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得要命，”杰里米·莱维一边嘟囔着，一边用手揉着裸露的二头肌，一边看着落在 L号铁轨上的雪花。“奥尔登，伙计，别这么热了。你穿着毛衣和外套。这不公平！”
他苍白的嘴唇几乎和头顶的天空一样灰，他的呼吸带着一缕缕冰冷的白色雾气。
“答应愚蠢的挑战，赢得愚蠢的奖品。”等火车的时候，奥尔登靠在栏杆上。“气温只有二十多度。你真的以为自己比冻伤更坚强吗？”
“我以为会没事的。”杰里米牙齿间发出的打颤声可能只是一半是戏剧性的。他们十五分钟前才离开他家，杰里米穿着人字拖、短裤和一件无袖白色 T恤，上面画着一个跳舞的交通锥。
“OO特别冷吗？”他们朋友圈的第三名成员博伊问道。他听起来很有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用这个比喻了？这个比喻很奇怪。”
博伊戴着角质框眼镜，围着祖母式围巾，头发剪得乱糟糟的，看上去很害羞，很书呆子气。但当他看到另一个男孩受苦时，脸上却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
“雷米，我可以借给你我的围巾，”他轻声说道。“只要你求我。”
“不，你这个混蛋！等这件事结束后你得把那十块钱还给我。然后我就把它塞进你的——”
“这是关于女巫的说法。”火车靠近站台时，奥尔登把手塞进了牛仔裤的口袋里。
“什、什么？”
“这句话。我想是跟女巫有关的。也许是很久以前的迷信……”
“哈！”杰里米又吐出一团雾气。“我敢打赌，如果那些塞勒姆暴徒现在看到我们，他们肯定会心脏病发作。我们正要去外星人学校，你的邮差包里有恶魔的零食，而博伊在床上方的墙上贴了一张阿卡姆疯人院的海报。”
“他其实不是恶魔，”奥尔登说着，走进了最不拥挤的车厢。“他只是……一个长相怪异的超维度生物，必须永远做社区服务。”
“因为他谋杀了——”
“企图谋杀。”
“这样好些了吗？”
“你宁愿有人试图谋杀你，还是谋杀成功？”
“我八岁的时候买了那张海报，”博伊打断他，对杰里米嗤之以鼻。“八岁的时候每个人都喜欢《阿卡姆疯人院》。”
“是啊，不过你现在已经十六岁了，兄弟。盯着一个整天跟猫说话、戴着尖顶帽子的超级英雄看太久了。”
他们坐下，当朋友们争论女巫主题英雄的优点时，奥尔登拿出了手机。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就这么做了。
我不该再这样做了。这只会让我整个上午都郁郁寡欢。
但他没有挂断电话。相反，他点击了第一次给汉娜打电话后出现的闪闪发光的银色符号。
它看起来像是一个应用程序，但绝对不是。这个东西无法删除，而且会出现在奥尔登拿着的任何手机上……包括他曾经在邻居家见过的老式旋转拨号盘。
这有点令人毛骨悚然，但至少他并不孤单。任何有权通过系统给超级英雄打电话的人似乎都有同样的怪异特权。他把电话放在耳边。
“播放最后三条语音邮件，”他低声说道。
片刻之间，一片寂静。奥尔登盯着座位旁边的金属杆上自己扭曲的倒影。他长得很像他的父亲——绿色的眼睛，头发颜色介于纯棕色和赤褐色之间，身高与同龄人相当。他的雀斑现在基本消失了，但夏天的时候又会长出来。
一个熟悉而明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检查。
“嘿，奥尔登！我是汉娜！”
奥尔登闭上眼睛。他能想象出这位英雄的笑容。她和他说话时总是那么活泼，无论是在他们几次见面时，还是在电话里。他不知道这是她天生的性格，还是她努力表现出来的。
“听着，几分钟前我刚收到传票。真的。这是我收到的第四张传票。很酷，对吧？无论如何，我得走了，所以我可能需要重新安排我们的年度访问。想让你知道，这样你就不会像我们计划的那样在几天内收到传送通知而惊慌失措。我回来后我们会一起出去玩。岛上有一个很棒的新冰上公园……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很快再见！”
手机里传来一阵颤音。下一条信息开始播放，奥尔登紧紧握住了手机。
