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楼梯时，我感到内心空虚而凄凉，仿佛我的一部分已经死去。我张开双臂，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只为了拯救我唯一可以称为家人的人。
我和父亲一样，跌入了地狱的黑暗深渊。我为此而恨我自己。父亲怎么能要求彼得和艾丽西亚做出同样的牺牲呢？
艾丽西亚一看见我，就跑过来拥抱我。“终于见到他了！你见到他了吗？”她的声音充满期待。
当我既没有回答也没有回抱她时，她的脸色变了，皱着眉头躲开了。“怎么了？你的脸色苍白得像个鬼。”
“他是火裔。他是他们中的一员。”我的声音低沉，几乎是一种咬牙切齿的低语。
“天啊！他说了什么？”艾丽西亚的语气充满担忧。
“如果我加入火裔，他就会救出布拉格达。如果我不这样做，他就会让她死于囚禁。”
“什么？”艾丽西亚眯起眼睛，显然在努力理解这一切。“我现在就去那里，告诉他我的想法！”
“不用，不用麻烦了。”我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疲惫。
“什么？你已经说不了吗？”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
我低头看着我的皮靴，轻声说道：“我同意了他的条件。”
“什么？”艾丽西亚的脸色变得通红，愤怒和不解交织在她的眼中。“哦，我会告诉他我对他所谓的提议的看法。我会告诉我爸爸尽快撤回对他的小手术的资助——”
“魔法部委任了火裔，艾丽西亚。”我打断她，心中充满了无奈和绝望。
“不可能的！”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确实如此。自由世界就是这么绝望。”
艾丽西亚表情严肃地看着我，思索片刻后，她坚定地说道：“我们一起去吧。商量一个更好的方案。告诉他你当时想错了，你改变主意了。”
“我不能！”我几乎是喊了出来，内心的痛苦几乎无法压抑。
“为什么不呢？”她不解地问。
我叹了口气，从皮包里拿出羊皮纸合同，递给她。“我已经答应了。”
艾丽西亚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迅速从我手里抢过合同，愤怒地开始翻阅。我们冲出房间，走进树林。彼得，这时以乌鸦的形态，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发生什么事了？”他用沙哑的声音低声问道，显然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
“我不敢相信你父亲竟然使用法律通灵术，”艾丽西亚生气地说道，“这份合同简直是垃圾。它让你成为火裔的统治者，但听起来你对他心存感激。”
“统治者？”彼得难以置信地问道，声音中充满了震惊。“感激？”
“我需要拯救布拉格达，”我解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你也会做同样的事来拯救塞拉菲娜。”
艾丽西亚的声音充满愤怒和不甘：“代价是什么？”她一边喊着，一边将合同推回给我。“不，你现在就回去，说你改变主意了。”
“我不能。”我摇了摇头，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当然可以。这是你的合法权利。”艾丽西亚坚持道，“跟我父亲谈谈。他是一名部长级律师，可以帮你获得更公平的选择，一个——”
“太晚了，”我打断她，“我已经签过了。”
艾丽西亚和彼得都愣住了，艾丽西亚焦急地问道：“那又怎么样？你反悔吧！”
“我签的是心血契约。”我几乎是哽咽着说出这句话。
“什么？”彼得和艾丽西亚异口同声地问道，眼中都闪过一丝恐惧。
艾丽西亚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声音中充满了震惊：“你用心血签署了这份文件？所以你不能改变主意，否则你就得死？你疯了吗？”
