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又惹祸了

草根一听,自己也吓出一身冷汗,没想到自己只是想作弄她一下,却出现这样后果,这幸好娘不在家里,要是在家里,要有人来家告这样的状,他又得被楠竹条剥了一层皮。

草根越想越后怕,正要向菊花娘解释,却见菊花娘却执意去前村找草根娘,草根想拉住她,哪里拉得住,只好一边跟着菊花妈,一边说:“我们只是开开玩笑,我哪晓得她会吓成这样,你怎么打我骂我都行,我求你了,不要去找我妈,我妈要是晓得,会打死我呀!”菊花妈还是气恨:“你做下这下作事,不该打吗,这么大,做事就这么阴,不教训教训你,长大了还得了!”草根一听,知道劝也无益,想死的心都有了,只得跟在她身后。

走了不到里把路,却听身后传来王菊花尖着嗓子喊妈的声音,草根一看,知道是救星来了,忙上前拉了拉菊花妈。

王菊花追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妈,你这是干吗呀!你干吗呀!”说着就拉着妈的胳膊往回走,王菊花娘更是来气,甩开王菊花的手,气呼呼道:“他把你害成这样,你还护着他!”王菊花还是拉住妈的手,叹息道:“我们之间的事,不过是同学之间恶作剧的事,你还闹到这里来,你让我们的同学晓得了,我还怎么做人!妈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妈打孩子有多狠,你想让他一这辈子都记恨我吗!”

王菊花好说歹说,把娘拉了回去。

清明一过,村子里破四旧立四新运动开展了起来,爷爷便开始收集家中的书籍和请神驱鬼的器具,收藏数代甚至十几代的古书、字画、师刀、佛印,足足装满四箩框,草根爷含着老泪,迈着沉重的脚步,挑到对面牛腰山坡上,一本一本全烧了。

从此,草根爷一病不起。

周末,王菊花竟破天荒来找草根砍柴。

二人上了山,山下是一片绿油油的油茶树,只有山顶上有些柴草,快到山顶时,王菊花眼尖,看见一条浑身黄金色的小金蛇从一块巨大的石头下面窜出来,吓得忙抓住草根的胳膊,惊叫一声:“呀蛇!蛇!”草根也看见了,是一条小金蛇,转眼间窜到草丛中消失了。

草根听爷爷说过,他见过的只有金环蛇银环蛇,要是看见全身金色的,那这蛇叫守金蛇,是蛇守看着黄金,时间长了,浑身就变成金色,就说明这洞里就有黄金了。草根激动不已,忙把小金蛇的来历向王菊花说了,王菊花一听,也激动得跳了起来,俩人便开始在石头下方的小洞里掏土。

俩人整整掏了两个多少时,一个个已是气喘吁吁,汗流夹背,这洞却是越掏越深,哪有黄金的影子?王菊花还要往里掏,草根一听头顶上的巨石向下沉落了一下,一看不对,慌忙拉着王菊花走到一边,就在这时,这块巨石开始滑落,滚下山来,随着轰隆隆雷鸣般的巨响,草根感觉到整座山都在抖动,那石头尤如飞天神将,凡是所到之处,那些树木、山石哪是它的对手,可谓遇树断树,遇石碎石,沿路的茶树林被砸坏不少,一直滚落到山下的一块稻田中。

草根和王菊花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王菊花战战惊惊问:“这底下不会有人吧?要是有人怎么得了!”草根正要答话,就听山下有人杀猪般尖叫了一声,草根俩人一听,差点昏厥。

草根正想下山看个究竟,就听见山下有人怒气冲天地向山上吼叫:“这是哪个雷打火烧的在上面生孽!差点要了老子的命了!还不赶快下来!你不要躲,我都看见你了!”

草根听出这人还活着在骂人,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王菊花听出是自称黄半仙的黄尤才,吓得浑身像筛糠,问草根:“他看见我们了,要不,我们下去向他认个错?”草根向山下一看,看不见黄尤才,便对王菊花道:“我都看不见他,他怎么能看见我!他这是在试探,我们赶快逃吧。”王菊花还是担心道:“要是他真看见我们了,怎么办?”草根道也哭丧着脸道:“要是被他看见了,那我们就死定了,这砸坏的油茶树要陪,说不定我们还会以破坏集体财物罪被拉去游村批斗,我也要被我妈那楠竹条子剥层皮!”王菊花便哭泣道:“那怎么办,要不赶快走吧?”草根忙摆手,悄声道:“我们一走,反被他看见,我们先不动,看看动静再说!”俩人一直看到黄半仙骂骂咧咧走远了,才鬼鬼崇崇地各自回家,过了些天,便见村里的人都来看这滚落下山的巨石,黄半仙被吓得在家躺了三天,说是碰见鬼了。

