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回忆与现实

“云啊,今天就要走啦?”高中班主任亲切地问道,就像是一位母亲在孩子临行前的慰问。她当然知道云早已做好了决定,但还是问了问他。“赵老师,我也得回去看看了,已经快十二年了,再不回去,我都快忘记自己老家在哪里了!”云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玩笑似地回答,然后就推着自己的行李箱向着车站走去。

高考成绩出了之后,云以优异的成绩被全球物理系排行第一的人类科学大学录取。但他并没感到轻松或惬意,因为一切都还在他的预想范围之内,对他而言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努力应有的结果,下周就将飞往这所学校在太空的总校区。不过这一周,他决定,去自己的老家看一看,与那个地方做最后的告别。现在,他已经登上了回家的列车。

云放好行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戴上耳机,便默默看向窗外。天阴沉沉的,灰黑色的密云笼罩了蜀都市,这天府古蜀的文化中心虽然无法直接体会,但云知道,外面一定挂着风,远方树木的枝叶都折了腰似的倒向了一边,而真正令人感到叹为观止的,是车站外以及街道边如同蚂蚁一般混乱的,人。

自20世纪以来,地球的人口就已经有了细菌一般呈几何增长的趋势,1900年世界人口只有16.5个亿,1950年就增长到了25亿,并在仅仅十年后就突破了30亿,而到了2000年就已经增长超过了惊人的65亿,增长了2倍还多,虽然在21世纪早期部分国家就采取过各种措施去控制自身的人口体量,可这一切都无法阻止人类这个种族整体的快速增长,随后的2035年,世界人口就突破了整整100个亿。如此庞大的人口总量让任何一个存在在地球上的国家都受到了严峻的挑战,以前被忽视的所有社会经济问题也随着这恐怖的增长速度而急剧放大。粮食问题是第一个直接暴露的,由于在一年夏季环太平洋火山地震带的突然活跃,整个亚洲东部与美洲西部的海底涌起了巨量的熔岩与巨量的火山灰,让周遭地区进入了持续3个月的火山冬天,三个月阴冷灰暗的天空夹杂着有毒的物质席卷了这些地区的每一片田地,来自地球内部的各种重金属成分瞬间便冲刷了大量优质的粮产,几乎是在一周之内,所有的作物都因为疾病,营养不良或者金属污染而化为无用的枯草,各个国家不得不动用存储已久的备用粮,分发给百姓。但随着金属渗透进土壤,相当一部分土地在处理与清洁之前都不在适合播种,于是政府又只能再次下发备用粮,如此往复,而近乎停滞的农业便无法支持庞大的人口体量,各国都陷入了这样的一个恶性循环。

农业的问题仅仅只是噩梦的开始,当农业基础开始动摇时,经济的倒下也在不远的前方。主要国家的经济危机也由于这次的粮食危机,其危害力被急剧放大,首先是北美,然后是欧洲,接着便是东亚,渐渐的,全世界都陷入了这骇人的深渊,而这场恐怖的危机持续了整整十年。

这是人类自诞生以来遇到过的最大的自身带来的危机,全世界从危机开始到结束,共近7.5亿人死于饥荒,而因为疾病与污染等其他问题死亡的个体也不计其数,据联合国在灾难后的统计显示,至少13个亿人在这狂暴的经济危机与饥荒中直接丧失了宝贵的生命,间接或与其相关的死亡人数可能会更多,总之,这次灾难,造成了至少五分之一的人类死亡。而其拯救的结果,是各个大国不惜代价对土地与作物的改造以及对生物技术的研究投入,用了极其极端的方式拯救了自身。但由于经济基础受到了严重损害,整整十年时间,基础科学与理论的研究一直停滞不前,所以,人类这一次的自救,已经榨干了这一阶段生命学理论的几乎全部。可以说只要再来一次相同程度的灾难,人类将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灭亡。于是灾难过后,各个国家政府一稳定社会与经济局势就全部投入到了科技研究之中。

这也标志着继冷战后,人类第二次的科技大革命的开始,前所未有的巨量资金投入到了科学当中,在那个时代,曾经一穷二白的非洲与充满了矛盾的中东地区都选择联合起来完成对于科学的研究与技术的革命。如同一颗火星落入了汽油桶,人类的文明程度再一次迎来了上攀的新高峰,各种异想天开的发明与研究都在这一时间得到了批准,在美洲,无数的科技工厂与实验基地拔地而起,取代了原先的大量军工;在东亚,一座座发射台与发射井也被建设了起来,对地球与太空的研究计划被提上日程;连许久不见新繁华的欧洲地图上也出现了一座座生物实验城的名字……全人类都在这史无前例的发展过程中像是提前约定好了一般互助与竞争,联合国也发挥到了自身应该存在的价值与能力,各个宗教与民族在新的时代逐渐包容,一个又一个新的文化与思想冲击了这灾难过后的新生世界,人权问题也在灾难后的25年内就得到了彻底的解决。这些新的观念又反过来促进了人类科技的进步,人类就在这样的良性循环中再一次解放了。

云就是这个新时期的第二代孩子,出生于二十一世纪九十年代,那时人口虽然已经不再是社会压力的来源,但任然稳步上升,达到了120亿……

云听着歌,默默数着时间,伴随着飞机起飞的轰鸣声,他开始回忆自己的经历。那场车祸发生过后,他陷入了难以言表的痛苦之中,用了整整三个月才彻底调整过来,重新走入了学校。现在回想起来他感到很庆幸,法律规定他继承了他父母的所有财产,这些已经可以支撑到他出去工作了,由于属于未成年人,他每个月自由支配的零钱仅仅只有1000元,但他已经感到了满足,并且在上初中之后依然选择了自己打工赚钱,由于自己对于学习的热爱,生活上的困难与疲劳并没有压倒他,他也展现出了意料之外的能力,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老师也像是看自己的孩子一样照看着他,他对此一直非常感激,视老师们如自己的再生父母一般。他在这么多年唯一放不下的,也是唯一无法面对的,就是父母的那套房子,他一直不敢进去,因为车祸那一天的晚上,冷气与对于现实的恐惧充斥了他的心灵,甚至到现在他想到那一晚都感到不寒而栗,恐惧在那个夜晚战胜了他,他无法面对这件事整整5年。而打开他心结的,是一个奇怪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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