外美。”
宸十珠满意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转过头问惊枝。
“惊枝你说,怎么样才能让一个人对你死心塌地,你让他去死他也心甘情愿。”
惊枝想了想说道:
“公主天潢贵胄又生的如此好颜色,谁都会心甘情愿让您驱使的,不过要是放在奴婢这样的普通人身上,若非钱财足够,那便只能动之以情了,爱上一个人,为了对方即便付出生命又何方呢。”
“爱上.....原来是这样,明白了,惊枝,走,我们入宫为父皇祝寿。”
宸十珠站起身在侍女的侍奉下穿好襦裙,惊枝为褚渺披上一件雪白的狐裘,白毛簇拥着宸十珠的一张小脸显得有些娇憨可爱,惊桃递来一只朱漆镂喜鹊的手炉,宸十珠捧着将手收进狐裘内。
不过豆蔻年华,披身破布也美。
“脉脉”
脉脉受召唤从鸟架上飞下落在宸十珠肩头,宸十珠揣着手炉,惊枝为她推开房门。
屋外是大雪纷飞,脉脉张开了一边翅膀掩在宸十珠头顶为她遮挡风雪,宸十珠抬手指尖挠了挠脉脉的鸟脸儿。
公主府外,马车已经候着,车夫撩开车帘宸十珠踩着脚蹬登上马车坐了进去。
车被府里的婆子用香熏过,幽幽的不呛鼻,让人心旷神怡。
车夫扬鞭,马儿嘶鸣一声,随后车撵被拉动,哒哒的马蹄声不绝于耳。没过多久,车外不再有街头巷尾嘈杂的人声,车撵也缓缓停下,惊枝在外提醒。
“殿下,到了”
宸十珠掀开车帘走出马车,由车夫扶着,踩上脚凳慢慢的下来。
一入皇宫,便可见的肃穆,千秋宴的戒备远比平日更加森严,一群人浩浩汤汤,宸十珠却特意未选往日常走的大路,而是走了条幽深小道,依照前世记忆,那个男人一定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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