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回忆的故人

关于卡拉摩亚,相关的最深印象是一位故人。

倒数第二次见面,命定的“后”仍是面色难看地顺手扯下符牌砸向她,冷哼一声便翻身骑上卡拉摩亚兽,在兽啸与展翅中扬长而去。地下的异族对被赐福“空间”威能的物种无能为力,只得赶回占卜地重启轨迹的推演。

“后”无一不服从于“王”,命数如此。只是祂不愿意。

异样的思想滥觞于诸神战争。力量余韵不慎影响了祂诞生的时间,于是“后”的独子与“卫”的置换。日月斗转,运势推进,命格的激活被推上日程。其后,祂在行动中察觉异样,才明白自己已步上错误的道路。

但是“后”的知识,力量与认同都向“卫”的家族归属。祂不愿意纠正自己的命轨。

然而,命数的推送终于逼迫祂完成了激活“后”符的几乎所有条件。这最后一项是“不可使炎鸟生出忤逆之心”。

当时“后”神色平淡地立于炎鸟前,灼热火光照亮祂半边容颜。浑身熔岩的巨禽扭头看向山头微小的生物,发出尖锐的嘎嘎嘲笑。

“你以为我会怎么做?”

“后”向她看来,眼底居然有了些笑意。“后”的命格几近补全,躁动的情绪沾染祂的每一角落。

“你知道,我不可能顺从命的诅咒。我不可能对所谓命格相合的陌生生物拥有绝对的忠诚,利益外的一切实在是太不理性……我绝对会后悔。”

“……至少此刻,我不想要。”

话虽如此,祂的理智却仿佛已尽。“后”喘息了一下,将外界最细微的魔力一并捕获利用。祂的天赋极高,一向都做得很好。

“得到那个命格……我的意识就彻底死了。我的躯体即使活着,也不再是为了我。”

“你知道……”

“后”有些渴求地扶住她的手爪,力道不轻不重。她是唯一一个,与祂一路走来的“卫”,祂命运树下同柄诞生的胞亲。“后”不清楚心中的担忧为何升起,祂只是将半凝成的“后”符塞进对方怀中,托付出不灭不失的肮脏噩梦。

然后……“后”与炎鸟进行了战斗。

按照流程,主管“顺从”的“后”应该用精神去征服诱导。但祂还是选择了使用“卫”的武力去搏杀。

——“卫”符获得的最后步骤,是“独自杀死力量在咖色以上的生物”。

炎鸟的力量比那高出太多,她几乎以为“后”会直接陨落,但是祂活着回来了。“卫”的符用链条状的纹光穿挂在祂右侧的胸腹,祂的神情已经重回平静,纷繁心绪在被逐渐压制。

“后”为她带来了炎鸟新鲜的心脏——炎鸟身上最贵重的东西。这是她代为保管半成功后符的酬劳。——如影随至的命格会移动纠缠。而她作为起初被弄混互换的另一“卫”,身上不免沾染祂“后”的味道。这些足以淡化符牌的追踪力量,防止祂在战斗中受到命运的蛊惑。

但是炎鸟的心怎么够?虽然珍稀,但是补益甚至不如祂身上流出的、满是“后”气味的血液。或者说,更加宝贵的,是辅佐“命理”所可以得到的“运”。

如果说“命”是固定的诅咒,“运”则增添力量和机遇,又是多少种族求之而不得。

她在那一刻抓住“后”伸出的爪。被按住的爪发颤,刹那间冰雪突刺而来。蓝光闪动,她毫不犹豫地挥出一击。对方本就负伤,已是躲闪不及,只能用翅膀艰难阻挡。而后祂便被掐住命门,感到腰腹处贴上冰凉的符牌。

——共鸣置换。

半成的“后”符闪动妖冶的红芒,“卫”的理数被它吮吸吞食,于是一方逐渐充盈,另一方变得衰弱。她听见碎裂声隐隐,本就不合命的“卫”逐渐破损,而“后”符进化完全,表层闪亮生机。

“后”喉管里响起难言的哀鸣。

愚蠢。被情绪干扰的情况下自然容易升起不该的托付。

不过死局如此,若没有她,祂连残破“卫”符的获得都不可能,估计在中途就会直接凝成“后”。命理如此,如何改变?

——她的行动,不就是命的一部分?

“后”如同死去般在地面平躺不动。被抑制的情绪反噬,于祂心中不断翻涌,传来痛苦的怨憎。

她则立刻回身去将炎鸟心脏吞噬,毕竟时间推移会使力量流失。

交易确实完成了:她在战斗时为其保管了符。这份酬劳的获得甚至不会受到天理契约的谴责。

还有,她推动命的完成,得到了运。多劳多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再加上“后”身上流出的带有宿命味道的血。——可遇而不可求的命定之人,与祂稍纵即逝的虚弱。

她对祂露出一个笑来,一面张了口。力量在相隔的空中波动,祂体表未干的红色的液体顿时聚集飞流。

嗯。

入口的力量丰裕多汁,伴随情绪火辣的口感。残存的怨恨随着食道下咽,恶意丝丝缕缕地自心底升腾而起。

她居高临下地撇了祂一眼,见到嫌恶的神情,于是冷哼一声。

然后没有意义地,就这样放弃隔空取食的行为,俯身到祂染血的翅膀根部,直接接触地舔舐上去。

愤怒,惊愕。驳杂的情绪味道。

她感到一股无用的强力,似乎是祂惊茫的抗拒。身下死尸一般的生命体突然开始挣扎,用恢复的最后一点力量对她发动攻击,又被她挡下。不能被成为战斗的反抗中,她用手爪轻易地按住祂的,随后欣赏祂迸裂的伤痕,和祂重新流出的血液。

太好了。她想。

真实地伤害已经步入正位的“后”可是会损害运数的。但是食用祂流出体外的血液没有任何关系,毕竟伤口是炎鸟造成的,而伤口的迸裂是“后”自己造成的,和她这种只是防卫的可怜家伙没有一点关系。

凌辱高挑强大的对象,这种感觉极其舒爽。在沾染情绪时她胡乱地想到。难怪人类喜欢什么男娘,不过是新的欺压立场。

……可惜很快血就止住了。高等生物的恢复力还真是不错呢。

那时她结束进食,自觉无事,便抬脚离去。翼族的“后”身躯僵硬,倒在地上惶然地曲了下指节。

备受、蹂躏、的样子……?她根本没有对祂造成任何实际伤害!

不会真的在被什么贞操观念控制吧?不是只有人类女性才在乎这个吗?

不。——如果按照行为体格意识特质强行按照刻板印象划分性别,祂应当算一种“男性”。……

这些东西于她何干。

总之有很长时间没再遇到祂。直到上次她吸食完一个小世界返回,抬首间看见所隶属的神明接过祂手中“后”的符牌。而后,符牌破碎,化作光蝶飞舞。“后”的命理被无法抵御的伟力吸食殆尽,终于征服之神的野心已经抵达神明之上。接着,翼族将那块带有裂纹的卫符挂回腰间,向她投来淬了冰般的目光。

祂成为了“第二十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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