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愚昧的孝心
有着刘邦特质的王琪,由于爹妈死的早,两个哥哥都己分家另过。他缺疼少爱的没人管,如今都二十八了,也没娶上个媳妇儿,他守着爹妈留下的三间土坯房,整天东游西逛,过着他一人吃饱了连狗都喂了的光棍儿汉日子。
王琪念到了高中,在村里己算的上识文断字的高级知识分子,先在生产小队当计工员、会计。包产到户后,生产队没有了,他的职务也就自然地解除了,顺便他也就自由了。
蔓儿嫁到齐家务,先是因为花容月貌,成了村里的焦点,后来因经营蒲草工艺品,成了十里八乡的名人。
王琪心里也曾蒙动过对蔓儿冲动的连漪,但人家蔓儿己名花有主。他就放弃了幻想,自然没有了刘邦窃有曹氏的那种艳福了。
玉庆得了大病的事儿,全村人都知道了,王琪又开始有点儿活动心眼儿,但是他没机会也没条件接触到蔓儿。
他有自知之明,就凭他的自身条件。蔓儿就是死了丈夫再嫁,也未必看的上他。
可人是种很奇怪的动物,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心心念念放不下,王琪也别无例外。
王琪虽然不敢也无意骚扰蔓儿,但他有意无意对蔓儿的关注就多了起来。
今天没事,他在街上闲逛,眼看着蔓儿,赶着驴车,拉着粪出了村。
他从没有和蔓儿说过话,也没好意思上前搭讪,只是多瞄了几眼。
等蔓儿的驴车陷到沟里,蔓儿急的团团转,就是弄不上来时,他在远处看了个清楚。
于是他赶紧跑了过来,在蔓儿面前很卖力气地进行了那番上佳的表演。
撒完粪,出了身臭汗,他回想着今天在蔓儿面前的表现,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自己的所做所为,应该给蔓儿留下了好印象,就是打不了十分,也能打九分。
蔓儿自然心怀感激外,但她自己还有那么多的缠手的活儿、烦心的事需要他干呢,也没有不多想,就把这茬放下了。
蔓儿窈窕的身姿,红润的脸蛋,水灵灵的双眼,时常无法排卸的进入到王琪的梦里,每当这时,王琪都想抽自己的嘴巴。
在他心理,刘蔓儿是圣洁的,是崇高的,是容不得玷污的,自己的梦是龌龊的,他配不上蔓儿,可是蔓儿的身影就是排卸不去。
虽然在蔓儿面前尽量表现,但他还是很自惭形秽的。
蔓儿还是即要照顾玉庆、又要干手工艺品,整天心无旁骛的忙忙碌碌。王琪把冲动压在心底,默默地关注着蔓儿。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在身边流逝着。
玉庆的病也是在一天天加重,由于腹中的积水越来越多,想去医院去抽,又抽不起,玉庆也是坚决不去,就这么硬生生的挨着。
他的肚子就越来越大,他呼吸短促,手脚浮肿,猫腰、下蹲变的更加困难。
那个时侯这个病,并不少见,每个村多多少少都有,老百姓的土话叫“臌症”,更形象的叫做:″大肚子癖”。得上这病的人就等于被判了死刑,只是延期执行而己。
当时因为得这病的比较多,去医院即治不好也治不起,于是稀奇古怪的民间偏方就流行起来了。但这些验方是那位名医研制出来的?或出自那部古医典籍?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要是流传的东西就会有人信。盛传最厉害的是吃癞蛤蟆能治大肚子癖。
四辈磨了把锋利的蛤蟆钎子,不用小半天就在村边小水塘里,钎了三四十只,高高兴兴的给老婶儿送来。
蔓儿一见,差点吐了,癞蛤蟆这东西看着恶心,闻着更恶心。
“四辈儿,你弄这个干啥?“蔓儿问。
“小点声,你出来一下。”四辈神秘兮兮把蔓儿拉到院里。
“老婶,我弄了个偏方,据说可灵了。但是不能让我老叔知道,怕他知道了就不吃了”四辈信心十足的说。“
“就这玩意儿,能治大医院都治不了的病?”蔓儿是满腹狐疑,觉得这玩意儿不靠谱。
“人家这是位八代家传的老中医出的方儿,说这叫以毒攻毒。”四辈信势旦旦地说。
玉庆行动不便,但耳朵好使,虽听不真切他俩说的什么,准知道四辈来有事,就喊:“四辈,啥事呀?”
