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林场

一行人饭后继续前行,日落西下时,终于找到了一户人家。

这是一处独立的农家院落,一位大妈正在门前调猪潲,见了一队年青的男男女女过来,一时不知所措,一听伍觉南介绍,才明白是一队大学生,忙热情请到家坐了,烧水泡茶。

众人一打听,这一家姓徐,徐老爹是石匠,去水库工地修水库了,俩口子有三个儿子两个闺女,大闰女已嫁人,大儿子在山上打猎,家里穷,二十五岁了,还没谈上对象,小儿子同小女儿去大女儿家了。

已到了晚饭时分,大妈并没有做晚饭,阳继生心里明白,这里的农家,很多家一天只吃早中两餐,不吃晚餐。

伍觉南在这家房子里左瞧右看,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房间里只有小半筐玉米粒和一小袋小米,有几坛腌的酸菜咸菜坛子。

大妈心里明白,道:“你们都饿了吧,我来给你们做饭呀!”

伍觉南忙道:“不用大妈动手了,我们自己带有粮食,我在这里看看,就是想借大妈您家的厨房,我们自己做饭。”

大妈一脸尴尬地连连点头,一伙人便忙碌起来,大妈便忙出去摘瓜菜,回来时还带进来了一个小伙子,正是大妈的大儿子,拎回来一只打死了的獾子。

女同学们一看,便欢喜不已,嚷着要吃獾子肉。

阳继生苦笑,这猎户打的猎物,自己哪里舍得吃,是要拿去街市卖钱换粮食的,便向小伙子说要买这獾子。

小伙子在家排行老大,都叫他徐老大。

徐老大一看家里来了这么多的大学生,正热火朝天地在自己家里弄饭吃,自己长这么大了,家里还是第一次来了这么多年青漂亮的女大学生,心里别说多高兴了,一听要买他的獾子,便生气了:“说的什么话嘛!看我不起吗!”

吃了美美的一顿獾子肉,徐老大也同大家相熟了,说:“既然你们是来看风景的,那就不要去别的地方了,我来当导游,领你们去林场,这去林场的一路上,风景都看不够,到了林场,更会看到最好的风景。”

女同学们一听,都拍手称好。

晚上,大家就在这家就宿。

徐老大母子腾空了两间房,男女各一间,在地上打地铺,深山里的房子,晚上十分凉爽,只是蚊子太多了,徐老大砍了些樟叶,烧了来薰蚊子,睡前薰了一次,到了半夜,大妈起床又薰了一次,第二天一早起来,几个女同学埋怨还是被蚊子吵了一晚上,没有睡好觉,身上也叮了不少的血包,不知是蚊子叮的还是被其他什么虫子咬的,又痒又痛。

徐老大见了,便又采来一些新鲜的草药,送给女同学,让大家在口里咬碎了,涂在伤口上。

朱媛芳等几个女同学二话不说,放进嘴里一咬,又都一口口吐了出来。

“哇呀!苦死我了!”

“呸呸呸!又苦又麻!”

阳继生实在忍不住了,板着脸说:“我说你们这些大小姐,也太娇气了吧!要实在受不了,就打包回家!”

朱媛芳等几个女同学一听,正要发作,徐老大却把一大把的草药放进自己口中,咬碎了吐在手里,说:“你们要不嫌脏,我来给你们敷上吧!用这个一涂,就不痒不痛了,好得也快。”

女同学们便一个个亮出白嫩的手,腿或脖子,让徐老大一一涂在伤口上。

“真是的,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你看看人家!”

朱媛芳白了阳继生一眼,又感激地看了看徐老大。

徐老大涂完了药,还有些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伍觉南已同徐老大混熟了,忙道:“哟!徐大哥!看你这样子,动了心思了?”

朱媛芳看了看自己涂过的地方,确实好了很多,止住了痒痛,哼了一声:“伍觉南,你吃醋了呀!徐大哥来给我们上药,不管他上在什么地方,我们心甘情愿哈!就是动了心思又怎么啦,你不动心思就行了,你动的都是歪心思!”

阳继生又忍不住笑了,想徐老大这单身汉,也许从来没有见过女孩子这么白嫩的手,这么白嫩的腿和脖子,又想,现在这些女大学生,什么话也说得出口。

出门前,阳继生征得大家同意,给大妈家留下了十斤面粉和挂面。

徐老大带上猎枪,引着一条猎狗在前面带路,阳继生一伙人便兴高采烈,跟着出门。

走了快半小时了,就见大妈身上背着一大袋粮食,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上来,说:“你们落下东西了,我给你们送来了!“

大伙一看,正是送给她家的面粉和挂面。

阳继生脸一沉,问伍觉南:“你没有向大妈说清楚?”

伍觉南一脸无奈,说:“我是担心大妈不肯收,悄悄留下的。”

众人便一齐劝大妈把粮食收回去,大妈坚决不收。

阳继生只好对徐老大道:“这也是大家的一点心意,你看,当初白吃你的獾,我们也没二话,再说了,这次一家人吃饭,你爹,还有两个弟妹没有回家吃上,就算留给你弟妹了。”

好说歹说,好不容易让徐老大让大妈把粮食收了。

徐老大是老猎手了,被狗领着,翻山越岭如行平地,看后面的人远远跟不上,只好走一阵等一阵,翻过了五指峰,又是五指峡,再爬紫团山,一路风景到是很美,女同学们却又一个个香汗直流,浑身滩软,哪顾得看风景,一路上都在问还有多远,走一阵气喘吁吁地问一阵,阳继生也十分的扫兴。到了黑龙潭,实在是走不动了,阳继生也饿了,便停下来休息,就着黑龙潭的水,吃了些饼干,恢复些体力,继续赶路。

到林场的山顶是一条陡峭悬崖上的羊肠小道,到了半山腰,有恐高症的梅湘云突然头晕,幸好王亚芳反应快,扶着她坐了下来,梅湘云浑身发抖,摆着手:“我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死了,我要下山!”

