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话 拉开序幕(2)

舞台陷入一片漆黑,观众席瞬间骚动起来。有人惊呼,有人咒骂,还有人慌乱地站起身,生怕黑暗中藏着什么危险。

“怎么回事?!”

“是特效吗?”

“喂!工作人员呢?!”

几秒后,灯光骤然亮起,刺眼的白光让所有人眯起眼睛。等视线恢复,观众们惊讶地发现——舞台上的剧情似乎完全偏离了原本的《白雪公主》。

扮演猎人的血宴单膝跪地,一手按在胸前,声音低沉而沙哑:“可怜的皇后陛下……您还记得吗?上一次,您也是这样站在这里,被千夫所指……”

他的语气不像是台词,倒像是某种宣告。

“您总是这样,被诅咒困在这个无尽的轮回中,一遍又一遍地扮演着恶人。承受着世人的误解和唾骂,却无人知晓您的苦衷。”

观众们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什么猎人突然开始说这些话。而站在一旁的灵灵(白雪公主)则一脸茫然,似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演什么。

血宴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观众席,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您以为这是您的选择?不,您只是被困在这个故事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样的命运。今天的您死去,明天的您醒来,继续扮演着恶毒皇后,继续被世人憎恨,继续……孤独地燃烧。”

他的声音渐渐带上某种诡异的韵律,仿佛在念诵某种咒语。

“所以,皇后陛下,您还要继续演下去吗?还是说……这一次,您终于要打破这个轮回?”

然后,他猛地转身,指向灵灵:“各位观众!你们都被骗了!”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某种煽动性的狂热。

“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什么白雪公主,她是巫婆伪装的!!她为了荣华富贵,试图杀害真正的公主,然后假扮成她的模样!!”

观众席一片哗然。灵灵瞪大眼睛,脸色瞬间煞白:“你、你在胡说什么?!”

血宴冷笑一声,继续道:“而皇后陛下之所以针对她,是因为她早就看穿了她的真面目!皇后一点都不恶毒,她只是在保护王国!而皇后也被她下了狠毒的诅咒,害她只能一直在这里扮演恶毒的皇后!!”

观众席彻底炸开了锅。有人震惊,有人愤怒,还有人兴奋地拍手叫好——这可比原版《白雪公主》刺激多了。

“至于真正的公主……”

血宴的目光又转向舞台角落,饰演小松鼠的小哭正怯生生地探出头。

“——就是她!”血宴指向小哭。

观众们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

“松鼠是公主?!”

“这剧情……太离谱了吧?!”

就在这时,原本饰演小矮人的陈叶突然大步走上前,一把扯下自己的毛毡帽和假胡子,露出里面华丽的国王服饰。

“我真正的女儿哟……”他张开双臂,声音洪亮而庄严,迅速给了小哭一个眼神:“——苏醒吧!”

刹那间,一道碧绿色的光辉从天而降,将小哭完全包裹。观众们屏住呼吸,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圆滚滚的小松鼠在光芒中逐渐变形——绒毛褪去,长发飘逸,最终化作一位身着碧绿色长裙的美丽少女。

“天啊……”

“这特效也太逼真了吧?!”

“等等,这真的是剧本里的内容吗?!”

此时此刻,观众席彻底沸腾了。

小哭——不,现在应该称她为真正的白雪公主了——在碧绿光辉的笼罩下缓缓睁开双眼。她的绿色长裙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泪光。

她向前迈出一步,裙摆轻扬,随即扑进了老国王的怀里,声音哽咽却充满感激:“父王!多谢你把我变成松鼠,才让我逃过巫婆的一劫!!”

观众席上传来一阵唏嘘声,有人甚至抹了抹眼角。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那么善良,原来她才是真正的白雪公主!”

“太感人了!”

而站在一旁的灵灵脸色铁青,双手紧握成拳,眼睛瞪得几乎要掉出来:“不!不是这样的!”她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声音尖锐得几乎刺破耳膜。“我才是真正的白雪公主!这些都是他们擅自篡改的剧本!你们别被他骗了!!”

她猛地冲上前,想要推开小哭,可就在她迈步的瞬间,她的脚踩在了自己的裙摆上,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

“啊!!”更糟糕的是,她头上那顶装饰着巨大花朵的皇冠“啪嗒”一声滚落在地,露出了她原本被花朵遮掩的额头,一只漆黑的犄角赫然显现。观众席瞬间炸开了锅。

“好可怕!”