我闭上眼睛，试图控制住涌上心头的情绪。“情况更糟了。除非我签署一份承诺无条件效忠的契约，否则父亲不会允许彼得的灵魂进入火裔。除非你也向火裔宣誓效忠，否则他甚至不会释放马库斯，艾丽西亚。”
“怎么了——？”
“这太糟糕了！”彼得咆哮道，“你父亲欺骗了你，现在他又在勒索我们？”
“我恨他！”我说，“也许你有勇气拒绝，但我不能让我的妹妹死。”
“得了吧，彼得，”艾丽西亚试图安抚他，轻轻抚摸着他的羽毛。“我们不能接受这个。”
彼得烦躁地啄了啄她的手指，她被吓得尖叫起来。“求你别抚摸我。”
“对不起，”艾丽西亚道歉，显然对彼得的反应有些错愕。
“如果我不成为火裔，我就无法打败达莱乌斯大人。”我坚定地说，试图控制住内心的焦虑。
艾丽西亚的目光变得更加坚定：“如果莉赛尔没勇气告诉那个龙鼻子什么是真的，那我们来告诉她。”
彼得静静地注视着我，语气里透出一种深切的悲伤：“你会牺牲马库斯吗？我不能袖手旁观，看着明宁根倒下。”
艾丽西亚把合同推回给我，脸上写满了决心：“全都废了！”
彼得突然靠近我，轻轻地吻了我的额头。“莉赛尔，帮我签个名吧。”
“我不能让你成为他的奴隶。”我心痛地拒绝。
“这是我的选择，”他坚定地说，声音中充满了决心。“我让你签字。这是我捍卫明宁根的唯一方法。这是我保护你和塞拉菲娜的唯一方法。”
“我能保护自己。”我固执地回应，心中却满是无奈。
“你知道我不能袖手旁观，看着这座城市化为灰烬。”彼得的声音带着嘶哑的愤怒和无助，“我不能再看着父亲杀了她。”
我撅起嘴唇，压抑着内心的痛苦，“该死的哈迪斯！”
他温柔地依偎在我的臂弯里，声音中带着恳求：“签吧，莉赛尔。拜托。否则我就得回到那棵树上，直到她能治愈我。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爱的人死去，而我却无助地以乌鸦的形态飞来飞去。”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和艾丽西亚一起回到了酒吧，一个小时后，我带着给彼得的签名合同离开了，而她也带着她自己的一个。
那天晚上，我被一声惊叫惊醒。我大口喘息，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又是一个噩梦？或者这又是一个我试图忽略的真相？
彼得从床柱上飞下来，跳上被子，靠在我的手上。我轻轻抚摸着他的羽毛，他则依偎在我的腿上。
“哦，对不起，”我把手拿开说道。“是我的错。你告诉过艾丽西娅不要这么做。”
“我不想让她碰我，”彼得严厉而坚定地说道。然后他的语气变得柔和，带着一种深沉的安慰：“但你可以随时触摸我的羽毛。”
我再次伸手抚摸着他的羽毛，试图平复我紧张的神经。
“我是不是犯了一个大错误？”我低声问道。
“你必须这样做才能保护你的妹妹，而且你签了字也是因为我请求你这么做。我心头的血咒在我身上，而不是你身上。”
“如果火裔的未来只意味着痛苦和战争怎么办？”我忧虑地问。
“那我就站在你身边，一起战斗，”彼得坚定地回应。“你永远不会孤单。”
我感激地对他笑了笑，喝了一口水。然而，杯子突然从我手中滑落，我再次感受到大自然的吸引力，将我拉低、拉低、拉低。
“不要再来了！”我痛苦地叫道，同时感觉到我的身体开始抽搐。
“冷静！”彼得焦急地啄着我，以让我保持清醒。“和我在一起。”
“我……不能——”我的意识开始模糊。
“嘘，莉赛尔，”彼得的声音低沉而安慰。“我在这儿。你很安全。”
他的声音渐渐消失，我的意识仿佛被吸入了时空的深处。
黑暗笼罩着我，像老虎钳一样紧紧抓住我，直到我跌跌撞撞地来到一片玄武岩平原。我失去了一切希望，被腐臭的硫磺烟雾呛得喘不过气来，热气灼烧着我的肺。远处火山喷发，向空中喷出大块岩石和炽热的熔岩。
我的皮肤漆黑如深绿色的常青树，在炽热的光线下闪闪发光。我怒吼一声，看了一眼我向上翻起的手掌。苍白而棱角分明，就像蛇腹一样。我的胃部开始反胃，我开始干呕。我摸了摸额头，颤抖的双手碰到了从太阳穴伸出的大角，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是火裔！诸神在上！
