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斗九的小队从阵地西面下山,这正面是陡坡,左侧往西都是密密麻麻的灌木,连只狗都钻不进,天又黑,大家只能下陡坡,双手抓着灌木,双脚往下探。
下到山脚,公路上停着一溜的车,没有发现人,远处车尾部有一堆约有二十多人,身背着枪,正围在一堆烧的柴火边吃东西。
六斗九接近车辆察看,黑暗中突然出现两个黑影,喊了声敌语。
六斗九参加过三个月的敌语速成班,懂得些敌语,军用语都很熟,这是敌军的巡逻哨,在向六斗九对口令。
六斗九哪里晓得回答什么口令,操起无声枪,一个点射,就把两名敌人搁倒了。
侦察班配备两支无声枪,虽然无声,开枪时只听得擦擦的枪机响,听不到火药爆炸响,有点射和连射,装弹30发,但这种枪用的是手机子弹,杀伤距离近,只能近距离射杀。
车上没有人,连司机都不在,司机应该就是在车后吃东西的人,大家一拥而上,登上车后厢查看,车上哪有什么弹药,一辆接一辆的车,车厢全是空的,没有见着弹药的影子。
“难道弹药车在前面?”一名侦察员道。
六斗九摇了摇头:“看来,我们的判断错了,这是逃敌,他们的弹药恐怕基本都耗光了,哪里还有多少弹药往回拉!就算是还有剩余弹药,他们逃命要紧,也顾不得装弹药了。”
“怎么办?我们就这样空手回去?”
六斗九哼了一声:“这里没有,前面的援军不会没有,我们到前面去!”
侦察员们面面相觑。
六斗九哼了一声:“怎么,不敢吗?怕了?”
侦察员们鼓起了勇气:“不怕!”
六斗九点了点头:“记着,不要说话,一个个给我挺身抬头,不要鬼头鬼脑,贼眼乱翻,跟看我走就是了。”
六斗九带着队伍,竟先向吃饭的敌军走去。
接近敌军时,六斗九率先向敌军对口令。
“口令!”
一群人正在蹲着吃烤的玉米,连头都不抬,其中一人答:“黑暗!”
敌人没有让六斗九喊回令,一般情况下,答令人不是哨兵,不要求对方回令。
六斗九便又喊:“回令!”
没有人答理,其中一人一脸不耐烦:“黎明!”
六斗九带着一队人大摇大摆往队伍前面走,有敌军向他对口令,对上了口令,敌人连问都没有问。
到了湖边,看公路边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敌军在警戒,前面对面有我机枪圧阵,身着敌军服的六斗九们也不敢过去,正在想对策,却看到有五名敌军官正围在一堆,用手电照着铺在地上的一张地图说话,一名电台兵在向军官们报情况。
“看样子,难道他们要偷袭?”一名侦察员道。
六斗九示意大家不要吭声,自己在一旁偷听。
听了半天,六斗九听明白了,这批逃兵正同前来的援军组成两队,已从我阵地南北两侧上山,在黎明前对我主阵地发动偷袭。
六斗九看了看表,现在是晚上十点四十分。
敌情紧急,六斗九挥了挥手:“撤!”
六斗九上了山,气喘吁吁地来到魏疯子身边,向他报告了敌人就要偷袭的情报。
魏疯子大惊。
“从我阵地南北两侧?”魏疯子忙叫人拿来地图,从地图上点了点。“这两面都是灌木,连狗都钻不进,他们上得来吗?”
六斗九道:“他们怎么来的我不晓得,我只晓得他们已经这么来了。”
黄副团长点了点头,道:“我们有叫这里的敌人都是猴子,也许他们对自己地方的地形地物都有对付的办法,如果真是这样,敌两面夹击,我们就十分被动了。”
周连长一个连队的人马悄悄跟在六斗九小队后面,虽然没有敢下到公路上,却也在半山腰瞎转了半天,也是刚回来不久,累得半死,哼了一声:“我跟在你们后面白瞎转,什么都没看见,真要是这样,这猴子也藏得够深的。”
六斗九一脸疑惑地看着周连长。
“你不用这样看我,跟着你,也是魏营长的命令。”
六斗九嘿了嘿,道:“敌援兵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但是我看到这批逃来的敌人,在公路上已基本上没有什么人,我看,这次敌人是下了大决心,倾巢出动了,敌援军的出动,也应该不会比逃军少。”
魏疯子冷笑了一声:“看来,这次这猴子是下了大赌注了。”
“时间不多了,我们拿个主意吧!”黄副团长道。
魏疯子手一摆:“拿什么主意,我们撤!”
众人一愣。
黄副团长道:“撤?往哪里撤?”