众人已好不容易到山顶了,哪里愿意下山,阳继生看了看徐老大,徐老大道:“现在下山,大家的腿都是软的,下山比上山更不安全,只有到山上林场休息一晚上,第二天下山最好。”阳继生道:“她这是恐高症,我们事先也不知道。”徐老大道:“上了山,山上是一处大平地,就不怕了,要不,她要是愿意,我来背她上山吧!”

徐老大说着,就要取枪交给阳继生,梅湘云却哼哼哧哧道:“不要麻烦徐大哥了,我要阳继生背我!”

阳继生哭笑不得。

朱媛芳一听,生气了,对梅湘云道:“你也太娇气了吧,能有人背你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捡四,阳继生背得动你吗!”

伍觉南道:“要不,我们都轮换着来背吧。”

梅湘云撤娇:“我不!我就要他阳继生背!”

朱媛芳看了看阳继生,还想说什么,阳继生道:“谁说我背不动她!我背就我背!”

阳继生背着梅湘云,哼哧着挣扎着往山顶爬。

朱媛芳紧紧跟着,说:“实在背不动了,就歇一歇吧。”

阳继生背着梅湘云,腰弯得像虾,没好气道:“你们都走吧,我没有力气跟你们废话!”

到了山顶林场,已是傍晚了,阳继生放下梅湘云,两眼直冒金花,一双腿都不听使了。

阳继生真是后悔死了,带了这帮娇里娇气的人来这么个地方,这一程下来,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情况发生。

这所林场是一个国营单位,有近千名林场职工,经营这方圆百十里的山林。场长四十余岁,在这山上已待了十多年。当晚,场长热情地为大家准备了丰盛的晚餐,饭后,伍觉南还想组织大家搞个音乐晚会什么的,但女同学一个个都直叫累死了,恨不得倒头就睡,林场有的是卧室,被褥,蚊帐都是现成的,山上空气清新,气候凉爽,大家终于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

清晨起来,大家出门一看,四周群山尽收眼底,一眼望不到边,一层薄雾似轻一片慢无边际的白衫,均匀地捕在山际之间,朝霞布满天际,又给白衫涂上了一层猩红,不一会,红日从薄雾中跳跃着出来,霞光万丈。

昨晚一个个犹如半死懒狗的女同学们,被这壮丽的景色吸引,又一个个都变成了像打了鸡血的疯子,一片哇啦哇啦地惊叫。

场长特意安排一名名叫袁绍才的年青农枝员陪同,袁绍才是来自郑州的知青,能诗会画。晚上,安排大家举行音乐晚会,阳继生䏠起了《二泉映月》,朱媛芳吹了一曲《扬鞭催马运粮忙》,伍觉南来了一首歌如麻的《草原之夜》,梅湘云竟吹了一曲《妆台秋思》。

袁绍才也被一首首歌曲感染,满怀豪情,也吟起诗来:

群山万壑赴荊门,生长明妃尚有村。

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

画图省识春风面,环佩空归月夜魂。

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

众人一听,齐声鼓掌叫好。

梅湘云打趣道:“袁大哥,你不是三国袁绍的后人吧?”

袁绍才笑了笑,道:“袁绍才就是袁绍的后人呀!这是杜甫赞王昭君的一首七律诗。”

朱媛芳看了看梅湘云的窘相,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说:“就算是同三国扯不上边,你怎么就想起王昭君来了呢!”

袁绍才却看了看梅湘云,说:“你看看她,是不是像当年出塞的王昭君,一看到她,我才想起这首诗来。”

朱媛芳哼了一声:“你见过王昭君呀!夸人也不带这么夸的!”

吃过早饭,大家就要下山,袁绍才道:“现在还不能下山,下山比不得上山,这路还很潮湿,路滑,不安全,要等到中午路面干了才能走。”

梅湘云一听,又害怕起来,问:“我们还得走原路下山呀?就没有别的路走了?”

袁绍才一脸无奈地摇头。

梅湘云一脸惊恐地看着阳继生。

阳继生道:“你别看着我,我是不会再理你了,你要害怕,就不走了呗,留在这里,做个当年的王昭君。”

梅湘云气得跺脚:“我都这样了,你还拿我开心!”

徐老大说:“你们要是不想走直坡,我有一条下山的路,平时追猎物时走过,路倒是不陡,不过要穿林子,钻草地,过水沟,路又远,要走大半天才能到山下。”

梅湘云一听,兴奋得直跳:“好呀好呀!就走这条路!”

朱媛芳却担心地:“路上会不会遇到蛇,狼,野猪什么的,我最怕蛇了。”

梅湘云脸上瞬间又堆起了愁云,一脸求助地看着徐老大:“我也最怕蛇了,徐大哥——”

徐老大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枪:“没事,一切都有我呢!你们只要跟着我就是了!我还怕遇不上野兽呢,遇上了,你们又能吃顿野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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