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考个功名

再次踏上回家的路是两天以后了,阿兴和阿材背好行囊带上棍棒,清晨时分吃完早饭别过了村长从贺家村出发了。一路上,二人晓行夜宿,一直走了二十多天才回到自己的村口。当阿兴站在自己家的门口时发现皇上的赏赐已经到了,一个一尺长三寸宽的黑底红字的木牌挂在自家门口左侧。是一个大大的“梁”字。但阿兴并不认识,他有限的知识都是来自村里老人的讲述,或者逢年过节时戏台上的唱词,但是他会写自己的名字“阿兴”,也只会这两个字。在阿兴看着这个“毛”字出神的时候,阿兴的娘从屋子里出来了,看见阿兴,阿兴娘失手掉落了水瓢。高兴的抱住阿兴摸了又摸、看了又看,婆娑的眼泪充盈了双目,口里不住地念叨着“终于回来了,回来了好啊,黑了,瘦了,个子长高了,也壮实了。”“饿不饿呀?”“瞧我傻的,走了这么久,哪会不饿呢?你等一下阿,娘这就给你做饭去。”

阿兴娘转身进屋忙活了起来,厨房里响起的锅碗瓢盘的声音,阿兴拾起水瓢走进屋里,将瓢放在了娘的手边。屋子里还是老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熟悉的味道,阿兴转了一圈,来到自己的床边,躺在床上,盯着屋顶,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阿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烟味儿,他知道是爹回来了。阿兴睁开眼,看见父亲坐在窗边的杌凳上,他坐起身,“你醒了,快去吃饭吧,你娘已经把饭做好了,看见你睡得香,没舍得叫醒你。”“好,我去洗把脸。”父子俩起身朝外走去,当阿兴坐到桌旁,看见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自己喜欢吃的饭菜。“快吃吧。”阿兴娘道,“爹娘,一起吃。”一家人时隔一年,再一次坐在同一桌上吃饭,饭桌上充满了家庭的温馨。

吃完饭,阿兴爹拿起烟袋,阿兴帮爹把烟丝满满的装上,并点上。阿兴爹,狠狠地抽上一大口,仿佛要让烟雾顺着血液在自己的体内周巡一遍,烟雾顺着阿兴爹的口中慢慢吐出,在阿兴面前稍作停留,便慢慢消散。阿兴很喜欢闻自己爹种的烟草,其他村民种出的烟草闻着要差上许多。村里其他种烟的村民也不知阿兴爹用的什么方法,同样的种植方式,但阿兴爹种出的烟草就是更受欢迎,即使拿到县城里去卖,也丝毫不输给那些种烟的大户。

“自从你被征召去边塞打仗,你娘几乎就没睡好一个踏实觉,不是半夜被恶梦惊醒,就是被别人家来传阵亡消息的报子吓得失魂落魄,总是怕报子踏入咱家的大门,好在你回来了,而且得到了恩赏,以后咱们家可以有家谱了。”“爹,皇上赐的什么姓?”“我找村里的教书先生问了,是‘毛’字。”“毛?这是什么姓?没听说过。”“抛开几个皇家姓氏,和历朝历代的名门望族姓氏,像咱们这种平头百姓的姓氏都一个样,能有个姓就不错了,至于是什么都不重要了。”“另外,你也可以凭借这次军功去村里的先生那里报个名,去读书认字了,这也是咱们朝庭和历朝历代的皇家给的军功赏赐里最重要的区别。以前的平头百姓,要么种一辈子地,要么被征兵役后,回来还是种地。或者在边塞戍边,屯田安家,但即使年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也要随时跟着出去打仗,不打仗的时候也不保了被敌人抢掠一番。”“好,听爹的,明天我就去。”

第二天一早,阿兴吃过早饭就要去拜访村里的教书先生,“阿兴,一在清早你要去哪里?”阿兴娘看见儿子刚吃完饭,摞下饭碗就朝门外走去,便问道。“去教书先生那里报个名。”“那你换上你昨天回来时穿的衣裳。”“穿它做什么?这都回到家了。”“你爹早上出门去地里之前特意嘱咐的,还让你把这包烟带上。”“带它做什么?”“当然是给教书先生,你总不能空着手去。”阿兴道:“他遵朝庭旨意教书办学,我受军功,去入学,还要给他送礼?”“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别让为娘操心。”“好啦,娘,知道了。”