“奥尔登，我是汉娜的朋友克莱。我们以前见过面。一切都很好，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汉娜还在继续她的任务。我们期待她随时回来。”
又是一阵颤音，然后是最新的一次。几周前他收到了这首曲子，尽管他已经听了几十遍，但他仍然感到自己的脉搏加快了。
“你好，奥尔登。我是……又是克莱。我知道几个月前我联系你的时候我们讨论过这种可能性，但是……如果汉娜不快点回来，就要举行葬礼。二月十三日。她的生日。就像我上次说的，传唤持续超过几周的情况……极其罕见。而且已经过去半年了，我们——她的朋友——我们认为最好终于有个了结。至少对她的母亲来说是这样。如果我可以为你订购传送，请告诉我，好吗？我知道汉娜会很感激你在身边。”
一阵沉默。
“您想再听一遍吗？”系统用录音版本的声音说道。
奥尔登把它关掉了。
窗外，一栋栋大楼飞驰而过。它们离他原来的街区不远。公寓楼仍然是公寓楼。吸尸者屠杀了那么多人的夜总会仍然是夜总会。
一切都修好了。就像新的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疤痕。反正看得见的地方也没有。
这座城市早已开始担心新的恶棍。
就在昨晚，新闻中播出了一段镜头，说是这座城市的一位常驻英雄参与了一场不同寻常的高速追捕，追捕从北大街海滩开始。一些拥有地球塑造能力的恶棍似乎在过去几年里一直在密歇根湖下建造巢穴，他们终于找到了他。
斯基夫——一位控制水的著名英雄——追了上去。追捕持续了一个小时，市中心几栋建筑的底层被水淹没。下水道坍塌。除了反派之外，其他人都受了轻伤，他溺水后被送进重症监护室。
考虑到所涉及的权力，这是一个不错的结果。斯基夫看起来是个能干的人。但他在电视上露出的笑容很勉强，尽管他们把镜头拼接起来以讨好他，但很明显，他在回答采访者时语气很生硬。
奥尔登不禁想起了汉娜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十一岁时，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岛，带了一本笔记本，上面写满了各种问题……嗯，所有问题。可怜的汉娜一定觉得自己被一个身材矮小、痴迷的记者审问了。
他们谈论了他父母去世的那个晚上。然后，他们又开始讨论超能力和成为超级英雄的问题。她说了一句让他至今难忘的话：
“在大学里——这基本上只是岛上的一个长期培训项目——我们有一个任务，就是想出我们的英雄座右铭。就像我们解决问题的指导方针一样。我选择了一些非常基本和陈词滥调的东西：‘乐于助人！’但现在我已经做了一段时间的英雄工作，我想我会选择‘我们本可以做得更好’作为座右铭。”
坐在她对面的桌子上喝着草莓奶昔的奥尔登皱起了眉头。“这不是一个好座右铭，”他严肃地说。“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有这样座右铭的英雄。真可悲。”
“嗯……也许是吧。但我想这更像是我自己的指导方针，而不是与公众分享的座右铭。当你与超能力打交道时，犯错的空间很大。事情发生的速度比你的大脑跟上的速度要快。物理学变得违反直觉。或者它根本不适用。有些力量——你自己的和坏人的——感觉比你强大得多。”
她从他们共用的盘子里拿了一份炸薯条。
“尘埃落定后，说你已经尽了一切努力是很容易的。你很容易忽视自己犯错的地方，因为总是有很多错误。即使你尽了最大努力，也会让你觉得自己很糟糕、很无用。但我想成为一个会看问题的人，这样我在每场战斗中就会少犯一些错误。也许我想这样做，这样和我一起工作的英雄们就不必自己太仔细地审视它了。在很多方面，与超强力量或精神控制相比，我的力量在情感上更容易控制。”
奥尔登当时还不明白，当他要求她澄清时，她躲开了。
但此后的几年里，他一直关注着这些事情。关注那些公关文章背后未说出口的事情，关注汉娜本人，关注她非同寻常的奉献精神，支持其他超级英雄，而不是自己站在聚光灯下……
斯基夫很紧张，因为他必须淹死那个恶棍才能结束这一切。
这只是猜测，但确实有道理。这位英雄有一种随遇而安的气质。他举办过沙滩排球锦标赛，还和孩子们一起做过很多慈善活动。就伤亡而言，他的记录一尘不染。
而那个恶棍倒在了街道中央，而不是被洪水淹没的地方。