天空中乌云翻滚，遮住了太阳。远处，我听到刀剑的碰撞声、受伤者的哭喊声，还有战士们呼唤神灵保护的怒吼声。
战争。
我集中全部注意力，拔出这把可怕的武器。作为莉莎，我永远无法举起如此巨大的刀刃，但作为火裔，我举起它就像裁缝抓住针一样轻松。
她靠近时，敌人发出咆哮——满身怒火、肌肉发达、满脸悲伤。当我转身准备解决她时，我以为会遇到一只人形火龙或龙裔狂战士。
我真是大错特错。
那是布拉格达。
她深邃的双眼闪着大海般的光芒，犹如飓风中的大海之怒。我姐姐向我跑来，辫子般的胡子左右摆动，狂野的鬃毛在风中飘扬。
“姐姐！”我叫道。
布拉格达怒吼一声，挥舞着铁战斧，准备发起攻击。我本能地用脚掌旋转身体，以为身后会有暗影骑士。
没有人站在那里。
她正在攻击我。
我轻而易举地挡下了她的攻击，而布拉格达则咬紧牙关，努力争取上风。她因战争而伤痕累累，从太阳穴到下巴有一道厚厚的伤疤——这是与龙裔战斗留下的痕迹。她与我战斗时，因用力而发出咆哮和咕哝声。
一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我惊呆得说不出话来。爸爸和妈妈去世后，我的妹妹从未哭过。
“为什么？”她咆哮道，她的叫声从灵魂深处发出，扭曲着。这比任何金属刀片都更有力量。“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了保护我们，”这些话不由自主地从我嘴里脱口而出。“为了保护你们！”
“我从来都不想我们这样。”她心不在焉地挥舞着斧头，我用大刀轻松地挡住了她的攻击。“你应该让我像个战士一样死在哈尔西亚城堡。”
“你要求我做不可能的事。他们会把你的灵魂撕碎。”
“你为什么要救我？你的背叛已经撕裂了我的灵魂。”
“背信弃义？”
“你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她问道，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看着我们的武器发出抗议的声音。“你有视力的天赋。有智慧的天赋。有丽莎的力量。”
“放下你的斧头，布拉格达，我就饶你一命。”
“为了什么？”她匆匆瞥了一眼荒凉的土地。“你想拯救明宁根，但看看火裔做了什么。我永远也看不到你的旗帜飘扬在我们的家园上空。永远！”
我姐姐肯定厌倦了战争。患有妄想症。战争的恐惧让她疯狂。这才是她疯狂行为的唯一解释。
我举起手掌，同时向后退去。
“你有战斗恐惧症吗？”我咽下干渴喉咙里的哽咽，声音沙哑而深沉。“我们在与加塔尔人作战。我们是朋友——战友！看在哈迪斯的份上，我们是一家人。”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这个傻瓜！”
什么？这就是未来吗？
“别跟我打了，”我大喊，“求你走开！”
布拉格达利用我试图谈判的机会将我从她身边推开，我仰面倒地。她用靴子鞋跟压住我的胸骨，然后把斧头砍向我的喉咙。
“你在干什么？”我惊呼道。
片刻间，她的表情柔和了下来。“如果你撤兵，我就饶你一命，”她咬牙说道。“别让我杀了自己的妹妹。上帝知道你已经让我受够了。”
我震惊地盯着布拉格达，她那浓密的赤褐色眉毛因仇恨而眯了起来。她的翻领上写着警卫队长的军衔，是明宁根民兵的领袖。
未来。我看到了未来。
我张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说不出话来。
布拉格达的斧头咬住了我坚韧的蛇皮肉。“选择吧，阿拉里亚将军！现在！”
阿拉里亚？冥王哈迪斯里的阿拉里亚是谁？
“选择！”
当我绝望地盯着姐姐的眼睛时，我看到另一滴泪水从她伤痕累累的脸上流下，穿过泥土、沙砾和鲜血。她紧闭双眼，下唇颤抖着。
“就这样吧。”
她猛地挥下刀刃，准备砍下我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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