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回家

魏疯子的营队转战在伏牛山崇山峻岭密林涧水中,充分利用复杂的地形地物,先后组织了阵地攻坚战,密林伏击战,河沟追击战,历时四十多天,完成预定方案,安全顺利撤回归建。

演习中也出现不少战士违犯纪律的事。说是“敌国区”,要脱离老百姓,哪里做得到,不住老百姓家的房子还行,不能买老百姓的东西吃,就吃不到新鲜的肉食蔬菜。四连一位家里富裕的城镇兵见到一位大爷提着鸡要卖,便趁黑溜进这大爷家,自己掏钱偷偷买了鸡,一班人烤着吃,魏疯子鼻子灵,嗅着来了,问鸡哪来的,说是打的野山鸡,魏疯子也信了,自己也嘴馋,也说尝尝吃了几块,正吃着,看了一旁的鸡毛,才晓得上了当,一盘问才知道是买了老百姓家的鸡,当场就宣布给买鸡的兵警告处分,这个兵不服,说你不也吃了,魏疯子道:“就是因为我吃了,才是警告,我要不吃,记你大过!”

还有一个村里的小伙子向魏疯子告状,说是有一个兵在他村里“拉姑娘”,部队说拉姑娘的意思就是同这姑娘有不正当关系,魏疯子一听,这还了得!就真要疯了,马上下令查,查了出来,是营部的一名卫生员,忙让阳继生去核实,若真有这事,马上宣布作退伍处理。阳继生觉得好笑,他城镇兵,巴不得早点走呢!阳继生找到了这位姑娘,姑娘才十八九岁,长得也很漂亮,一双眼睛媚媚地看人,就像是在勾人,一调查才知道是她奶奶病了,这妹子看着这卫生员身背着药箱,便请他给她奶奶治病,这卫生员走在队伍中,看是位年轻漂亮的姑娘,当着大家的面,不敢答应,晚上却偷偷到这妹子家来,给她奶奶看了病,吃了药,出来时被这姑娘拉着硬要送一竹篓鸡蛋,这卫生员哪里敢收,俩人拉扯,被这小伙子发现了,卫生员像是做了贼一样溜之大吉,这小伙子正在追这妹子呢,深更半夜了发现这事,就向部队报告了。

魏疯子一听,还是把这卫生员很训了一顿。

军部指示,要总结这一演习战训法,作为演训教材推广,阳继生同一帮师团参谋干事,熬了十几个通宵,才把它弄出来。

年底例行考核后,一开春,军部又开展了红蓝对抗大演习。A、B师实行团与团之间,营与营之间实兵对抗演练,阳继生所在团加上炮营和两个坦克营,蓝方以两个步兵团,一个火炮营,一个工兵营和反坦克连组成,以红方为攻方,蓝方为守方,以黄河滩为作战现场,进行抢滩攻防。

阳继生被军部借调参加军演导演组。

这一训,又是大半年,黄河两岸,坦克马达声轰鸣,大口径火炮炮声隆隆,年底,这场红蓝方在黄河滩的抢滩攻防战才算结束。

在这期间,反映边境自卫还击战的电影陆续上映了,《铁甲008》,《长排山之战》,《年青的朋友》,《高山下的花环》等,还有不少的歌,《十五的月亮》,《望星空》《再见吧妈妈》等,让阳继生这些参战过的军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热泪盈眶。

朱媛芳看了这些电影,听了这些歌,她也就在电影里,在歌声中,仿佛看见了阳继生的影子,感动得流泪。

再见吧妈妈

再见吧妈妈

军号已吹响

钢枪已擦亮

行装已背好

部队要出发

你不要悄悄地流泪

你不要把儿牵挂

当我从战场上凯旋归来

再来看望亲爱的妈妈

当我从战场上凯旋归来

再来看望幸福的妈妈

……

阳继生战后两年没有回家看望父母亲了,年底军演及考核一结束,便约好朱媛芳一同回老家。

阳继生向家里发了电报,这是大城里的大家闺秀第一次上门,他总要让家里有个准备。

阳继生妈两年没见着儿子了,虽然王菊花给她带了话,还稍了钱,但她心里这棵悬着的心,哪里放得下。

龙得云中间得空探亲了一次,来看阳继生妈,对她说,阳继生有女朋友了,是省长家的千金。

阳继生妈哭笑不得:“你莫来哄我了,我家祖祖辈辈,没葬有这岗好祖(坟)。”

龙得云道:“别人我敢哄,我敢哄您老!不说阳继生是我的顶头上司,就凭你老是我的长辈,我敢说半句假话!”

接到了阳继生的电报,阳继生妈又是喜又是愁。

“这怎么得了!这怎么得了!”

阳继生妈就是阳继生妈,为了这个家庭的面子,那是舍得花钱的主。家里的房子太破旧了,要粉刷一遍呀,家里的厕所,人家大城里来的女孩子看不得呀,要清干净了,再铺满木板,像城里一样只留下小长方孔呀,还要请木匠,做新床,新衣柜呀,还要请弹花匠,弹一床新棉被呀。还去邻村向算命先生问了结婚的吉日,定在正月初六。

一时间,家里就热闹了,又是泥工,木匠,又是弹棉花的,弹棉花的扑嗵扑嗵声,夹杂着木匠的咝啦咝啦的拉锯声,成了一组交响曲。

几个儿子的头发也长了,也请汪仕根来理发。

汪仕根一看这场面,问:“怎么,你这家里是有龙要升天了?”