阿兴换好衣服,拿上烟草,朝教书先生家里走去。一路上阿兴路过村里其他人家时,都会有人主动和他打招呼,这让阿兴十分高兴,毕竟现在自己是有功之人,之后再读书,考个功名什么的,也可以光耀门楣了。走着走着,突然被旁边窜出的人吓了一跳,等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他的好朋友阿材。“你这是怎么了?一大清早,怎么衣服都不穿就跑出来了?”阿材回头见说话的人是阿兴,便道:“我去年不是刚结婚不到十天就被征召参军了嘛,这不回来后才知道婆媳不合,打了快一年了,这次朝庭赐姓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给我赐姓‘苟’,这个赏赐刚一到,我那婆娘就撒起泼来了,说朝庭给有功之人赐姓,也不考虑考虑,还能把“狗”给人当姓氏的。我说那是‘苟’不是‘狗’,她就骂我什么苟不狗的,都一个样,就是骂人的,听见我们两个吵吵,我娘便出来和我媳妇儿隔着门骂了起来,我那婆娘也毫不示弱,在屋里撒泼打滚,扔东砸西,我这实在遭受不住,直接跑了出来。”

阿兴听了早就憋不住,在一旁笑做一团了,听阿材讲完便道:“走,一起去教书先生那里去报到,以后一起读书,考取功名。”“你去吧,我才不去,我这去上学,还不得被人家笑死,我不去。”“走吧,你那婆娘不就是分不清‘苟’和‘狗’才和你闹的吗?”阿材想想似乎是这么个原因,于是回家抓了件衣服便跑出门来,门内还传来他那婆娘的骂声,让他要么把姓退了,要么她就回娘家,丢不起这个人。阿材回道:“老子在外拼了命才搏来的军功,你说退就退,你要是不愿意待,我正好找教书先生让他代我写一纸休书,让你滚回娘家。”屋里的婆娘听到阿材说要休她,更加的哭天抢地,说要带着孩子离开。阿材听得心烦,用力甩上房门,将哭声隔在屋内,转身与阿兴朝教书先生家里走去。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教书先生的家,与教书先生简单的寒暄之后,阿兴把带来的烟草给了教书先生,并约定从明天开始,每天要有半天的时间来他这里学习读书写字,每个月初要交给先生二十钱用作笔墨纸张费用。阿兴与阿材两人决定,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每天用剩下的半天时间或去山里砍柴打猎,或者下河捕鱼摸虾,村里有大户农忙,翻盖房屋加盖瓦舍也少不了他们二人的身影。常年累月下来,二人的笔墨费用不但得以解决,而且还会有结余补贴家用,两家的生活也渐渐兴旺了起来。

时间飞逝,转年在父母的张罗下,阿兴娶了隔壁村的一个女子名字叫做阿婉,阿兴第一次见到阿婉时,就被她一头乌黑的头发吸引了目光。从外表上看阿婉一点儿也不像她的名字,她有着农村女娃的典型特征,手大、脚大,脸盘黑中透红,走路快的像一阵风,干起活来丝毫不输给同龄的男子。她有的是力气,不知道疲倦一样,有的时候忙了一天,到了晚上点上灯,还能借着灯光做针线活。阿兴心疼她,总是让她歇一歇,替她捏捏肩,揉揉手,甚至烧好洗脚水,看着她泡脚,阿婉说他不像个老爷们儿,阿兴说她不像个女娃子,不到一年阿婉就给毛家添了个女娃,阿兴给孩子取名毛阿萍,即使连他们县太爷家里的女娃都只是有名字,没有姓氏,也不妨碍阿兴对自己女儿的喜爱,一家人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虽然日子过的红火,但让阿兴犯愁的还是读书,简单的识字倒是没有难倒阿兴,不倒三个月的时间,教书先生让他学会练会的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但是这些字组成的词语,再由词语组成句子,组成文章,阿兴就开始摸不到头脑了。从小到大生活中听到的,戏台上唱的,阿兴即使不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却记得住。现在字也认识了,会写了,组成的文章不光是记不住,甚至连意思都理解不了了。教书的先生一遍一遍的教,阿兴一遍一遍的记,但又一篇一篇的忘,有的时候头一天学会的文章,第二天就忘掉了,阿材的状况还不如他,认字还好,写完的字,自己也会不认得。用阿材的话说,他是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说笔杆子比刀还沉了,你看它轻飘飘的,可能还没有两根柴沉,但是它在自己的手里就是不听使唤,划横一波三折,划竖七扭八歪,总之自己就没遇到过比这还要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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