草根心有余悸,提心吊胆地过了两天,到了第三天要放学了,还没有动静,心里刚好松口气,就见阳老师过来找他,说是村支书要见你,草根一听,明白这事还是躲不过了,浑身就像挨了一闷棍,脑袋嗡嗡了半天,才怯生生问:“就是我一个人吗?”阳老师点了点头,神情严肃地拍了拍草根的小肩道:“你也不用怕,他问你什么你说什么,听他的就是了,千万不要同他犟。”草根神情木然地点头,心想,这事应该没有人见过呀,王菊花没有同他一起去,都过了这么些天了,是不是王菊花告的他?要是王菊花告的他,那他就死定了!

草根就像上刑场似地来到校办公室,见村支书和洪阎王在办公室正襟危坐,草根一见,更是心惊胆战。

村支书见草根来了,态度却没有草根想像的那么凶,说:“现在都在破四旧,你知道吧,你爷爷却恶性不改,又去人家里做装神弄鬼的事了?你知道这事吗?”草根一听问这事,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只得道:“爷爷的事,我哪里知道,我只知道,爷爷把他的那些书和做法事的全部都烧了,他也发誓不再做这事了。”村支书道:“也是接到有人举报,我也没有想动你爷爷,现在是有人向我告发了,说昨天晚上还见你爷爷在外面做法事,鬼鬼崇崇的,半夜才回来,你不会不知道。”草根一听,知道爷爷晚上是出去了,之后他就睡了,也不知道爷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他不敢实说,真要实说了,爷爷说不定会被批斗,便直摇头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村支书直摇头,道:“这样,我给你一天时间交代,你回去问你爷爷,昨天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问实了,明天一早向我报告,你要是对组织隐瞒,我一旦调查清楚了,不光你爷爷要挨批斗,你这红小兵也要被开除掉。”

草根心事重重回到家,给爷爷说了阳光明找他谈的事。爷爷叹息了一声,说:“你还是向他们坦白了吧,就说你爷爷昨晚是去给人驱鬼了。”草根哭着说:“爷爷,不能说呀,我死都不要说!我怎么会让爷爷被人押着游街批斗。”爷爷笑了笑,说:“你莫做蠢事呀,你要不主动检举爷爷?你不是连红小兵都当不上了吗?爷爷只要你好好念书,有进步,你有出息,你有出息了,爷爷别说游村了,受再大的苦也值得。听爷爷的话,主动去检举。”草根哭道:“我不!我情愿不当红卫兵了,也不要爷爷去游斗。”爷爷生气了,说:“那好,你要不听爷爷的话,爷爷就自己去找支书,我自己去保你!”

草根一夜双眼哭得红红的,第二天一早去学校,爷爷还郑重交代,要主动向支书交代,草根想起爷爷对他的好,对他的亲,可他却要举报爷爷,心里痛苦极了,快到学校时,正好碰见王菊花,草根知道自己两眼都红了,第一个担心被王菊花看见,可真又是冤家路窄,偏还让她给看见了。

王菊花上下打量着草根,冷笑道:“多大个出息,不就是你爷爷那事吗,就像个要死的样子,你怎么就不来问问我!”草根哼了一声:“问你,让你看我的笑话,再当传声筒!”王菊花说:“你知道不知道,你爷爷前天晚上是给谁治病吗?就是给那村支书的妈!是他妈病发了,在家要死要活,村支书成天不归家,是邻居看不上去了,才去请的你爷爷,你爷爷心善,情愿冒着被批斗的风险,去给阳光明妈治好了病。”草根一听,怔了半天,说:“村支书连他妈都不要了,要我检举我爷?”王菊花哼了一声:“才不是呢,他第二天才回的家,哪里知道家里的事,是有人告了你爷爷,他才找的你。”草根问:“是谁向村支书告我我爷爷?”王菊花道:“这我哪里晓得!我告诉你,那村支书要是还问你,你就一五一十向他说明白了,你看他还要整你不!”

草根一到学校,便到办公室找村支书,村支书却不在,直到快放学了,才在办公找到了他,见王菊花却同他在一起。村支书一见草根,对草根道:“行了,你不要说了,没你和你爷爷的事了,这个事,我知道就行了,你出去后,也不要乱说。”草根看了看村支书,又看了看王菊花,王菊花向他使了个鬼眼。

草根被折磨一夜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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