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河内有良好的经济基础,各种设施都很完善,在充实了基层管理力量、打击了当地宗族势力后,河内获得了良好的治理。
桓齮在安阳朝歌一线维持着强大的军队。这一年只在河内征发了三千士卒,卫国的两千士卒在本国属于“吃闲饭”的,现在在安阳吃粮当兵,并不影响卫国的生产,而减轻了卫国的负担;河内这五千士卒全都屯驻于中牟郊外。
上党在以郡卒完成攻略橑阳、阏与的任务后,奉命挑选二千人赴朝歌作战,他们在参与了攻占安阳的作战后,就驻扎在安阳周围。
东郡的一万士卒出境进入河间作战,夺取了两座城池。他们奉命留两千人分别驻守攻下的城池,其余士卒撤回东郡,但仍然驻扎在濮阳周围,并未解散。
最令人难以相信的是三川郡两万人,在完成攻取安阳、邺城的任务后,竟然留两千人守邺城(赵国割让),另外占领的五座城池也各留下一千人。其余一万多人,除留两千守朝歌外,其余部队都分散到河内各城邑,协助本部官吏推行秦法。有一万秦军镇压,再强大的宗族势力也都被粉碎了:他们占有的超标准土地全部被收回。由于河内地少人多,虽然多数收回的土地还是交给原主耕种,但原主已经傅籍,需要向县、郡缴税、服役,从宗族成员转变为编户。有少数不长眼的拼死抵抗,结果不仅土地被没收,连人也被抓捕,有些被杀,有些成为刑徒。
那些成为刑徒的人被集中起来修筑驿道,建筑驿亭。驿亭的吏员则由当地那些服从秦人管理的人充任。农闲时,各乡邑的军事训练也开展起来。
而就在秦国稳步加强自己对河内的控制时,赵王去世了。
没有人知道青春正盛的赵王为什么会突然去世,有传言说,因为他美丽的倡后爱上了兄长春平君,他嫉妒而死;更有甚者,说他被倡后和兄长谋害。这些宫闱秘闻自然当不得真,惟一真实的是,赵王在位九年即薨。太子迁继位,罢免了建信君的相位,任命春平君为赵相。
在长安君为质于邯郸时,春平君则奉太子迁在咸阳为质。由于两人之间有这一段生死之交,太子迁一继位,就任命了春平君为相。春平君在孝成王朝曾经短暂地担任过赵相,后因要随赵迁(当时还是王孙,被封为平都君)入咸阳而免相。
根据臣议,去世的赵王谥悼襄。中年早夭曰悼,甲胄有劳曰襄,总的来说,虽然没有立下什么功业,但他的努力还是被人们所承认的,特别是支持李牧彻底解决了匈奴、戎胡之患,还从燕国夺取了不少土地。美中不足的是,死得太早了!
开始秋收后,河内的粮食丰收,郡县府库丰盈。随后,令诸侯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士卒陆续从各郡进入河内,将现有的军队替换回去。经过轮换后,河内的部队人数反而增加了。
这下,诸侯有些慌神了。原来秦军征伐还有个征兵、前运、解散的过程,现在秦军怎么能长期驻于边境,连续作战了?这样下去,仗要怎么打?以前,诸侯们还有与秦国对抗的信心,基本就是基于只要扛过冬天三个月,但凡给点台阶,秦军就会自动撤军(邯郸之战打了一年多是因为赵国坚决不给秦国台阶下),因为他们不能耽误了春耕。不误农时,这是当时作战、征役以及一切政治治理的常识:天大的事,不能耽误了春耕秋收。
可偏偏秦国又打破了这一惯例,他能够在边境长期保持一支强大的军队,持续给诸侯施加压力,不受春耕、秋收的影响。
诸侯急忙打听秦国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他们也很快就了解到秦军的征兵方案。这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秦国的一个郡就相当于一个万乘之国,他们只需要从中动员一小部分,加起来就足以与一个万乘之国相抗衡了。而且各郡可以持续征兵,还不会让士卒服两次兵役。
这要让诸侯们怎么活!
感觉到压力最大的就赵国。新即位的赵王旦夕与春平君商议,如何应对秦军的进攻。春平君道:“赵军人皆习战;戈戟之利,盾甲之固,不弱于秦也。但以勇将统之,胜秦必也。”
赵王道:“吾闻赵将廉颇见在大梁,魏亦无能用也。若召之归赵,以御强秦,可乎?”
春平君道:“赵之将有李牧,奈何复召廉颇?”
