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会出现很多奇迹,阳继生的生命便是一个奇迹。
敌军清理战场,除了上百具中国军人的遗体外,还有12名重伤员。
愤怒的敌军是要把尸体连同重伤员一起埋了,被敌师长制止了。
敌师长看了看尸遗体,每个人的领章背后,都写着本人姓名,部队代号以及职务,他看到了一名叫阳继生的副教导员和一名叫周吉元的连长。
敌师长早年在中国的军事院校受过一年的培训,他知道,当年中国的八路军,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连凶残至极的日军的伤员都会送医救治的。
敌师长不可能救治这些敌军重伤员,即使是他有心,也没有这个条件,自己部队的伤病员已把所有医院都塞满了,他老家是靠近边境的居民,家里的一个小妹被中国俘虏,他心急如焚,便想通过两国边民比较熟悉的关系,用12名中国伤员以及上百具遗体,换取其小妹。
两国边境虽然早已封锁,但群山茫茫,山水相连,一些偏僻山区的两国通道还在,两国边民的亲戚还在秘密往来。
周连长,阳继生等中国军人的遗体全部被装进了麻袋,同重伤员一起扔到了车上,被拉到了边境,敌师长联系对方换人。
魏疯子是在回国第五天后才知道,他的一个连队失踪了。
一个人或几个人失踪,这很正常,一个一百多人的连队失踪,真是咄咄怪事!
魏疯子这下子真要疯了。
A师不敢贸然向上级报告,严令魏疯子尽快查明下落。
魏疯子带领营部人马来到了边境。
敌大军已向边境重压了过来,我军正在组建守备师团,双方军民都在大规模修筑防御工事和驻兵点,敌方开始在所有边境通道大规模布雷。
魏疯子一面召集一支侦察队待命,企图秘入敌境内搜救,一面通过各种途径向敌方打探消息,得知了敌军要用周吉元阳继生连队的重伤员和尸体,换取一名女俘的消息。
快要疯了的魏疯子同意了敌方要求。
魏疯子收到的重伤员中,还活着并能够救治的只有9人,另3名已在期间牺牲了,医务人员在打开麻袋登记死难者遗体时,却惊奇地发现,阳继生的遗体还没有冰凉坚硬,脉搏还在微弱地跳动!
战时的野战医院已撤回归建,阳继生等10名重伤员被紧急拉到就近的县医院。
“还有救吗?”
魏疯子一直就没有离开过阳继生,一双渴望的国宝眼看着县医院的院长。
院长摇了摇头:“失血太多,我们也只能给他补充补充血,暂时维持生命体征,他这个手术,我们的医生做不了,风险太大。”
“哪里的医生能做得了?”
“那就只有请省里大医院的教授专家了,不过,请来了也没用,这里到省里,没有铁路,走汽车,最快也要一天,他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魏疯子发疯似地打通了师政委的电话,声音声嘶力竭,痛哭哀求。
一个中年男子汉的哭声,师政委还很少听过,这魏疯子的哭声,更像是刀刺在心头上一样难受,一听说是阳继生,沉默了一下,打通了军政委的电话。
军政委也熟悉阳继生的名字,问:“就是他一个人吗?”
师政委答:“还有一同受重伤的9名同志,但能抢救阳继生的,只能是省里大医院的专家。”
军政委道:“这样,那个县附近没有机场,只能用军用直升机,我马上安排。”
阴差阳错,军区安排来给阳继生做手术的省里大医院的专家,正是梅湘云的母亲关小燕。
关小燕是连夜乘军用直升机来到边境县的。
阳继生的手术进行了8个小时。
阳继生射向自己的子弹没有击中心脏,他的枪口偏了,子弹虽然在心脏前面穿入,却在左肋穿出,擦心脏边沿而过。
阳继生醒来时,正好看见前来观察术后情况的关小燕。
俩人都吃了一惊。
关小燕是第一次坐的军用直升机,军用直升机专程接她千里超超来给一位病人做手术,让她猜想这一定是一位部队的大首长。敢情她忙活了半天,抢救的却是一位区区年轻小伙子,还是差点成为自己女婿的阳继生!
阳继生没有想到他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却是梅湘云的母亲。
关小燕身边围了不少人,有魏疯子,还有师政委。
阳继生眼前闪过一幕一幕,是不堪回首的一幕幕,他伤心地哭了。
“周连长,还有,还有,全连的人——”
师政委同魏疯子慌忙上双双握住了阳继生的手。
魏疯子也满含着泪,梗咽道:“不要去想那些事了,不要去想了。”再想说,说不下去了。
师政委道:“好好养伤,其他什么都不要想。”
阳继生含着泪,看着关小燕,道:“阿姨,您怎么也来了?”
关小燕心头一沉。
师政委一脸惊疑:“她就是专程从省医院赶来给你做手术的人,怎么,你们认识?”
关小燕向师政委点了点头。
阳继生还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护士长,他也认识,叫刘菊英,在唐山大地震见过面。
第二天,阳继生睁开眼,看到床前坐着一个女子,是王菊花!