情况肯定已经失控了。斯基夫不能冒险让一个拥有隧道技能的人在周围这么多建筑物的情况下乱跑。他必须按住这个人，强迫他把水灌进肺里。
他需要一个助手。
汉娜本来可以做到这一点。
好吧，这是一个糟糕的例子。汉娜本来是隧道工的完美对手。她本可以将他塞进她的魔法泡泡里，而且现场根本不需要另一个英雄。
但即使是一个软弱的助手，也能用无数种方式帮助超级英雄解决这种事情。增强 Skiff的速度可以让他在离开湖边主场之前赢得追逐。任何拥有远程攻击能力的人都会派上用场。
但 90年代，助手已经过时了。在此之前，S级或 A级超人（通常的“超级英雄”级别）与一群软弱的助手一起工作是很正常的事。团队风靡一时。但那十年是反派活动不活跃的十年，人们开始称助手为“水桶踢”，因为他们……死了很多次。
有一段时间，在超人与超人的战斗中，助手的存活率高达12％。
他们本来就不应该参加这些战斗。他们应该疏散平民、运行通讯等。但反派不遵守公平竞争的规则，而针对更危险的英雄的软弱朋友是一种相当不错的心理战术。
所以，助手们都出局了。没有哪个城市愿意让血迹玷污自己的形象。软弱的超能力者留在岛上，或者，如果他们足够幸运，擅长一些炫耀性的东西，就去娱乐界工作。
而如今，只有少数活跃的超级英雄像汉娜一样，刻意选择了更适合辅助而非直接战斗的技能。
这是一个危险的选择，选择在一对一战斗中不太有效的技能。但汉娜对此非常热衷。她告诉奥尔登，战场支援应该是另一位英雄的倍增器。就像整个管弦乐队一样演奏的副手。
“两个英雄并肩作战很棒，”她说。“但如果其中一个英雄的技能可以与另一个英雄相辅相成……这就像是指数相加。你得到的结果远大于各部分之和。”
突然，一只人字拖碰到了奥尔登的小腿。他的思绪散开了，他抬起头来
“嘿，伙计，这是我们的站，”杰里米朝门口点点头。“你怎么了？你完全没头没脑。”
“抱歉。我只是在想我们在文学课上布置的那篇论文作业。”
“哎呀，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这群书呆子混在一起？”杰里米抱怨道。“我们一周已经上五天课了，现在你们两个又让我周末得去上更多课。”
博拍拍他的肩膀。“说实话，当我们提出这个建议时，我们俩都没有想到你会真的申请领事馆课程。你现在可能在做任何事情，但你在这里。我不知道我应该为你的忠诚而感动，还是为你完全没有其他朋友而感到难过。”
“确实如此，”奥尔登同意了，抓起包站了起来。“你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需要帮助。照这样下去，你最终会违背自己的意愿成为一名优等生。”
杰里米看上去很震惊。“奥尔登，你这个喂养恶魔的混蛋！你怎么敢这样！？你应该是个好人。”
“是吗？”奥尔登惊讶地问道。“我的意思是，我想我不像博那么卑鄙——”
“你只是还不够努力，”当他们走下楼梯来到街道上时，博真诚地说道。
“你们两个闭嘴！我才是搞笑的那个。博伊是坏蛋。奥尔登才是好人。”
“我不知道你给我们都贴上了标签。我们可以说我是尖刻的，而不是卑鄙的吗？”
“我为什么这么好？”大多数认识阿尔登的人可能会认为他是一个内向的人。他认为他的社交能力足够好，但他不是一个外向的人。他过于自在地做自己的事情，他交朋友大多是偶然的。
博伊在中学时就和奥尔登关系密切，可能是因为奥尔登是他们班上唯一一个他第一个月没有得罪的人。杰里米在大一时不知怎么就进入了他们的圈子，当时他意识到自己还不够有运动天赋，无法成为高中里的运动员。
“我很高兴我很善良，但我并不认为自己是善良的……”
“这就是超级英雄的魅力！”杰里米一边走一边疯狂地搓着手臂。“你表现得非常理智，而且你作为大二学生已经有了一份长达数页的大学计划。但你仍然非常想成为那个穿着紧身衣从树上救出小猫的人。就像……我不知道。这很甜蜜，伙计。”
奥尔登皱了皱眉。
博咯咯笑道：“天哪，奥尔登，你这表情！”然后，他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也许我们应该称杰里米为有洞察力的人？我没想到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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