“老叔!这回行了,我打听到一个偏方,你这病包好。”“靠谱吗?”“绝对没有问题。”爷俩聊了起来。
因为癞蛤蟆这东西身上的味儿,实在难闻,蔓儿捂着鼻子,给癞蛤蟆开膛破肚,掏出内脏后,用平时炒菜都舍不得滴几滴的香油,炸的焦黄酥脆,拿给玉庆吃。
“这是啥东西?”玉庆问。
“我也不知道是啥,是四辈给你求来的,说是专治你这种病,还不便宜呢!”蔓儿说。
经香油一炸,癞蛤蟆身上的味遮住了,无奈这捕风捉影的“特效药”,玉庆吃了一段,一点儿效果也没有,肚子还是胀,脸依旧黄。
这招不灵,四辈又听说吃壁虎治这病效果好,四辈听人说,壁虎连癌症都能沿,治肝腹水更是小菜一碟。
晚上四辈拿着手电,在不住人的破房框子里照了几十只,那时侯像这些小东西,相当地好抓,不用特意保护就到处有的是。
四辈颠颠地又给蔓儿送来,“老婶儿,老婶儿,你看这是啥宝贝。”
蔓儿一掀竹篓,活蹦乱跳的壁虎,翻滚着,扭动着,吓的蔓儿“妈呀”一声,差点坐地上。
“辈啊,弄这个干啥?”
“小点声,这也是偏方,听说比那个效果好的多。”
“别听人胡说,这都是没影儿的事。你老叔吃蛤蟆吃了快两月了,一点作用都没有。”
“老婶儿,你不能这么认为,万一要是吃这个管用了呢?我老叔不就有救了吗!就是没疗效,就等于给我老叔买肉吃了。”
蔓儿听四辈说的不无道理,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万一奇迹真的发生了呢,玉庆不就捡条命吗,怎么说也比大瞪着两眼等死强!
蔓儿恐惧的不敢摸壁虎,四辈帮着,先炖,后炒,接着炸,最后焙,各种厨艺,各种方法都用上了。又吃了多少天,玉庆的病,仍然按原有的速度发展着。
癞蛤蟆、壁虎这五毒中的前两位,没有奏效,或许它们的功力不足降服乙肝病毒,病毒依然故我的在玉庆体内繁殖着,肆虐着。
蔓儿和四辈,几个月的努力,终归是瞎子点灯,白费了蜡,有鉴于此,其他的如蝎子、蜈蚣等五毒中的其他成员,也就没必要再试了。
对四辈弄蛤蟆、壁虎的事,玉庆虽不能亲眼所见,但也心知肚明,他也不相信这玩意儿能治病,但对生的渴望,又使他自我安慰地去想、去求上天降福于他。期盼着发生奇迹。然而乙肝这魔鬼,顽固的盘踞在玉庆体内,所有的方法,所有人对它都束手无策。
蔓儿被现实击败了,但现实击不垮蔓儿,她为了生计,仍然顽强的挣扎着。
转眼到了秋天,蔓儿种的黍子熟了,这种作物要比玉米等其他粮食作物,早熟二十多天。过去人们为得是遇到灾年,青黄不接时,怕断炊没吃的,才种这种低产作物。
蔓儿赶着毛驴车去割黍子,她的黍子地离村挺远,挺僻静,她的黍子地周围种的都是玉米、高粱等高秸秆作物,被风一吹,起伏摇曳,沙沙作响,有如葡伏着无数的怪兽。
一眼望不到边的青纱帐,四周空无一人,死一般寂静,让蔓儿的寒毛根儿都一奓一奓的。
她猫腰挥镰割黍子的时侯,总要不由自主的往四周睃一睃,生怕有意想不到的东西蹿出来。
蔓儿强作镇定的干着活儿,嘴里哼着变了调的小曲,给自己壮胆。
割到大约地的半截时,蔓儿身上见了汗,也不知道是热汗还是冷汗,蔓儿掀起衣襟,擦了擦额头。
无意间,眼角的余光发现有人正猫着腰割她的黍子,速度很快。蔓儿一惊,就把镰刀牢牢的拿在手里,想轰跑了这个偷粮贼。
很快,这个人割着黍子赶了上来,蔓儿看身影儿,就知道那是王琪。
”王琪兄弟,快别割了。我自己能行。”
“我没事儿,我来帮你,嫂子你太不容易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干这活儿没啥,再说总比你们女人强。”
“不是这么说,王琪兄弟,你快走吧,让人看见会说闲话的。”
“怕什么,这个地方,兔子都不到这儿拉屎,怎么会有人呢!再说,你一个人在这儿干活儿,我也不放心。”
蔓儿有点儿犹豫,从到这儿割黍子开始。自己就一直处在心惊肉跳之中,她多么想有个人陪着自己给壮壮胆呀!但是又怕人来。理智又告诉她,人言可畏,这个人留在身边不合适。
“王琪兄弟,你的好心嫂子领了,但是还是请你快走吧,这样不好。”
“嫂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做出格的事,我是尊敬你,心疼你,看你太不容易了,才帮你的。快割吧,一会儿太阳一高,天就热了。”
说着王琪猫腰挥镰又干了起来。
蔓儿鼓了鼓嘴,再也想不出来打发走王琪的托词。她自己在这里又怕的要死。
这是王琪来了,假如来的是个陌生人,伤害自己,自己该怎么办,想想真有点后怕。
在这人际罕至的荒地上,一对孤男寡女,就一块割起了黍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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