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顾小一,这个山寨的寨主。
我们山寨依山伴水。依的是浪山,伴的是浦海。
风总是很大,它可以带来好运,也可以带来厄运。
山寨的屋檐上都挂着风铃,这样以便预知风的大小和方向,谁都不想死在这天灾里,何况在这里的大都不是普通人。谁也不敢小瞧这风铃,因为它救过很多人的命。
但白旭棠不是风铃救的,是我救的。
那天,我难得去一次墓地,也就是葬我娘的地方。
我娘葬在竹林里,竹林旁边是个湖,我娘给它取了个名字——“映天湖”,湖上有一座叫“沁亭”的亭子,是寨里某位雅客建的,那雅客喜欢在上面喝茶,赋诗,赏月,那都是君子的行为,我并不是君子,但我看上去也是个君子,所以我也时不时去上面陪他喝一杯。
那天我也去了,可那人却不在。我便自己偷了一壶酒在亭上喝着。
那雅客不喝酒,张叔也不许我喝酒,但是我总是有办法弄到酒的,平常我可能会叫斯予陪我一起喝,但这次我却没多大的心情。
我做了一个梦。
我很久没做那个梦了。
十二岁后我再也没做过的梦,我有点兴奋。
这个梦就像预言一样,我想他很快就要出现了,我不知道怎样面对他。
所以我想到了喝酒。
酒是个好东西,他能让我疯狂,让我更加清醒让我在疯狂中抓住最后一丝的理智。
我以前不喝酒的,因为我爹经常喝,喝的不省人事,所以觉得它不是个好东西,直到有一次我看见王斯予在喝,我就偷偷喝了一点,我们喝的及其痛快,所以我便爱上了喝酒。我们喝酒的事没有人知道,陈仪和刘桔都不知道。
喝到一半的时候,那雅客突然来了,我不记得他全名叫什么了。不过他们称他为慕容先生。他确实是个先生,因为他有一缕先生一样的胡子,也有和胡子一样多的知识。
我赶紧把酒挂在亭子一侧的木桩上挂起来,我经常做这样的事,何况那头靠近坟墓。
没人想靠近坟墓的,慕容先生也不例外。
所以我不用担心会被他发现。我恭敬的迎着慕容先生。
那慕容先生也是很欢喜我的,因为他一直认为我是他的忘年交。
当然他不知道我暗地里有多么讨厌他那条条的大道理。
不过陈仪确实很尊敬他,他才是慕容先生真正的忘年交,相比我俩来,慕容先生也是更欣赏陈仪的。
“今日你到来了。昨日陈仪也来了!”慕容先生坐下,他的书童就开始为他泡茶,茶叶的清香流入空气中,自然是少不了我的那一份。
“昨日看书入了迷,倒是忘了,还请先生见谅。”在长辈面前,我总是装作恭敬的样子。若我不够恭敬的话,他们就会打扰到我,我可不会让别人打扰我。
“看得是什么书,这么入迷。”慕容先生抿起一杯茶问道。
“是不入流的坊间话本。不敢拿来和先生讨论。”
话本可是说了不少江湖八卦,昨日提及那布剑山庄的小公子那可不得把它看完,那位可是话本里的传奇,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在这八卦里头,下棋这种事哪里比得上那事稀罕。
“你跟陈仪不同之处就是——不读圣贤书!”慕容先生狠狠的掷下茶杯。书童已经把棋摆好。看来慕容先生是想和我下棋了。
“陈仪有志气,小一没有。”我端起茶杯一口喝下去。
“这倒也是。你与他本就不同。”慕容先生身旁冒起一团热气,茶壶在火上嗡嗡作响,他又白又长的胡子也似那言语般吹嘘起来了。
我朝外看了看,丝毫没有要听他吹嘘的意思,那酒,等会找斯予一起喝,别浪费了。我心中暗喜。
这时,陈仪一身青衫从对面小桥上走了过来。我也是从那边过来的。要经过这里的人都要从那边过来。
小桥是竹制的,时不时还发出“吱吱”的声音。是该整修了。
不过,看见陈仪我就如看见了救命稻草。只要陈仪一来,慕容先生眼里就只有他了。慕容先生教书这么先年第一次遇见陈仪这样通透的读书人。
我到觉得太通透,太痛苦了,不如糊涂点好。可是我这心里也有自己的一块明镜。
慕容先生叫书童给陈仪备茶。
见着陈仪走了过来。我朝他使了个眼色,让了坐。
他径直走到先前我坐的位置,恭敬的请礼道“慕容先生好。”
说完,陈仪就坐下了。
慕容先生道“那今日是寨主还是陈仪啊?”