“果然是巫婆!”

“她头上长角了!”

灵灵慌乱地捂住自己的角,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想要辩解,可观众们已经彻底沸腾,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不断钻入灵灵的耳朵。于是,她再也待不下去了,狼狈地爬起身,跌跌撞撞地冲下舞台,消失在幕布之后。

“呵……”血宴站在一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就在这时,舞台的另一侧,饰演王子的宵夜缓步走出。他身姿挺拔如松,每一步都散发出一种优雅与自信。

老国王站在舞台中央,一脸郑重地将小哭的手交到王子手中,仿佛这是一个无比重要的仪式。

“王子,你要好好照顾我的女儿。”老国王的声音低沉而庄重,带着对女儿的深深关爱。

宵夜微微颔首,他的目光落在小哭身上,那是一种深情而专注的凝视。他轻声说道:“我会的。”这句话虽然简短,却蕴含着无尽的承诺与责任。

然后,他缓缓俯身,动作轻柔而优雅。在小哭的额头上,他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如同羽毛拂过水面,轻盈而细腻。

“哇——”观众席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少女心泛滥的尖叫声。这声音如同汹涌的海浪,瞬间淹没了整个剧场。

幕布在悠扬的音乐声中缓缓闭合,将舞台上的这温馨一幕永远地定格在了人们的记忆中。

“太棒了!”

“这比原来的《白雪公主》好看多了!”

“这才是真正的童话啊!”

掌声如雷,经久不息。观众们纷纷站起身来,用热烈的掌声表达着对这场演出的赞赏。

剧场外的暴雨和狂风吹散了何汐的脚步声。红狐透过剧场中闭合的窗户,隐约看见那个紫色身影消失在大雨中。地上残留着几滴未干的泪痕,在舞台灯光的映照下泛着微弱的光。

观众席的议论声隐约传来。

“刚才那个皇后演得真卖力啊......”

“是啊,被骂成那样还在坚持......”

“这个白雪公主也太娇气了......”

幕布上还留着观众扔垃圾时溅上的污渍,几片被踩烂的果皮黏在何汐方才站立的位置。红狐弯腰拾起一块碎片——是那个泄愤玩偶的残肢,上面用马克笔画着夸张的“你最恶心”字样,此刻正可怜巴巴地躺在他掌心。

“真是讽刺......”红狐一只手攥紧那块碎片,一只手抚摸着胸前那绣着“惩恶扬善,铁血丹心”的锦旗。然而观众席的声浪还在一波接一波涌来:

“皇后演得才叫真实!”

“刚才谁说她是贱货来着?”

“我早就看出那个公主不对劲了!”

这些话语像刀子般扎进红狐耳中。他想起半小时前,同样是这群人,正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何汐。现在他们却像发现新玩具的孩童,兴高采烈地调转枪口。

“乌合之众......”他在心底冷笑。为什么,同样都是这群人,昨天能把人捧上神坛,今天就能将同一个人撕成碎片?不关心真相,也不需要思考,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反转剧情,就能让这群人集体高潮。

他的目光扫过观众席。前排那个曾带头往舞台上扔垃圾的中年男人,此刻正举着手机疯狂拍摄;方才骂得最凶的卷发大妈,现在正抹着眼泪说“皇后太可怜了”;就连那几个往玩偶上写脏字的孩子,也在为皇后抱不平。

掌心的玩偶碎片突然变得滚烫。红狐想起何汐最后那个眼神——不是愤怒,不是委屈,而是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她早就看透了这场闹剧的本质,所以才选择默默离开。

……

狂风撕扯着半完工的钢筋骨架,发出鬼哭般的呜咽。而此时此刻的何汐蜷缩在一片建筑工地的水泥管里,雨水顺着管壁和管顶的窟窿灌进来,浸透了她单薄的戏服。华丽的裙摆吸饱了泥水,沉甸甸地缠在她腿上,像无数双拉扯她的手。

头顶悬着的钢筋在风中摇晃,相互碰撞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每一次撞击都震落簌簌的铁锈,落在她被暴雨淋透的身上。她盯着掌心被用来拖运沉重排练道具的麻绳勒出的淤青,耳边又响起那些刺耳的声音:

“表情再狰狞些!”导演把剧本卷成筒砸在她头上,“观众要看到你骨子里的恶毒!”

