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五日，这五天基本都没看见过太阳，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既视感。
草已经被完完全全浸在雨水里了，树根大概也被泡烂了吧。
这样的天气没人会觉得开心，压抑成这样，银河奥特曼打路基埃尔的时候都比不过此时此景吧。所有人都在家里发霉，绝大多数在睡觉。游戏机打了五天，早累了。现在唯一活下去的动力，就是盼着太阳早点出来。
可是九日寒不觉得累。
八年了，这里的变化可谓是翻天覆地！自己当时还在用着普通的触屏智能机，现在他娘的无屏高智能机都出来了！看着人手一台的高智能设备，九日寒也只能是——TMD！
随之而来的，自然就是通货膨胀，价格上涨。
TMD！
八年前，他手握二百五十万欸！在小县城买套房，再买辆车，还能剩下大几十万的那种！甚至无房无车就二百五一样的用二百五十万活个一辈子，都不成问题。
现在呢？只能说TMD！再无其他字词从他的口中冒出来。
“九日寒，接下来什么打算？”
九日寒这几日除了领略八年来的变化，就是胡吃海喝，把这八年的饮食空窗期补上。
对于接下来的计划……没计划。
“不知道！反正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他倒是实诚，毕竟找老婆和吃饭又不一样。饭可以随便吃，反正最后从他大肠回归自然，然后造福新的生命，是可以回收利用的；老婆可不是这样，不好好找，说拜拜了，就真拜拜了，连复合的机会都没有。
“看个屁！赶快给我找老婆！”
敖孁勒住九日寒的脖子，制止了他伸脖子啃鸡腿的动作。
旅店里，九日寒逐渐红温，像是个打八角楼被锁喉的手下败将一样，疯狂拍打敖孁的龙尾，示意认输。
敖孁松开了龙尾，来到他面前，一副死鱼眼盯着他。
九日寒先是咳嗽几声，然后挤出一抹别扭的笑容：“知道啊伴魂大人！可是这世界那么大，我的命中注定到底在哪里，我怎么知道啊？所以才得去看看啊！”
“从来没有护冢人是为了俗欲离开护位那么久的！我劝你赶快！”
“okokok！等我这口鸡腿饭吃完，咱就上街撩妹儿！”
九日寒猥琐地笑笑，稚嫩的小脸蛋上出现了难看的皱纹。
这笑容如果出现在三十几岁的大龄剩男脸上，会毫不违和；但是这是一个年轻帅气还有一个滑溜光头的好好学生模样的高中生的脸啊！如果这时候有人看见，大概会直接报警吧，原因呢……眼睛别侵犯了！对！
九日寒狼吞虎咽地解决了剩下的鸡腿饭，擦擦嘴，来到阳台透透气。
雨后的空气很好，但是特大暴雨后的空气不好，到处都是发霉的气息。
他眺望着这座靠近他们灵山九日庙的县城，眼中说不出的忧郁。
“这是我家……是我老家。”
“我爸和我妈在这里相遇的，他们是小学同学，是中学同学，大学一起去了京城，然后就在京城的九日家总府安家落户了……”
“我出生在京城，但是我喜欢这里。安城很好，到处都是小商小贩，无论多老的小卖部都不会倒闭做不下去，因为总会有人来买。我小时候的暑假都是在这里过的，若咫荨有时候也会跟过来，我们从小就因为家里的往来认识了。”
“然后我们就一起逛小巷，一起帮邻居阿婆摘菜叶。她是纯纯大小姐，很多都不懂，我因为常常回来，所以会一点。所以总是我在教她，小坊小巷也都是我领着她逛，这时候好像我才是那个领头人，不像在学校的时候，她永远比我光彩夺目。”
敖孁此刻没有打断九日寒的回忆，坐在柔软的床上，静静听着。她知道每一个凡人都有自己的过往与人生感悟，她会去听，毕竟未来的几十年都是和那人度过。不过她不会在意，她已经活了上百万年，甚至上千万年，听过太多这样的故事了。
九日寒沉默了一会，继续说下去：“那时候我就以为啊，我们会和我爸妈一样，从小在一起，从小就开始培养感情，长大后依旧是对方最好的同伴。后来京城总府起火了，大家都被烧没了，我爸在出差，我在上学，所以躲过一劫。不过后来我爸就跑去当护冢人了，那些九日家的家产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我一瞬间从京城富哥变成了孤儿……”
