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桔叹息了一声,对草根说:“不管怎么说,女孩子终归要嫁人的,嫁有的好嫁的坏,也是她们自己的命,他们现在都成了家,我们也不要去说她们了,只是你们这几大金刚,就你书念得这么好,考上了还上不了学,我们都替你可惜!那个骚公鸡,本来念书也还行的,偏又自己不争气,开除了学籍。”
王菊花道:“说不说这事了,你怎么又翻过来说!”
金桔便问:“骚公鸡现在怎么样了?”
王菊花喝酒喝得脸上红扑扑的,湖之酒又甜又香,好下喉,却后劲大,她就有些飘了,一听,哼了哼,道:“说起这骚公鸡,我本不想当着你们的面说他,说出来丢死个人了,我放假回家才两天,我娘要我去下峰口叫邹漆匠来我家漆家具。沒想到邹漆匠沒见到,却遇上骚公鸡和矮大娘正在路边草窝里做那事,闹得像懒哈蟆咕咕齐叫唤,吓得我好像我自己做了丟脸的事似的,慌得不知东西南北往死里跑,差点沒掉进前面的水塘里。我妈见我脸都吓白了,听我一说,也着慌,说,不得了了,不得了了,看见做这种事的人,要倒大霉的!”
草根一听,似信非信,问:“你看清楚了?那矮大娘不光比骚公鸡大十多岁,辈分还比骚公鸡大两辈呢!骚公鸡叫她奶奶呀!”
王菊花叹息道:“要是看不清楚还好了!其实我当时路过时,是看不见他们在做那种事的,只怪我听了那声音,好奇心重,才凑过去看,现在想起来,我肠子都悔青了。”
草根又不禁笑了:“你说这像懒哈蟆咕咕叫唤,我倒是没有听过,你给我们学学呗,是个什么样的声音?”
王菊花一愣,才回过神来,狠狠踢了草根一脚。
金桔突然想起什么,说:“我听说,你还挺能干,抓鱼捕虾,还有挖甲鱼,挖的甲鱼吃不完,还到处送人,你这绝活,都跟谁学的?”草根笑了笑,说:“这算什么绝活,人穷没吃的,逼出来的呗。”
王菊花冷笑一声:“怎么,在我们面前,说话变得阴阳怪气了,挖的甲鱼吃不完,也不叫我们来吃!也让我尝尝你妈的厨艺?”
草根说:“这不不好办,过了些天各队就要干塘了,到时候,只要你们肯来,我包管你们有吃,还有送。”
金桔拍手叫好。
春节临近,到了队里的鱼塘干塘的日子了,草根要抢在弯丝瓜的前面动手,一天亮就在各鱼塘前转悠,每天都有收获,最多的时候一次挖了十多只,邻居的彭国生老伯看见了,问草根:“你这手艺,是跟弯丝瓜学的吧?”草根说:“跟他学?他要传这手艺给我,他吃什么!”彭老伯的老伴邹自秀眼皮子浅,看不得别人占了便宜自己没份,看了草根一篓子的甲鱼,便对儿子古怪鸟说,他草根能挖,你不长手吗,那甲鱼天生就该是草根的?古怪鸟只得扛着耙头鱼篓去挖甲鱼。
古怪鸟看准了横塘,横塘的甲鱼最多,一片沙滩,有近两亩地,古怪鸟哪里晓得挖甲鱼的诀窍,只得像开荒一样,从一头挖到另一头,又从另一头往回挖,手掌块地都不放过,挖了大半天,也还有些收获,挖出了三只甲鱼。
古怪鸟挖得起劲,天很快就黑了,横塘正靠近山窝埋短命鬼的的李鬼皂边。古怪鸟先是听见皂里传来一阵哭笑声,不一会那声音就尖厉刺耳,古怪鸟这才回过神来,一看李鬼皂方向,声音正是从那窝里传出来,像是一群小孩子在打闹,古怪鸟只觉得全身汗毛直竖,浑身发抖,只恨爹娘少生了两只脚,没命地往家跑。
当天深夜,彭老伯俩口子突然被古怪鸟的异常声音惊醒,点灯一看,古怪鸟浑身已湿透,一脸恐惧,下身是一滩精液。彭老伯俩口子好不容易把古怪鸟弄醒,问是怎么回事,古怪鸟却像是呆了一般不说话。
天亮后,古怪鸟一切如常,彭老伯俩口子也没当回事,哪里知道,从此以后,古怪鸟却天天深夜如此,不到一月,身体便明显消瘦下来,精神恍惚,干活四肢无力,吃饭口中无味。草根后来追问古怪鸟,古怪鸟说:“我怕是被梅姑缠上了,她天天夜里趴在我身上。”草根也懂,问:“你天天遗精,就是跟他做那事?”古怪鸟说:“这事,我只对你说,你千万莫向其他人说,更不要跟我爹妈说!”草根不禁好奇,问:“那梅姑长什么样子?好看吗?”古怪鸟叹息道:“跟大仙姑差不多。”草根不禁嘿嘿笑了:“什么梅姑,你还不是心里有大仙姑!”
过了近一月,古怪鸟越来越不像人样了,走路就像风吹的叶片。彭老伯只好请来中医,中医按了脉,说:“这是营养不良,孩子要多吃些东西才是!”开了几剂补药方。邹自秀一听,气呼呼道:“我孩子营养不良?我这一天大小三餐,哪一餐少了?我那邻居家的孩子一大堆,要吃沒吃,要穿沒穿,也沒见他们营养不良!”