“到底是谁在欺负人,你自己心里清楚!!”导演捏着嗓子咆哮道,“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在耽误大家的进度!!你以为你很委屈吗?实际上你才是最自私的那一个!!”

“导演,别跟她置气,我们应该把精力放在排练上。”血宴那冷漠的神情也在她的眼前浮现。

“毁了......这场童话剧,全都被我毁了......”何汐把脸埋进湿透的袖口,咸涩的泪水混着雨水渗入嘴角。这时,悬在头顶的钢筋突然发出不祥的声音,固定螺栓在风雨中一颗接一颗地崩飞。

“咔嚓——!!”当最后一道固定索断裂时,何汐反而抬起头。雨水冲刷着她晕开的眼妆,在脸上冲出黑紫色的溪流。死亡临近的瞬间,她恍惚看见排练厅的镜子——那里面映着的不是恶毒皇后,而是被染成怪物模样的自己。

“嘭——!!”钢筋裹挟着呼啸的风声垂直坠落。

但是预想中的剧痛没有来临。她突然被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天旋地转间听到布料撕裂的声音。睁开眼时,血宴被钢筋划破的披风正飘落在泥水里,而他赤红色的瞳孔近在咫尺,倒映着她狼狈的脸。

“Master......”

这个久违的称呼让何汐浑身一颤。雨水顺着血宴的下颌线滴落,却浇不灭他眼中重燃的温软。他指尖拂过她几乎要结冰的发梢,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琉璃,与排练时判若两人。

“血、血宴?”何汐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血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轻轻拂去她脸上混着雨水的泪水,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琉璃。他的指尖温暖得不可思议,与何汐几乎冻僵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我一直在找您。”血宴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从您离开剧场的那一刻起。”

何汐这才注意到血宴的披风被钢筋划开了一道大口子,边缘还沾着泥水。而他的靴子也满是泥泞,显然在暴雨中寻找了很久。这个认知让何汐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下一刻,血宴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似曾相识的戏谑笑容。他的动作迅速而果断,如同闪电一般,将何汐紧紧地揽入怀中,让她几乎无法动弹。然而,这个拥抱并不让人感到压迫,反而透露出一种深深的喜爱、思念和热情。

“为什么……嘶!”何汐的声音有些颤抖,她试图推开血宴,但在遗迹受到的刀伤忽然在这时隐隐作痛,让她吃痛地收回力。

“排练时你明明对我那么冷漠,为什么现在又……”何汐的话语在喉咙里打转,她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血宴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他松开了一些对何汐的拥抱,凝视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不是您说希望我多替 X 协会和童话剧出力,不要这样缠着您吗?”

何汐的眼睛猛地瞪大,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血宴,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与泪水交织在一起,让人难以分辨:“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两人对视片刻,血宴的表情逐渐从困惑转为恍然,最后变成了某种混合着愤怒和懊悔的复杂情绪:“是导演。”血宴的声音冷了下来,“他告诉我您私下抱怨我太过谄媚,让您感到困扰。”

何汐倒吸一口冷气,排练时的种种画面在脑海中闪回——这段时间,血宴几乎一天到晚都在贸易之城替这场童话剧安排事宜,就连晚上也不回来,忙碌得根本不正常。即使二人见面了,导演也总是能用各种理由把血宴叫走,把血宴支去给剧组帮忙……

“那个混蛋...”何汐攥紧了拳头,牙齿也咬得咯吱作响,“是他在挑拨我们。”

血宴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何汐久违的、带着些许谄媚的笑容。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物件——正是那个被颜踩烂的雨伞吊坠。

“我想替您把它修好。”血宴轻声说,“您知道,这种特殊材质的修复材料很难找,我几乎跑遍了贸易之城的所有店铺。”吊坠在雨幕中微微晃动,虽然上面布满了细小的补丁——就像何汐自己的吊坠一样。但每一处修补都精致得不可思议。何汐颤抖着接过吊坠,发现它甚至比原来更加牢固。

“所以你这段时间……”何汐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喉咙里哽住。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平稳,“不是故意躲着我?”

