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走在奇妙的大自然中,不为对身边事物的无知而感到惊奇是不可能的。诗人根据自己的想象创造出了这样的诗句:
寄巢生子不自啄,
群鸟至今与哺雏。
但普通人的那种无知也决不完全是坏事。从无知中就会不断获得发现的喜悦。只要我们本来是懵懵懂懂的,大自然的各种现象就会变成万种设想呈现在我们眼前。如果我们活了半辈子了还从未看见过杜鹃,只知道它是一种会干坏事的鸟,那么当我们第一次看见它,如碰见了预先设想了的场景喜悦就会产生,如要只遇见了它在地里扣虫子失望是在所难免的了。不要认为搞学问者在观察鸟类时就没有这种喜悦心情。两者的不同是:搞学问者是以这种喜悦为职业的他们需要这种喜悦持续发生,或许他的一生就是在这种寻找的满足中度过;而一个普通人会为某次与一只杜鹃的意外相遇喜悦,碰见新奇的画面仿佛天地都为之一新,之后生活就会归于平常。
说到喜悦是如何产生的,就连搞学问者自己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无知的,促使他需要不断发现新的刺激。在别人口中他可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但他还是要自己用眼睛去印证一下每一个绚烂多彩的事实与自己预先设想的出入,是否会一样的让人喜悦,不然他就仍然感觉自己的知识只是二刈子,工作没有做到位。他要亲眼看一下雌杜鹃——罕见的景象——如何在野地上生蛋,然后再把蛋叼到巢中,哺育出一个杀婴犯。搞学问者会日复一日用心地进行观察,为了证实自己的预先设想——这个鸟确实把蛋生在了地上。如果他的运气好,碰巧看到了自己设想中期望的情景,就有了许许多多其他有争议的问题有待他去克服。只有观察到与自己事先预想的一样了,喜悦才会产生,不然扫兴失望在所难免。真正的科学也许不以这份喜悦为目的,但无外乎也就这样产生了,虽艰难也还是向前推进着。
细心的话问题总会被发现的,譬如说,杜鹃的蛋与其他鸟儿的蛋颜色是否相同呢?搞学问者显然不必为他们失去的无知悲叹。如果说他们似乎已经无所不知,那也只是因为我们几乎一无所知。在他们揭露出的每个日常现象后面,永远都有一个神秘的无知的宝库等待着他们去挖掘。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岸上弹的是什么歌;在这一点上,他们同江中的渔民猜测网中鱼的多少没有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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