古怪鸟吃了药,还是不见好转。
草根知道底细,不能见死不救,只好把这古怪鸟的底细悄悄给黄半仙说了,只是说被梅姑缠了,不敢说是大仙姑。
黄半仙原也跟着草根爷学了几手,虽没学精,倒也还能糊弄人,便提着桃木剑来古怪鸟家驱鬼,把古怪鸟的病因给彭老伯俩口子说了,彭老伯俩口子这才晃然大悟,彭国生便对邹自秀一顿训:“都是你!好好的要人家去挖什么甲鱼!引鬼上身!”就见黄半仙挥舞着桃木剑,跳了一回大神,取出黄纸喷血烧了,取水点了,让古怪鸟喝,嘱咐这以后一个月,让邹自秀伴着古怪鸟睡,邹自秀阴气重,梅姑不敢上身,又让古怪鸟要侧身睡,不能仰身睡。这一番折腾后,古怪鸟果然就再没有夜夜遗精了。
过了半月,眼见古怪鸟恢复了正常,邹自秀要请黄半仙吃饭作为回谢,破天荒第一次请草根陪同。草根心里明白,也便来了。
酒桌上,摆上了烧的甲鱼,还炒了一盘鸡。喝酒间,自然说起了李鬼皂闹鬼的事。黄半仙喝了酒,就打不住话,说:“李鬼皂的鬼,我也领教了,那年我同草根他爹天黑去山里李鬼皂放炸(用鸡蛋大小的摔炮涂上猪油,放在动物出没之处,动物一咬上就炸响,动物震得昏迷),放完后我同你爹守在皂口听炸响,到了半夜,放的炸没有响,却听到有鬼响,就听皂里像是一群小孩子在打闹,又哭又笑的,我当时是打了一个瞌睡,一听就知道是鬼闹,想心想有草根爹在身边,我怕什么,哪知睁眼一看,草根爹却不在身边,不晓得死哪里去了,嗨!你是不晓得,我是一身冷汗都吓出来了,撤腿就往家跑,也是同这孩子一样,当天半夜便有年青貌美女子来上我的床,也是弄得我大半月,还是草根你爷看出来了,给我驱的鬼。”
草根忍不住笑问:“你夜里见的也是梅姑吗?”
黄半仙喝了一口酒,说:“她不是梅姑,是玉红。”
草根吃惊:“怎么又冒出个玉红?”
黄半仙说:“这个玉红,说来就话长了,她是清朝同治年间这里的一个陈员外家的满闺女,长得好看,人很聪明,琴棋书画无所不会,陈员外家的几个女儿,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玉红。玉红十七八岁时,爱上邻村一位相公,这相公叫袁学平,是一位开学馆的先生,秀才出身,年方二十岁,十六岁便已与刘氏完婚。这玉红同袁学平不知是前生冤孽,还是今生姻缘,明知人家已有家室,却非他不嫁,情愿给他做小。你想,这陈员外也算是大户人家,他愿意吗,把玉红身边串通的丫头打得死去活来,最后,这玉红就得了相思病,不治而亡,也埋在这李鬼皂。”
草根问:“你这么说,你又没亲眼见过这女鬼,怎么知道是她?她一定有个替身吧?”
黄半仙一听,用手指点着草根,笑了笑,说:“你年纪小小的,连女孩子手都没有摸过吧,心眼倒是不少!这些东西,我是不会同你说的,说了你也不明白。”
彭老伯一听,也不禁笑了,说:“我小时候,鬼倒不怕,只是大人说的那吼,那才怕。”
草根也听说有吼,却不晓得这吼又是什么东西。便问彭老伯,彭老伯道:“这个吼,你们现在这些孩子是看不到了!我小时候,还经常看到家里有人死了,装进棺材,却不入土,摆在家里,有时候一摆就是一年几年的,我们这些孩子,见到这些装了死人的棺材,你说怕不怕!这些棺材里的死人,放在家里久了,就有成吼的,出来吓人。听我爷爷说,一次他同一伙人挑长脚,途经雪峰山下一山脚住户歇脚,这一家人是老俩口,六十多岁,说是只能歇俩人,我爷爷就同他一小侄子住下了,老俩口安排我爷俩到一个有凉床水架和梳装台的房间住下,我爷爷便问:‘这不是闺房吗,你家女儿呢?’老俩口叹息一声,说,‘十八岁那年,害了一场病死了,你们若是害怕,我们也没有其他房间了。’我爷爷说:‘我们走南闯北的,有什么怕的。只是我这侄子胆小,你不要告诉他就是了。’当晚便在这闺房往了下来,到了半夜,就听见楼上有女子的叹息声,我爷爷听了,没有理会,这小侄子正当二十来岁,这一听,不知就里,哪里受得住,便悄悄上了楼,一看,楼上什么也没有,只放了一具棺材,小侄子正在寻找,却见棺材盖被人顶开,从棺材里就出了一具吼来,小侄子当时就被吓得如五雷轰顶,连滚带爬地从楼上下来,浑身抖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我爷爷也醒了,心里明白,不慌不忙地点上马灯,说:‘不用怕,就坐在我身边。’小侄子忙把头埋在我爷爷身上,一身还像打摆子一样一直在发抖。我爷爷点了一锅灯吸了,坐等到了天亮,到了楼上一看,是摆着一具棺材,棺材里什么也没有,出来找这老俩口,老俩口早已不见了人影。我爷爷说,这是家黑店,他是想用吼来吓人,好图我们惊慌逃跑时遗留下来的货,爷爷挑的是磁器,一担磁器可是好几块银洋,但若真是遇见了吼,人命都没有了,哪里还顾得上挑着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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