血宴静静地看着何汐,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那里面的赤色仿佛燃烧的火焰,却又带着一丝让人安心的温暖。他缓缓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从未想过要远离您,Master。只是,我以为那才是您所期望的。”

何汐的心中猛地一震,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伸手抓住血宴的手腕,急切地说道:“等等,那场童话剧……我搞砸了一切……”

血宴的表情在瞬间变得柔和起来,他轻轻地摸了摸何汐的手,安慰道:“不,演出非常成功。观众们现在都认为那是导演精心设计的剧情反转,是一场别出心裁的表演。”

“什么?”何汐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血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说道:“我稍微……调整了一下结局。而且,是按照您的设想……陈叶告诉我的。”

听到这里,何汐突然笑出声来,这是她今晚第一次如此真心实意地笑。她觉得自己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你还是这么狡猾。”

“毕竟是为了您。”血宴也笑了。

雨幕如墨,将整个世界浸染成深浅不一的灰。何汐的发梢滴着水,紫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浓郁。

“话说,这么暗的雨天...”她轻声问,声音几乎被雨声吞没,“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血宴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瞳孔微微扩大。此刻,瓢泼的暴雨无情地从天空撒下,整片天空都充斥着阴霾。在他眼中,雨水是透明的细线,建筑是模糊的灰影,就连自己抬起的手也只剩下黑白分明的轮廓。

但何汐不同。

她湿透的紫发在他视野里晕开一片绚丽的色彩,像是灰白胶片上唯一被手工着色的部分。每一滴水珠从她发梢滚落时,都折射出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的虹光。

他的指尖悬在空中,在即将触碰到她脸颊时停住。这个距离,他能看清她睫毛上挂着的水珠——那是他黑白世界里唯一的晶莹。

“您总是...”他顿了顿,声音比雨丝还轻,“很显眼。”

何汐眨了眨眼,水珠从睫毛上坠落。血宴的视线追随着那滴水,看着它划过她泛红的脸颊,在下巴停留片刻,最后消失在衣领的阴影里。

在他眼中,那滴水珠的轨迹像流星划过夜空般清晰。

雨声忽然变得遥远。血宴看见何汐的嘴唇动了动,但他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此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抹跳动的紫色,和那双映着雨光的眼睛。

……

他们穿过雨后的街道回到剧场,水洼倒映着两人的身影。何汐盯着地面,看着水中的倒影被脚步打碎又重合。剧场后门还留着何汐匆忙离开时踢翻的垃圾桶。血宴推开门,暖黄色的灯光立刻涌出来,照在何汐湿漉漉的裙摆上。她下意识往血宴身后躲了躲,却被他轻轻往前一带:“别怕。”

掌声突然炸响。何汐猛地抬头,看到观众席上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那些半小时前还朝她扔垃圾的手,现在正用力拍着;那些辱骂她的嘴,此刻张合着发出赞美。

“皇后回来了!皇后的演技太棒了!”

“这才是真正的表演艺术家!”

“刚才那段崩溃戏简直绝了!”

何汐看着这些人的笑脸,忽然觉得胃里翻涌。那些热情洋溢的赞美像一把把钝刀,缓慢地割着她的神经。她想起那个被踩烂的泄愤玩偶,想起砸在脸上的橘子皮,想起小女孩说“皇后去死”时天真的表情。

半小时前还被千夫所指的人,现在却成了他们口中的表演艺术家。这种转变太快,太假,让她不禁怀疑人心的温度是否真的存在。

舞台上,评委正在颁发水晶奖杯。灵灵接过奖杯时夸张地鞠了一躬,裙摆飞扬得像只炫耀的孔雀。宵夜牵着小哭的手优雅地行礼,陈叶憨厚地挠头,羽风,时雨和阿玲在讨论着什么——每个人都笑得那么自然,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

轮到何汐时,那位戴着眼镜的评委突然僵住了。他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绒布盒子,却迟迟不肯打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镜片后的眼睛不停瞟向侧幕。

“请、请皇后上台领奖。”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何汐缓步走上舞台,木地板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注意到评委的手在发抖,盒子开了一条缝,隐约能看到里面金色的反光。

