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开拔

南方边境响起了枪声,无辜的中国边民倒在了血泊中。

一而再再而三忍耐的中国军人,换来的却是敌方越来越极度的嚣张和疯狂的姿意挑衅,面对的是敌方凶残地射向我们的子弹和在枪口下倒下的生命。

长期生活在和平环境中的中国人,没有一个人会忍受这种屈辱,特别是军人,部队的请战书如雪片般从祖国的四面八方飞向总部,不少军人写的是血书。

几天后,军委下达了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命令。

A师定为参战部队。

全师的基层连队准备接收新的装备和大量补充兵员,各部队掀起新一轮战前的大练兵。魏疯子”的练兵法在全师推广,军机关要抽调一部分年轻的参谋、干事和后勤保障人员,各类技术人员充实A师基层作战单位。

阳继生第一个提交了请求到参战连队任职的申请。

申请书被郝处长压了下来。

郝处长铁着脸,把阳继生叫到办公室,把申请书往阳继生面前一拍:“阳继生,你搞的什么名堂!你眼里还定有没有我这个处长?”

阳继生陪着小心道:“对不起,这事,我事先没有征求您的意见。”

郝处长更火了:“这是征求意见的事吗!你知不知道,为了把你弄到军部,我费了多大的劲?把你们师政委都得罪了!”

阳继生平了平心态,诚恳道:“处长您这么看得起我,我非常感激,可是,您也知道,我没有在连队带兵的经验,这对我以后在部队的成长会有一个很大缺陷,趁现在还年轻,又是战前有这个机会,我真的不想放过。如果能在战场平安回来,我再回到您身边工作。”

郝处长一听,沉默了半天才消了气,问:“这件事,我不也逼你,走,还是留,你要想清楚了,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阳继生态度坚定:“我早已下了决心。”

郝处长叹息了一声,问:“你想去哪个单位?”

“就是魏冬生的虎营,他是我的新兵连连长。”

郝处长取了申请书,递给了阳继生。

阳继生出了门,身后听到郝处长冲他嚷:“我告诉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少了一根毛,我都不饶你!”

阳继生一阵感激,回身向郝处长行了一个庄严的军礼。

阳继生的新任命很快下来,任命为A师一团二营副教导员兼一连指导员。

军部对主动申请到参战单位任职的机关干部统一在原有职务上提升一级,阳继生尽管任正连职不久,还是被提升了一级,这是阳继生没有想到的,他以为,能给他一个指导员就不错了。

一团团政委亲自带着政治处等人马送阳继生赴营部宣读命令。

魏疯子尽管知道阳继生有到他营里任职的想法,却也没把这事当真,接到通知后,不由得感叹不已:这小子,还真有我当年这股劲头。

团政治处干部股长宣读完命令,魏疯子道:“小阳,你虽然是副教导员,但你的指导员是实职,连队离不开你,我想留你在身边也留不住了。”

阳继生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就是担心,自己没有带兵经验,怕连队官兵不服。”

魏疯子笑了笑:“怎么,还没有到位就打退堂鼓了?”

阳继生也笑了:“这是一码事吗!”

魏疯子哼了一声:“你是军部机关下来的人,谁敢不服,谁不服,你比不过枪杆子,就同他比笔杆子!”

阳继生摇了摇头:“可是,军人上了战场,靠的就是枪杆子!”

“错!上了战场的军人,靠的是这个!”魏疯子用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团政委一听,一声冷笑:“你魏疯子靠的怕不是脑子,是胆子吧,你这狗胆一壮,别说我这个团政委,师长都不在你眼里。”

魏疯子忙向政委点头哈腰:“我的大政委!小阳虽是我的老部下,却是军部的人,他那笔杆子不饶人,你就不要在他面前揭我的短了!”

团政委哈哈笑:“这下我明白了,真是卤水点豆腐,降魔的人来了!”

二连连长也是位虎将,叫周占元,是连队任现职五年的老连长,副连长袁建国、副指导员王若云,在全营的名声也响当当。

阳继生主动找周连长交谈。

周连长在阳继生面前十分谦虚,真诚道:“听说你来,我真的很高兴,你这一来,我们这个连,在全营就更有了底气,就是上战场,我也有个有坚强依靠的人,省得魏疯子经常骂我是土包子连。”

阳继生一时听不明白,问:“不会吧,魏营长不是常常夸口,你的一连和三连,是他的左膀右臂吗?”

