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城大学,阳继生第一个认识的,是来自本省的女同学梅湘云。
从江城下火车一出站,第一次迈入大都市的阳继生便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车站人山人海,街道上车水马龙,阳继生正在左顾右盼,却见一个身穿红蓝相间花格衣和蓝色冬裤的女青年上前问:“解放军同志,江城大学怎么走?”
阳继生看了女青年一眼,女青年肤白姣容,身材窈窕。
阳继生在部队这几年,都生活在男子汉堆里,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年青女子,便有些腼腆,不敢看她的脸,低着头,说:“我也是去江城大学的,正在找呢!”
女青年打量了阳继生一眼,阳继生还是第一次穿上四个兜的新军服,红红的领章映在脸上红扑扑的,便兴奋地:“这么巧!这么说,我们是同学了?你在哪个系?”阳继生答:“中文系。”
女青年高兴得跳了起来:“我也是中文系!”又问:“听口音,你是湖南人吧?”阳继生点了点头。女青年又兴奋道:“太好了!我俩还是老乡!”便向阳继生伸出了手:“认识一下,我姓梅,叫梅湘云!”阳继生也伸手握了一下梅湘云的手,腼腆道:“我姓阳,叫阳继生!”
江城大学坐落在江城市风景秀丽的三镇之一的内湖之滨、中文系始建于本世纪初,是江城大学建系最早的学科之一,开始称为“国文科” ,后改为“国文系”, 解放后更名为“中国语言文学系”。阳继生同梅湘云一来到大学校园,就已被这宽广幽雅的校园,古典的建筑和那整齐的校舍所迷醉。
俩人一起到了报到处报到,恰巧又在同一个班。阳继生把梅湘云送到了她的女生宿舍前,梅湘云兴奋道:“还有三天才开学呢,明天又是星期天,你要没事,明天我们一起先逛逛校园吧?”
阳继生只好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阳继生硬着头皮来到女生宿舍,到了宿舍前,才知道自己冒失,女生宿舍这么大,他怎么找?傻呆了一会,正想离开,却见一个个子高挑的女同学走了出来,胸部挺得老高,一身军人气质,手里提着热水瓶,一见阳继生,问:“你找谁?”阳继生只好道:“找梅湘云。”女同学上下打量着阳继生,问:“你是她男朋友?”阳继生脸一红,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只是同班老乡。”女同学见阳继生这窘样,忍不住笑了,很大方地伸出手来:“认识一下,我叫朱媛芳,也是同班的。”
阳继生陪同两位美女同学,参观了校园。
学校开课,第一堂课,是班主任李教授授课,介绍了该系的创建历程以及出现的历史人物,不但为本系,而且为“江大”乃致国内学术研究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这一堂课,更使阳继生对自己所学的知识产生更浓厚的兴趣,更让阳继生惊奇的是,他第一次到学校图书馆,看到的是摆满数个楼层的浩如烟海的书籍,让平时对书本如饥似渴的阳继生欣喜若狂,空余时间,他几乎都扑在图书馆里。
同一个班的学生中,只有阳继生是初中毕业生,也幸好中文系的科目以文科为主,要是理工科,那就要了他的命了。一个学期下来,阳继生不但没有挂过一个科,成绩还名列全班前茅。
第一学期结束,要放暑假了,梅湘云等几个女同学便鼓动阳继生去太行老区。
这一学期,阳继生同梅湘云几位女同学一起游玩过不少地方,看了长江大桥,黄鹤楼等风景名胜,每到一处,女同学们便向阳继生问这问那,阳继生看的书多,便也有问必答,也有自己不少独特的见解,兴趣来了,还会随口就来几句诗,以舒豪情。阳继生丰富的知识面和文学功底,让女生们称羡不已。也是阳继生多嘴,一次同她们讲到了自己随部队拉练到太行老区,讲到了老区百姓的苦,吃不到白面馒头,吃的窝窝头也是有上顿没下顿,姑娘能有一根红头绳扎鞭子,就算是个稀罕之物,家里孩子多了,衣裤不够,出门时只能换着穿。女同学们引起了极大兴趣,也深感触动,当时就提出,这学期一放暑假,就要去太行老区看看。
阳继生哭笑不得,像梅湘云朱媛芳这些大多从小生长在生活条件优越家庭的女孩子来说,哪里晓得一旦去了那里,怎么会过得了那样的生活!
阳继生想回连队,回到连队后,还可以探一次家,他太想见见文秀良了,这半年来,他给她写了不少信,却没有收到她的一封回信。
女同学们却铁了心要去,梅湘云说:“人都聚集了,共十一人,五女四男。你阳继生不去,坚决不行!”
朱媛芳还给他扣大帽子:“我告诉你,这事,我们已向学校报备,这是一项参观革命老区,弘扬老区革命精神的传统教育活动,你要不去,就是对老区人民的不满,这是阶级立场问题!”
梅湘云更是威胁:“你阳继生不去,我们就同你绝交!”