阳继生妈笑笑说:“我崽要回来了,要带儿媳妇回来。”

“不就是带个儿媳妇回来么,值得弄得惊天动地的?”

“你不晓得,我这不争气的崽,找什么人不找,偏找了个省长的女儿。”

汪仕根笑了笑,不吭声了,想,还说我是老嗨,会吹牛,这继生妈,我要拜她为师了。汪仕根这嘴哪里闲得住,当作笑话到处讲,一时间,一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这阳继生妈家里要来“省长女”了。

龙得云一直想同阳继生一道回家,这一次如愿以偿。

俩人到了阳城,阳继生要等朱媛芳,龙得云也要同他一起等,朱媛芳是当晚的火车,要先找家旅馆住下,龙得云冷笑说:“我们还是省点钱,找家便宜的吧,四人铺最便宜。”

阳继生哼了哼:“看来,你那次还没有过个瘾。”

阳继生同龙得云来到阳城军分区招待所,阳继生部队的一位战友同这招待所王所长是亲戚,给阳继生介绍的,王所长一见阳继生,忙上前握手问候,把俩人分别安排了三间套间。

那里候所谓的套间,也还是单词,只不过这单房里配有卫生间,能住军分区招待所的套间,是只有师以上领导才有的待遇,有钱也没用,龙得云没有住过,想这阳继生这家伙瞒得紧,要早晓得,他就会让王菊花也来享受一晚。看洗手间好奇,乱开开关,被淋浴头喷出的水劈头淋来,慌忙间想关开关,一时心慌又半天没关住,淋了个满身湿透。

晚上接了朱媛芳,王所长非要请一席,饭菜自然十分丰盛。吃完饭,到了房间,阳继生同朱媛芳还未办证,只能分房住,朱媛芳看了看自己的套间,笑道:“你不会打着我舅爷的牌子在这骗吃骗住吧?”阳继生哼了一声:“你也太少看我了,我阳继生虽然官不大,还有些小小名气吧?”朱媛芳一声冷笑:“哦,你有没有名气我不晓得,只看你这骗吃骗住还有一套。我可告诉你,你要小心了,你要是透露我舅爷半点信息,被我舅爷晓得,你看他不把你扫地出门。”

阳继生点了点头,道:“我第一次进你家门,看你那么老远的,还骑着自行车,我就晓得了,你这一家,你爸和你舅,都不是那种公私不明的人。”

朱媛芳嘻笑着伸手点了点阳继生的额头:“你明白就好!”

从镇里下了车,就见继生妈同王菊花,还有继生弟明生,小妹云香早已在车站等候,腊月的寒风刺骨,阳继生妈只穿一套棉衣裤,连外套都没有,见了跟在儿子身边的朱媛芳,她不敢认,还是王菊花对她说:“你儿媳妇,朱媛芳!”继生妈一激动,眼泪都要快流出来了,一时说不出话来,朱媛芳忙上前双手拉住了继生妈的手,亲热地叫了一声妈,感觉继生妈的双手冰凉,忙取下自己脖子上的毛围巾给她围上。

一行人回到家,朱媛芳一切都好奇,到家里家外转了个遍,对继生妈道:“妈,把我当外人了呀!您看,花这么多冤枉钱!”继生妈听这儿媳说的虽是一口官腔,却甜美得像蜜,温柔得似水,听着心里就欢喜,说:“我们这里不像城里,埋汰得很,我还怕你住不惯,一来就喊走呢!”朱媛芳撤着娇,道:“妈,我就在这里不走了,继生说妈你有做得一手好菜,我要天天吃妈做的菜呢!”

这村里人没想到看这女子高贵的气质,又听王菊花一说,还真是省长女,都一个个一家家来家问候,汪队长是第一个来,每来一个,或是一家,朱媛芳都有礼品相送,阳继生也便讲这每个人的故事,朱媛芳听得津津有味。

一会汪仕根来了,朱媛芳问了一句:“大伯身体还好呀?”汪仕根叹息了一声,道:“现在不行了,不像当年,打了十来年的仗,扛枪扛炮从东北跑到海南岛,又从海南岛到东北,跨过鸭绿江到朝鲜,没有弯过腰。”朱媛芳一惊:“啊呀大伯,您是老英雄呀!”

汪仕根摇着头:“嗨!好汉不提当年勇了!”

朱媛芳道:“那您现在至小也享受军师级待遇了呀,怎么在这村里?不在城里享福?”汪仕根道:“城里有什么好,还是故土难移呀!”

朱媛芳还要问,被继生妈拉到了一边,笑道:“家里这么多人,你偏要听他嗨,你要再听他嗨下去,他还会说他开的飞机到我这铜顶峰来扔炸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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