我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今天是我还是陈仪和他下棋。
他说的是寨主,没有说是我顾小一,因为顾小一没机会赢他,而寨主能。
可寨主就是顾小一。
但作为寨主的顾小一比平时精明,就像一个——疯子。
大家都这么认为的,因为只有疯子才能把一群疯子聚集到一起的。只有疯子才不要命,也只有疯子运气最好!但这并不代表运气最好就一定赢,好是有程度的。因为寨主没有赢过陈仪。
非要把我和陈仪分成两种人的话。那他,毫无疑问是名门正派,而我只能是旁门左道。不过我们能成为朋友无疑是有共同的信念。
我们不信命。
可有时候不得不信命,那当然是在无路可退的时候,好比,我和陈仪下棋的时候,我总是能深深体会。
我坐在一旁喝茶,等着他们走后去喝了剩下的半坛酒,我爱酒,正如王斯予爱剑。所以我坐得下。
陈仪和慕容先生下着棋,说实话我无心在此,我甚至能闻到那酒散发出来的微微香气。
那半坛酒可是我从张叔的酒窖里偷来的!
张叔虽不许我喝酒,但他却是个喝酒的好手,所以他也藏的一手好酒,酒窖里的酒是按年份排列的,我拿的是最里头的,也是最好的,他迟早得知道,因为像他这样的爱酒之人,就算舍不得喝,闻闻也是一种享受。
我不明白为什么好东西要藏起来,不能喝呢。
张叔亦是,陈仪也是。
不过陈仪爱藏的却是实力,这盘棋本来早该结束了,硬被他拖到现在。
这早就说明他有多么尊重慕容先生了。
不过会隐藏实力确实有好处,这样就不会招人耳目,当然一个杀手能具备这种素质是最好的。可有些杀手就爱张扬。
就好比,刘桔家隔壁的独眼杀手。及其爱出风头。
太阳偏下了西边的山头,这盘棋也该完了。陈仪的黑子一落。
“陈仪!你又赢了!”慕容先生道,这个慕容先生虽然是个老古董,但实实在在肯认输,一个懂得承认自己失败的人,往往会得到很多人肯定的。
就好比我就会承认他是个真正的先生。
慕容先生带着书童起身走了,跟着一同走的还有陈仪。
慕容先生还说下次一定要想法子赢他咧!
可是他确实老了,他不得不承认。
待他们走开,我趴到亭子旁边,准备把酒拿上来。
谁知我刚刚挂的太快,一模到酒坛上的绳子,酒坛哗的一声掉了下去,溅起的水花喷了我一脸。
我只好随着酒坛一起跳下去,还得想个好理由把张叔蒙骗过去。
可惊奇的一幕出现了。
亭子下那坛黑水里躺着一个人,我没见过的人,他好像被绑在亭柱上了,衣服的材质看上去很好,几条金线露了出来,在暮色里闪闪发光,看他那模样好像浸了好几天,稍稍的有些浮肿,而他的衣服却没被泡发,我赶紧把他拉了过来,他腰束上挂着一块玉佩,上面的字是“旭”。
还有气息,我深呼一口气,得赶忙把这个人拉到岸上去。
回头无奈的看了看我那坛好酒,救人要紧,我并不是如此无情之人。
我骨子里也不是他们以为的寨主。
天很快就黑了,一轮新月早早挂在天上。傍晚是杀人的好时机。
不仅能让杀手看清要杀的人,也可以炫炫他们的武器,杀手最骄傲就是那把武器。
独眼杀手就是这样失去他的眼睛,他本该记一辈子的。
我把这少年拉上岸时,独眼杀手正举着刀对着我。
借着暮色昏黄的光线,可以看出,这刀很快,保养的很好,可见它的主人及其用心。
可是他错了,因为他不知道我活到现在是什么原因。
独眼杀手倒下了,他倒下的弧线像及了一根木头,只有洒出来的一线热血证明他曾活过。
“啧。”暮色里持剑的少年,发出了声响。
借着月光,不难看出那剑上的血早已流了个干净,是个剑客都不会让血弄脏了他们的剑,偶尔会有些小误差,但只要出手够快,剑上很难留下血迹。
“斯予,酒是喝不成了,但这个人似乎有点问题。”我拍打着身上的水草说道。
“要我帮你吗?”
“当然。”
“山寨里什么时候出现这样的人?”我继续问着。斯予已把少年背上后背。
他的剑已归鞘。
“我注意他很久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出手了。”
如果剑客的洞察力很强,斯予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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