阳继生只好决定同行。
阳继生道:“要去可以,老区比不得城里,那是山区,有毒蛇野兽,悬崖峭璧,为了安全起见,一个男同学负责一个女同学的安全,还有,老区没有吃的,就是有钱有粮票也买不到吃的,要带上每人够吃五至六天的米面咸菜饼干等粮食,要安排一个同学负责弄吃的,衣服被褥要带够,还有雨衣,手电、塑料薄膜等露天宿营用品。”
一行人十一人,准备就绪,男女配好对:薛忠负责甘秀兰,吴尤全负责秦丽英,伍觉南负责王亚芳,韩国平负责陈玉秀。梅湘云朱媛芳,俩人都要阳继生负责。众人推阳继生当队长,薛忠任为副队长兼管后勤。吴尤全负责安全保卫,韩国平负责物品看守,伍觉南就是太行山周边的人,负责准备好粮食及联系老区群众。
一行人到中原定阳车站下车,伍觉南早已约好自己的母亲来接站,伍觉南妈非常热情地把一伙人接到自己家里,阳继生一看,家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乐器,一打听,原来伍觉南妈原是音乐系毕业的,一家子的人都爱好音乐,伍觉南父亲是市粮食局局长,伍觉南还有一个个头高俏的妹妹,叫伍觉东,在一家面粉厂当检验员。
伍觉南妈做了一桌子的菜,被一伙人如风转残云一扫而光,伍觉东一看这一伙人的吃相,掩着嘴笑,梅湘云忙尴尬地解释:“大家坐了一天的火车,就只吃了些零食,都饿了!”阳继生一声冷笑:“你们饿的时候还没有到呢!”
吃过了饭,伍觉南妈便冲着阳继生问这问那,多大年龄了,家在哪里,在部队干什么的,找女朋友没有,阳继生只好一一作答,一旁的伍觉东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道:“妈你还有没有完!你这样盘问人家!” 梅湘云满脸醋意,笑对伍觉东道:“这还看不出来呀!你妈在相女婿呢!” 伍觉东脸一红,慌忙走开了。
按照事先的安排,大伙吃的粮食是由众人出钱出粮票给伍觉南,由伍觉南父亲来操办购粮送粮。粮食早已备好,大米六十斤、面粉五十斤、面条二十斤、饼干二十斤,还有两瓶花生油。用面粉厂送面粉的卡车,连人带货将众人拉到大峡谷粮站,当晚在粮站住一宿,第二天清早进入太行山。
众人出门前,还借来了伍觉南家里的笛子,二胡等几件乐器,坐在卡车上的粮食袋上,一路摇晃着沿着曲折的简易公路行进,男女同学们开始是豪情满天,一路一齐高唱《太行山上》的歌:
红日照遍了东方
自由之神在纵情歌唱
千山万壑 铜壁铁墙
抗日的烽火
燃烧在太行山上
气焰千万丈
听吧
母亲叫儿打东洋
妻子送郎上战场
我们在太行山上
我们在太行山上
山高林又密
兵强马又壮
敌人从哪里进攻
我们就要它在哪里灭亡
……
车行了四个多小时,到了大峡谷粮站,几个女同学晕车,已吐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好在还下了一场这里罕见的小雨,给炎热的夏天带来难得的凉爽,当晚,大伙还算美美地睡了一觉,天一亮,粮站主任早已安排人把粮食装进了小布袋,每人分发一袋,派一辆骡子拉的大车,护送大家入太行。
太行山又名五行山、王母山、女娲山。此山多是岩石构成,地貌复杂,河流交错,其拒马河、滹沱河、漳河、沁河穿越太行山脉。其山从北向南有小五台山、太白山、白石山、狼牙山、南坨山、阳曲山、王屋山等名山险峰。
伍觉南一路上讲太行山的人物传奇,更多的是八路军打鬼子的故事。讲到了狼牙山,女同学们便嚷着要去狼牙山,伍觉南哭笑不得:“那都是悬崖峭璧,一天都爬不到顶,就是到了顶,也下不来,我还想多活几天呢!”
大车在狭窄的山道上巅坡慢行,当进入太行峡谷约十里处时,前面出现了塌方,车子行不了了,只好步行。
众人穿行大峡谷,大峡谷集险、峻、秀为一身,美不胜收,女同学开始还一路观景,兴奋不已,行走不到四五个小时,就迈不开步子了,一个个又累又渴又饿,走了半天也不见一户人家,好不容易到了一处溪水边,看一股溪水清澈见底,一个个如牛般一阵狂饮,然后脱鞋卷起裤下水狂欢。
阳继生喝水喝出了有鱼腥气,知道这水里一定有鱼,阳继生好久没有干这摸鱼的老本行了,便来个浑水摸鱼,很快就摸出了一条足有半斤的鲫鱼,众人又惊喜不已,一起摸鱼,摸了半天,摸出一条五六斤的鲤鱼和数条鲫鱼。
女同学们便嚷着要吃烤鱼。
众人便携带来了干柴,大家带有小刀和油盐,将鱼内脏弄干净了,涂油撒盐,堆好柴堆,架好鱼,要点火时,却发现没有一个人带有火柴!
没有火种,一切都白费。
秦丽英冲阳继生努嘴:“队长,你是带我们来这里吃生食呀!”
阳继生也怨自己考虑不周,连油盐都带了,却没想到带火柴,正在为难,却猛然想到陈玉秀带有放大镜,忙让他取了出来,放大镜对着太阳光,把聚光照射在干枯的松毛上,照了几分钟,点燃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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