魏疯子沉默了半天,道:“看来,敌军这次是下了血本,如果两面夹击,敌军数倍于我,我们并不是抵抗不了,但要命的是我们的弹药不多了,硬拼胜算不大,这样的话,我们就大方一次,把这个地方让给他,既然公路上已没有什么敌人了,我们就下山,沿公路这一路收拾过去,既然逃敌没有了弹药,敌援军不可能没有弹药,我们不可能没有收获。”
魏疯子说着,便点了点地图:“你看,这个地方,就是我们在敌南山省方向观察哨位的这个地方,我们就在这里新设阻击阵地,在这里,不管是敌逃兵还是援军,就全在我的口袋阵里了。”
众人拍手叫好。
“只是,我们重新构筑新阵地,怕时间来不及。”周副团长道。
“不怕!我们这一路扫荡,还能让敌炮阵地存在吗!我们拿来自己用,敌军没有了炮,我们怕他个球!”
周副团长问:“炮阵地怎么办?”
魏疯子想了想,道:“让他们先别动,继续阻击,等着我们的追兵。”
魏疯子便忙组织撤离,阳继生建议:“不能就让他们轻易这样上来,我们把剩余的手榴弹弄些拉雷,在敌上来的方向布下来,就算是他们来了,给我们报个信。”
魏疯子看着阳继生哈哈嘎笑:“对对对!还有多少手雷,一个不留,给我全用上!”
“去哪里弄这些拉绳?”二连长问。
魏疯子道:“活人还给屎憋死!看看谁穿有毛线衣,给我薅了!”
在场的人互相看,只有魏疯子身上穿的是黑灰色的毛线衣。
魏疯子看了看大家:“怎么,都没有吗?”
大家不言语,伸手指了指魏疯子。
魏疯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毛衣,明白过来,跳了起来嚷:“我这毛线衣,你嫂子她——”
“嫂子要是知道你这毛线衣还能杀敌,不知道有多高兴呢!这不比穿在你身上值多了!”
黄副团长一边说,一边就上来剥他的衣。
布好了手雷,不到半小时,部队悄然下山。
六斗九一队人穿的敌军服就没有脱,先行下山,两支无声枪,不声不响地就把公路上的残敌干掉了,连车上的司机都不留。
部队沿公路一路扫荡,有什么拿什么,敌援军方向也果然没有多少敌军,只有车上的司机和几名巡逻警戒兵,四辆车装的弹药,一辆车装的食品,都已用去大半,全被魏疯子们一箱不留收光。
六斗九在队伍前面,手电乱晃,晃到了敌设在河滩边的120迫击炮阵地。
炮阵地的两个哨兵也用手电向六斗九的小队乱晃,同六斗九对上了口令。
六斗九的队伍有几个人扛了食品箱,六斗九用敌语喊:“都过来,给你们送好吃的来了!”
炮连的敌军已全部在架设好的12门火炮旁各自就位,做好了随时炮击的准备,一听有好吃的,全都围了上来。
六斗九正要端起枪来突突,就听身后一片声喊敌语:落松空叶!宋堵宽洪堵兵!
魏疯子带着队伍迅速包抄上来,敌人猝不及防,一个个举起了手。
面对一百二十多人的俘虏,黄团长问:“怎么办?”
魏疯子道:“都捆了,先一个个捆好,再连捆成一堆。”
“绳子呢?”二连长问。
魏疯子哼了一声:“真是死脑筋!你没看车上两车厢的背包吗,用背包带呀!”
魏疯子打着手电到处看,到处都是城堆的炮弹,忙令大家连炮带弹全扛走,一门炮一颗弹,连同俘虏身上的枪弹,还有一台步话电台,一件不留。
魏疯子看敌俘捆好了,便令大家离开,也不派人看守俘虏。
阳继生问:“这炮,我们会用吗?”
魏疯子道:“放心,炮排排长学的就是这个,这些炮和弹,还有这部电台,正好能联系,全送到炮阵地去。”
魏疯子们到了新阵地,同哨兵接上了头,连夜布置构筑阵地。
官兵们正在开挖战壕,就听到了老阵地上的手雷的轰轰声。
黄副团长看着魏疯子:“你说,他们来攻我这阵地,需要多长时间?”
魏疯子冷笑了一声:“你急什么,他们把用的吃的都送给我们了,我看他们还多少本钱跟我拼几场!”
阳继生后来才知道,敌军硬是手持斧头柴刀,在南北两个方向砍开了通向阵地的灌木,开辟了通道,在魏疯子离开阵地的时候,两路共七八百多名敌军,已潜伏到了离阵地不到百米的半山腰。
凌晨,两路敌军蜂涌着向阵地摸来,却摸了个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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