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一是我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人。
接着我问了一句话，第一次见面都会问的话。
“你是谁？”
他看着我，眼睛眯眯笑着。
“师父，你不认识阿小了啊！”阳光从窗口斜射过来，他白色的长袍上泛着金色光芒，跟他的笑容一样。不得不说，他是个让人觉得快乐的人。
你很难形容这样一个人，似乎是超脱于男女之间的那种美，若是非得找一个词形容他的外貌，春晓二字最适合他，在见到他之前我从未对这个词下过定义，我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个场景，而见到他时，这个词涌上心头。
色若春晓，清雅出尘。
“我是谁？”模样映在他墨色的眸子上，不难看出也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不过脸上多了几分沉寂，束发有些凌乱，眼神浑浊。
他晃着头，笑的仰天俯地“你是…哈哈…”
“哈哈哈…你是…哈哈哈哈”
“白旭棠！——”他突然不笑了。
黄色长杉的中年男子端着青花白瓷碗走了进来。
“张叔好呀！”自称阿小的少年朝着男子打了个招呼，随手捡起一本书——
这我才发现，这屋里最多的不是人，而是这地上的书，还有那书架上的竹简。
少年光着脚，阳光透过少年白皙的脚，泛出淡淡的白光，异常的温暖。
他倚在窗台上看书，木板把窗户撑起来了，他额前些许碎发随窗外拂过的风摆动，随着摆动的还有他身上最突兀的颜色——官绿色发带。
即使如此，那条官绿色发附在他修长细发上显得十分和谐。倒也符合他这古怪的性子。
古怪是我形容他的第二个词，第一个词是自在，没人会把自己的屋子弄的这么乱的。除非他的家长很古怪。如果中年男子是他家长的，那我就有点怀疑了。
叫张叔的中年男子把碗端到我面前来“喝了这碗药。”
他的声音很低沉，低沉到有点沙哑，而那种沙哑像极了被人掐住喉咙，忍着痛，尽力发出的嘶喊。
我接过他的碗，他手上有茧，但不像干粗活起的茧，他手上的茧摸起来很整齐，没有一点粗糙感，人看上去也很整齐，给人很沉稳，一点也不像干粗活长的茧，反而像…练剑？练剑的人。
我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我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才发现，我手上有一排一模一样的茧。
“寨主，马上就要过冬了，我得下山去采制冬衣。”
阿小从窗上跳了下来，随手把书丢下，道“这样啊，这么快就统计好了……不用担心我，我去刘桔家那蹭饭便好…”
“顺便带着他。”他眼神一转眉毛一眺。
“可以，我得带几个人去。”张叔道，似乎等着阿小的命令。
“带几个体力好点的吧。你自己挑就行了，这种事就不用问我了。”
不知何时少年已经坐到了我的床边。
“叮叮叮~”门口的风铃响了，我很确认是风铃，而且是上好的白瓷，只有它才能发出这么清澈的声音，就好像……
就好像我已经忘干净的东西……
许久，我才反应过来。
我脑子里什么也没有。
张叔已经出去了，应该去置办棉衣了。
我放下碗。
阿小把一本黄皮书放在我手上，对我说“你做第一个人吧。”
他的声音很好听，如同刚刚的风铃声。
“为什么？”
“你自己看。”他说完这句话，穿着木屐跑了出去。
这天很冷，我想，他也许不怕冷。
翻开这崭新的黄皮书，开头的顶行上写着“哦豁寨史（第六册）”
这书里夹着一张纸条，字迹到不是很更正，洒脱又自然。
“我不知你是谁。我给你取名叫白旭棠。我叫你师父只是因为你需要一个身份，一个在我们山寨待下去的身份，当然，我也会像师父一样尊重你的。顾小一留。”
我看了看书桌上的笔墨，墨水还未干，大概是他为我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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