“我想跟我爸去庙里呆一段时间，可是我爸当时死活不让我进去，任我在外面饿得快晕了，他都没开过庙门。我当时就下定决心，要让他后悔。然后我就去找人打工，边打工边上学。还好我和若咫荨的学校是公办的，不然我可能就上不起了……”
“你是怎么找到地打工的？你当时应该没成年吧？”敖孁插了一句。
“要找那还不快？溜到人家后厨里问招不招，我一中午加一晚上就四十块钱，这么廉价谁不要？然后除去一天三餐，我还能一个月存五百来块，刚好够和工厂那些大汉合租！就这样苟活到了高考，成绩一般般，还是靠着体育分上的警校，不过好歹和她在一个学校了。然后就是谈恋爱，到结婚入赘，再到我升职离婚，我那二十几年的畜生日子才到头了……”
敖孁就这样看着这个在迷蒙雨雾中双手插兜的男人，眼中一抹光芒闪过。
这人，好像和以前那些人都不一样……
九日寒从回忆中走出，回到房间，把玻璃门顺带印花帘子拉上。
他是有很多不舍，但是他此时此刻的身份不允许他不舍。
或许他不是自愿的，但是事已至此，他还特地练了八年，这条路必须走下去了。
“九日寒，要不，去你以前的家看看？”
“啊？可是那里已经是别人家了！”
“说不定你邻居阿婆的孙女能看上你呢？”
“我靠！对啊！你怎么这么聪明啊我靠！”
九日寒和菲尼克斯演的joker一样，突然就一蹦三尺高，开心地捧起敖孁的脸缓缓凑上去，嘴唇甚至翘了起来。
“怎么？想要在这里变成巨灵神把旅馆砸个坑我不反对的。”
敖孁冷冷地说道。
九日寒一怔，赶忙把嘴收回来，不好意思的挠挠光溜溜的脑袋瓜。
他背上旅行包，那是他爸的，早已破旧不堪。
打开房门，走出旅馆，他们的身影闯入了这片浑然一片的雾海中。准确来说只有一个，毕竟敖孁常人看不见。
街上的气氛十分压抑，雨竟然又开始下了，不过只是小雨，淅淅沥沥。
他们没有带伞，敖孁用不着，九日寒则喜欢雨衣，很low，但是比雨伞实用多了。
九日寒此刻的内心是激动的。
阿婆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了，不过也没见过她孙女，好像都跑其他大城市去了。就算见到了，自己现在这样子，她老人家也大概是认不出来了。而且人家孙女，自己何德何能娶得了啊？现在的自己不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不过他还是开心激动，这么多年了，自己都活在大城市的工业化烟熏味里，若咫荨也越来越冷淡，自己结婚后基本没体验过温情。现在可以重拾小时候的回忆，当然是好的！都说悲伤的童年，要用一生来治愈，但是他的童年不悲伤，除了童年都悲伤，所以用童年来治愈效果肯定不错。
就这么哼着小曲儿，他们在空荡荡的街头走着。
哗啦啦——
雨瞬间变大了，而且充满了发霉的味道。
九日寒和敖孁愣了愣，都停下来仔细地嗅着这股气味。
“敖孁，这味道，不像是食物衣服发霉的味道。”
“嗯，其中还夹杂着……一点尸臭。”
“好几个月没闻到这种味道了，看来对方道行不浅啊……”
“不是夜叉，是鬼道中其余罕见的品种。小心对付。”
九日寒点点头，从旅行包里拿出一根半米长的铁杆，用力一甩，里面竟然飞出了刀刃，瞬间成了一把长剑。
臭味还在蔓延，周围的雨幕变了个色，仿佛在下排泄物，恶心无比。
“这怪物看起来口味很重啊！我都被恶心到了。”
九日寒的胃里翻江倒海，一口鸡腿饭差点没吐出来。那种感觉，和直接去吃没有区别，甚至比吃还难受，那是整个人泡在粪坑里！
嗷——
一声嘶吼传来，九日寒连忙回头，身后一只鬣狗正龇牙咧嘴地俯身在地，一副受击的姿态。它浑身的肉都腐烂了，一只眼睛被蛀虫啃食，另一只眼睛虽然还有些光亮，但是仍然有些许蛆虫。
“好恶！这tm才是真正的饿鬼道吧，那些夜叉算什么啊？”
“浑身腐肉，鬣狗姿态，至少是虚空鬼级别的！看来是真的饿了，才来这小县城找点人吃。”敖孁看着那如一坨烂肉的饿鬼，早已司空见惯。
“我这要怎么下手啊？”
“和平时一样就好，虽然是虚空级别的，但是动用辟邪金刚咒应该有一战之力。”
“才一战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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