周连长一脸厚道地笑了:“连队是没得说,他说的是我,不瞒你说,我文化低,小学才念过一年级,刚到部队时,不会写家信,只好请人代写。买本字典,别说拼音,连偏傍都不会查,后来天天向老兵请教,两年后才勉强看书读报,摘掉文盲的帽子。”

阳继生不禁叹息,一个小学都没有念完的战士,能提拔为干部,如果没有过硬的军事素质及超人的努力,是做不到的,他带领的连队,在全团都虎虎有名,可是现在在他面前,并没有说自己的本事,却在揭自己的短,能有这样的搭档,是阳继生的荣幸。

阳继生道:“你当了五年的连长了,你的几位搭档都上去了,你就没有一点想法?”

周连长摇着头笑了笑:“有想法没有用,我的去留,那是上面领导的事,要说有什么想法,现在有两个,一是呢,这些年都是同兄弟连队比高低,太不过瘾了,这次能上一次战场,同真正的敌人比一比高低,那才过瘾,也不枉我这几年的付出的努力,再就是,我老婆是农村人,她在农村,家里家外,拖儿带女的,太苦了,真的太苦了!我还有两年就三十五了,能再在部队两年,让老婆能随军,我就心满意足了。”

阳继生心里一阵感动,伸手握住连长的手,久久没有松开。

阳继生见到了连队一排排长龙得云。

龙得云见了阳继生,便啪地立正,敬了军礼:“报告副教导员——”

阳继生冲上去当胸给了他一拳:“还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哈!滚一边去!”

龙得云嘿嘿笑着坐了下来:“你说,到哪里说理去!我们同坐一辆闷罐车来的,我是个小排骨,你是营职了!”

阳继生道:“我可不是这么想,感觉自己是踩着充气的汽球上去的,我是时刻担心哪天这汽球啪地就爆了,站得越高摔得越重,哪有像你这样踏实。再说了,要说理,你怎么不想想我们一同来的那些已退伍的老兵!”

龙得云苦笑:“到底有水平,两句话就让我没有了想法,不过,你来这里,我是真的没弄明白。”

阳继生摆了摆手:“不说这些废话了,说说,你同王菊花的事,怎么样了?”

龙得云道:“前几天结的婚,这不,刚从老家回来没几天。”

阳继生一愣,惊道:“好你个龙得云,这么大的事,你都瞒着我!”

龙得云叹息道:“不瞒你说,她也是知道我要去打仗了,才催着我回家同她结婚的。我给他写信说,我要是打仗回不来了,光荣了,你就嫁给阳继生吧,他其实是爱着你的,他给你看的照片,是骗你的——”

阳继生没等龙得云说完,向他一脚踢了过去:“你放的什么屁呢!”

龙得云跳到了一边,嘿嘿笑:“我向你发誓,在这之前,我连她的手都没摸过。”

阳继生叹息道:“我就说你这人不地道,你知道王菊花的性子,一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你看,说她爱我,却连主动来见我一面都不敢,生怕被我当面拒绝,但她是个好心肠的人,她既然同你谈了,你真要光荣了,她会嫁给我吗!她明明知道你要上战场了,她还拖着不同你结婚,她还是王菊花吗!”

龙得云点了点头,说:“那银花,她其实对你也有那意思的,晓得你在部队有了对象后,伤心了好一阵子,才在她娘的劝说下同洪国平处对象了,还有那曲静,你见过的,我的婚礼,她也来了,问了你的事,她好像对你也有这意思。”

阳继生一听这事心里就烦,道:“我的事,你不用操心了,不要给我再提了。”

部队就要开拔了。

参战连队増加了人员和装备,在原来三个排九个班一百三十多人的基础上,増加一个炮兵排、一个通信班,一个工兵班,变成四个排十五个班共计一百八十余人。

部队的军事训练却反而抓得不紧了,更多的时间就是看电影,看中外战争题材片,看战争场面和战斗英雄的故事,同时,开展战前纪律教育和战前思想动员。

元旦过后,部队开始集结。

铁道线上,全是一列列载着一节节排列整齐的坦克,大口径的榴弹炮、加农炮和火箭炮等重武器的军列,呼啸着驶向南方。

阳继生的连队是在半夜里被唤醒的,全部人员全副武装,上了一辆辆军车,然后登上停在小站的闷罐车。

列车一声气笛长鸣,疾向南方。

车厢挤满身负全副装备的指战员,却太安静了,只听得轰隆隆轰隆隆的车轮压轨声。

劳累了一昼夜,大家都很困了,然而,没有一个官兵有睡意。

大家心里都很紧张。

阳继生站起身来,说:“既然大家都睡不觉,我们来唱唱歌吧!”

“好!”战士们齐声回应。

阳继生道:“先来一首《游击队之歌》吧,我起歌——“

一时间,激奋人心的歌声在车厢里响了起来:

我们都是神枪手

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我们都是飞行军

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在密密的树林里

到处都安排同志们的宿营地

在高高的山冈上

有我们无数的好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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