“你醒了!”王菊花一脸惊喜。
阳继生睁大双眼:“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王菊花灿灿地一笑:“我是来看老龙的,他就住在隔壁,我真没想到,你也住在这里。”
“龙得云!”阳继生激动得差点从床上掉下来:“他怎么样?”
“现在也好了,同你一样,也昏迷了好几天。”
阳继生紧张的心才放了下来。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家的情况怎么样,我也很久没有给家里写信了。”
王菊花安慰道:“你家里不用担心,你妈经常来找我,问你的情况,我说,草根同我家老龙不一样,草根是在学校念书,不会去打仗,你妈才放心,我是接到部队的电报才来的,昨天才到。”
阳继生当即同龙得云搬到了一间病房。
龙得云嘿嘿道:“这阎王不收我,也不收你,你晓得是为什么吗?”
阳继生苦笑着摇了摇头。
龙得云拍了拍坐在他床前的王菊花的脸,道:“哈!是她呀,她对阎王说,你要收,就干脆就把我们三个人都收了,你要放了我们三个人任何一个,我都不依!”
王菊花又气又笑,拍打着龙得云伸过来的手,气恨恨道:“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说屁话!”
阳继生点了点头,龙得云笑话归笑话,但他心里明白,他同龙得云,哪怕走了一个,王菊花都得痛心。
龙得云问起他离开后连队及周连长的事,俩人都痛心不已。
阳继生要看龙得云的伤口位置,龙得云亮了出来,中了两弹,一弹在左下腹,一弹在右胸。
阳继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我当时听说你中弹了,还没有来得及去看你,就被送走了。”
龙得云哈哈笑道:“你看我也白看,我什么也不知道,醒来时已躺在医院几天了,唉,我当时也一样,那种场合,谁还有心情顾伤员!”
过了两天,梅湘云来看他了。
梅湘云坐在他的床前,两眼哭得像烂桃。
阳继生自从同她分开后,就一直没有过联系,阳继生想向她解释,梅湘云道:“你什么都不要向我解释了,我不想听。”
俩人就不言不语地坐着。
梅湘云最后还是没忍住,道:“我结婚了。”
阳继生心里一沉,尽管他有这种预感,但还是感觉他的心,犹如被重锤一击。
“是那个什么厅长公子吧?”
梅湘云把脸偏向一边,抬手抹了抹泪。
阳继生强笑了笑:“那这样,我就认你妈做干妈吧,你妈也曾对我说过的,我没有姐,有你这个姐姐,我也很幸福,我这条命,还是你妈救下来的。”
梅湘云哭得更伤心了。
“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我妈也逼我,往死里逼我,我日也盼,夜也盼,你哪怕有半个字给我呀,哪怕托人带一句话给我呀,我,我——”
梅湘云说不下去了,起身站在窗前,背对阳继生,双手掩面,浑身抽搐。
阳继生也抹了抹泪,他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又过了两天,朱媛芳来了。
朱媛芳是金陵人,一毕业,家里就喜事连连,父亲平反,官复原职,由原副省长改任省委副书记,母亲也复职为省委机关某厅副局长。
朱媛芳一接到梅湘云的电话,便急火火地来见阳继生。
火车从金陵出发,经过阳城转车到惠宁,又从惠宁坐了一天的长途汽车到边境县城。
从火车站到县城的公路,大半段都是翻山越岭的泥土路,傍晚从县城下车,朱媛芳吐得脸都白了,本想立马去医院,一看身上一身灰,满头满脸一层灰,鼻子都堵黑了,只好找了家旅馆,洗了澡,换了衣,在镜子前努力打扮了一番,才来到医院。
朱媛芳找到了阳继生的病房,阳继生同龙得云出去散步了,只有王菊花一人在洗衣服。
王菊花一见,这是一位很有气质的姑娘,问:“你找哪个?”
朱媛芳答:“阳继生,是在这个房间吗?”
王菊花忙站起身来,一边取凳子一边道:“你坐一坐,他很快就回来。”
朱媛芳打量了一下王菊花,姑娘年青貌美,又看她在洗的衣服,是一套男军服,窗外还挂着一件女子的花衬衣,心里一时如掉进冰窟窿。
朱媛芳这次来,就是在得知梅湘云已另嫁他人后,定下决心,来向阳继生表明心迹的。
王菊花又忙取了桔子,递给朱媛芳。
朱媛芳接过了桔子,强装笑脸,问:“你是阳继生的女朋友吧?”
王菊花一愣,笑了笑:“哪能呢!”指了指一边的床:“这床是我老公,他俩同住在这里,他陪草根,哦不,阳继生出去散步了。”
朱媛芳虽是一阵尴尬,却又像是从冰窟窿里出来,进入暖融融的温泉里。
王菊花问:“你同他是?”
朱媛芳笑道:“我同他是大学同学。”
王菊花又是一愣,也笑了笑道:“真巧呀,我同他也是同学,小学中学的同学。”
朱媛芳一惊:“呀!那你们?”
王菊花一看朱媛芳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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