赵王道:“李氏仕秦、赵,其心怀贰。李牧之为相,与秦盟。今以之御秦,非所用也。廉颇屡屈强秦,御秦宜也。”
春平君道:“廉颇虽勇,其性抗,常傲人,耻居人下。恐非为王所能用也。赵葱,奢之后也,知兵,可试为将。”
赵王道:“奢之子括,长平亡赵军四十万,至今耻之。况奢之后,复何能为!”
春平君道:“设计伏谋,固非其所长。然斗于穴中,将勇者胜,则其人也。”
赵王道:“姑且试之。然终未若廉颇老将也。”
春平君道:“廉颇入魏,盖十岁矣,且久不征战,恐未能也。”
赵王道:“且遣使往观之,若能,则召之;若否,则弃之。”春平君应喏而去。
赵王又叫来王商郭氏。这一代郭氏的族长名叫郭开,是一名精明的商人。
赵王问郭开道:“昔者吕氏贾于邯郸,卿其与之交?”
郭开道:“吕氏昔在邯郸,与臣父执也。依礼拜见,未有深交。”
赵王道:“寡人在咸阳,颇见吕氏,长者也。彼相于秦,秦遂霸诸侯。寡人常恨之。彼之于邯郸,何不加恩以用之?今闻吕氏与秦氏有隙,卿其往结之,善致寡人殷勤之意。若得其归邯郸,则幸甚!”
郭开道:“吕氏与秦王,有父子之情,彼安肯归!”
赵王道:“彼长者也,虽不得归,早晚咨之,亦有教益,复何伤!”
郭开道:“但得一言之利,而弃千金之费,得无过乎?”
赵王道:“彼固秦相也,但得一言之益,岂只千金。惟勿泄之。”
郭开回家后,稍事准备,即以办货为名,调集了数般货船,前往洛阳。在津口,与前往大梁的使者相遇。郭开即邀使者过船,殷勤相待,问道:“使君将何命?”
使者道:“王念廉颇有余勇,思归用之。”
郭开道:“廉颇气傲,彼之入也,必集子弟与秦死战。杀伤盈于野,固赵之祸也!”
使者道:“秦今在邯郸郊,非廉颇之勇,无能御之。卿何以为祸也?”
郭开道:“廉颇持重,彼之御秦,必深沟高垒,旷日持久,士大夫余子之力,尽于沟垒。岂国之福也。先王有鉴于此,每与秦和,北向而争于齐、燕。苟得齐、燕之地,则邯郸固强也。何赖于战!若廉颇入赵,必举赵之力以与秦争,赵力日蹙,何得复振之日。不若和秦,并力北向,则复兴有日也。”
使者道:“今李将军牧得胡骑十万,固当与秦一战。奈何媾之?”
郭开道:“李氏固仕于秦,岂牧专于击秦乎?且胡骑但知有牧,不知有赵,虽众何能用之!纵能用之,使南向击秦便耶?北向击燕、齐便耶?大夫其思之。”
使者道:“固闻卿之言也,臣也奉教。”
郭开给使者留下了数百金。使者待要推辞,郭开道:“大夫为国奔波,臣略尽绵薄,岂足挂齿。大夫善往大梁,勿辱使命。”
从漳水入黄河后,不久就进入了秦国地界,河东是东郡,河西是河内。使者与郭开分开,使者报于东郡守军道:“将往大梁贾。”郭开则报于河内守军道:“将往洛阳贾。”秦地关隘对于往来客商,只征税,并不阻拦。两人分别在两地缴纳了船上货物价值百分之一的关税后,领到了秦地通行的节符,他们可以凭这一节符,在沿途的驿站中留宿一夜,并供应两餐饮食;但不得脱离预定的线路,也不得耽误日程。秦人靠着这一制度,既对商人进行控制,又能收取通商之利。
黄河上舟楫甚多,郭开与使者的两支船队在这繁忙的水道上并无特别之处。只是在航程中,两人偶尔见见面。这也很正常,他们对自己认识的商队也会这样打招呼。船行至荥口,使者的船队掉头南下,经荥泽进入济水,前往大梁;郭开的船队则继续前行,到达孟津后,再过河前往洛阳。
使者到了大梁,依礼依次拜见了相关的大夫和魏相,通报了赵王已薨,新王即位的消息,表达愿意与魏王继续交好的愿望。魏相也向使者表示了吊问,表示由于道路不通,难以致祭。
使者随后表示,愿意见一见在大梁客居的故相廉颇。
不多久,行人府就通知了廉颇,有赵国使臣求见。
廉颇自赵孝成王二十一年反出繁阳,至今已经十年。在到达大梁的第二年,魏安僖王和信陵君先后去世,新即位的魏王虽然给予廉颇极大的礼敬,但却并未安排他带兵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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