“这个......”评委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压低声音,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缓解自己的尴尬。但何汐已经看到了,在盒子掀开的瞬间,她清楚地看到里面不是水晶奖杯,而是一个锃亮的镀金夜壶,壶身上还用红漆写着“最契合角色气质奖”。

她忽然明白了导演的用意——即使被迫给她颁奖,也要用这种方式羞辱她。让她永远记住,在这个舞台上,她只配得到一个夜壶。

血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评委身后。他的影子笼罩着他,像一道无声的屏障。何汐能感觉到他压抑的怒气——那双总是温柔的眼睛此刻冷得像冰,盯着评委的样子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评委后退了一步,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装着镀金夜壶的盒子也摔落在地。

“血宴。”她轻声唤道。

“嗯?”

“谢谢你修好的吊坠。”她摸着手中的雨伞吊坠,感受着那些细密的裂纹,“它比任何奖杯都珍贵。”

……

童话剧的演出终于结束。众人都脱下繁杂的戏服,卸下夸张的妆容,回到了战舰内休息。X协会战舰的走廊灯光昏暗,何汐的高跟鞋一步一步踩在地板上,发出噔噔的声响。

她走得很慢,因为时不时要停下来等身后的血宴——从剧场回来后,他的脚步就变得异常沉重。

“你还好吗?这是突然怎么了……”第三次停步时,何汐忍不住回头。血宴的脸色在廊灯下泛着不正常的苍白,额前的碎发被冷汗黏在皮肤上。

血宴勉强扯了扯嘴角:“没事,只是有点......”话音未落,他的瞳孔突然涣散。何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迎面压倒。后背狠狠撞上地板,剧痛让她眼前发黑。更糟的是血宴整个人压在她身上,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薄弱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头发上。

“血宴?!”何汐的声音变了调。她试图推开他,可手掌刚碰到他的胸膛,腹部的刀伤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她倒吸一口冷气,手指无力地滑落。

这姿势太糟糕了——血宴的膝盖卡在她两腿之间,一只手还无意识地环着她的腰。何汐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甚至听到他过快的心跳声。热气从耳根一路烧到脸颊,她咬着嘴唇又试了一次,结果牵动了更多的伤口,疼得闷哼一声。

“你这个......”她又羞又恼地瞪着昏迷不醒的血宴,却注意到他紧闭的眼睫在轻微颤抖,唇色白得吓人。怒气突然消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隐隐担忧。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脚步声。何汐仿佛见到了救星,刚要呼救,却在看清来人时僵住了——灵灵抱着一叠戏服站在转角处,嘴巴张成圆形。

三秒钟的死寂。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何汐急得声音都劈叉了,“他晕倒了!快来帮忙!”

灵灵的目光在两人暧昧的姿势上转了一圈,突然捂住通红的脸:“我,我什么都没看见!”说完转身就跑,戏服撒了一地。

“喂!!灵灵!!别走!!”何汐的喊声在走廊里回荡,“替我把他搬开啊!!”

回答她的只有远去的脚步声和金属门关闭的咣当声。何汐气得想骂娘:“我他妈……”血宴似乎被她的声音惊动,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模糊的低语:“Master......”

“醒醒!!”她声音发颤,挣扎时膝盖不小心顶到血宴大腿内侧。昏迷中的人突然闷哼一声,环在她腰后的手臂条件反射般收紧,把何汐更用力地按进怀里。

“混账......”她骂得有气无力,耳尖红得滴血。挣扎只会让伤口更疼,她最终自暴自弃地放松下来,任由血宴抱着。何汐屏住呼吸,心跳快得离谱。她只能盯着天花板数污渍,试图分散注意力,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走廊再次响起脚步声,这次是杂乱的。何汐如释重负地抬头,看到陈叶和小哭急匆匆跑来,后面跟着满脸通红的灵灵。

“我们听灵灵说了!”陈叶的大嗓门在走廊里炸开,却在看到两人姿势时戛然而止,“呃......需要帮忙吗?”

何汐欲哭无泪:“快把他搬走!!”

灵灵眨了眨眼,突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何汐立刻瞪回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

“知道知道~”灵灵摆摆手,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关心战友嘛~”

何汐张了张嘴,最终自暴自弃地闭上眼,一巴掌拍在额头上,嘴里冒出各种需要打码的脏话。算了,反正解释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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