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五,又见魏疯子

王昌告早已选好了地方,带着阳继生到了现场,这是一片八山一水一分田的山区,山不高,都是两三百米左右,大都是沙石土山,只有现场的这座山,是整座的青石山,山脚下有十几户农户和几片只能种玉米,地瓜等旱季作物的山田。

陈昌告道:“我们检测过了,这山上的石头全是石灰石材质,完全符合做水泥原料的标准,这里距离火车站只有五公里,运输也方便。是这一带独一无二的建厂的地方了。”

乡里的洪书记带着村干部都来了,阳继生看了地,也十分满意,但一看要涉及十几家农户搬迁,就发了愁,洪书记向阳继生保证道:“你们能来这穷山僻壤投资,我们求之不得,你们只要把相关手续办好,这十多家农户搬迁的事,就由我们来做工作好了。”阳继生这才放下心来。

不久,手续就全部办下来了,洪书记也给阳继生带来了好消息,十多家农户的工作都做通了,都同意搬迁,搬迁的费用也十分合理。

有了水泥厂,就要招收一批能吃苦耐劳的工人,阳继生决定同龙得云联系,从他部队的复退军人中招人。

龙得云在部队二十多年,已是上校团长,也快到任满年限了,王菊花早已随了军。

阳继生很久没有同他俩联系了,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是王菊花接的电话,一听开口就找龙得云,想这人好大的口气,这些年还没有对龙得云直呼其名的,便冷冷问:“你谁呀?”

阳继生已听出是王菊花了,道:“王菊花,当了官太太,好大的架子哟!我小名叫草根。”

王菊花差点从沙发跳起来,嗔怒道:“你怎么像个贼一样鬼头鬼脑的,这多长时间了,你电话也不打来一个,当了大官了,看不起我王菊花龙得云了!”

龙得云听出是阳继生,忙抢过电话,叹息道:“我的老政委,你还记得我呀,这么长时间,我满天下找你,连你的电话都打听不到。”

阳继生只好说了自己从国营大厂辞职后的经历,并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龙得云深为阳继生的遭遇惋惜,心中怏怏,听说要从他的部队招收退伍兵,又不觉欢喜不已,道:“如果是这样,你来部队一趟吧,我们都很想你,还有已退休的魏疯子,都在念叨你,部队正好面临老兵退伍阶段,你要什么人,你自己来挑。”

阳继生也想回部队看一看,特别是想看一看魏疯子,便答应了龙得云,带着龙昌告回一趟部队,于莘对部队十分好奇,便缠着要去,伍觉先也闹着要去,阳继生只得依了,四人乘飞机到了中原机场,下机一到出站口,便见了停在门前的两辆军用越野车,龙得云同他的搭档团政委戈辉双双前来迎接,战友久别重逢,自然相拥而泣。

军用越野车在中原大地上奔驰。

龙得云道:“现在一连的干部,除我和老戈之外再没有了,现在只有三连的荣恵军,现在是师副参谋长,机炮连的阮成您还记得不,他是二师政委的儿子,现在是军区作训部副部长。”

阳继生点了点头,问:“魏疯子怎么就退休了呢?”

龙得云道:“他是到了正师级,上不去了,挂了个副军才享受退休的。”

阳继生叹息了一声。

车子进了军营,直接开进了大操场,就见数百名官兵全副武装,整齐地排列在操场上,龙得云陪着阳继生等人下了车,来到了队列前,就见一军官向队列高喝一声:“立正——!”然后跑步到阳继生面前,向阳继生敬了军礼,阳继生慌忙还了军礼,军官又转身向队伍高喝:“全体立正,向老首长敬礼——!”

“敬礼——!”

队列里,数百名官兵齐唰唰地向阳继生行了军礼。

阳继生也满怀激情地还了军礼。

龙得云对阳继生道:“给大家讲几句吧?”

阳继生忙摇头:“我现在的身份,不合适,你不要为难我。”

龙得云便对大家道:“这一位老战友,是我连队的老指导员,我营部的老教导员,我们团的老政委,之所以我要整这么大场面来欢迎他,不仅仅他是我们的老政委,更是我们的战斗功臣,参加过阵地攻坚战,破袭战,阻击战,在最后一次阻击战斗中,他的一个连队被数倍之敌敌重重包围,全连官兵与敌血战到底,全部光荣牺牲,他是在战至最后一个人时,为不被敌俘受辱举枪自杀,最后自杀未死,被抢救下来的,不仅如此,他还用他的笔,采写了许许多多的英雄故事,宣扬了我军官兵奋勇杀敌,催人泪下的英雄事迹,现在,他虽然脱下了军装,但在祖国人民的心中,他永远还是一名军人,在我们的心中,他永远是我们的首长,永远是我们用鲜血和生命凝结成的战友!”

队列中,一个个军人都默默地向阳继生行了军礼。

晚饭就安排在龙得云的家里,王菊花说自己要在阳继生面前露一手。

龙得云家里还来了一位少校军官,见了阳继生,忙行了一个军礼,道:“老首长好!”

龙得云忙对阳继生介绍道:“周小虎,您的搭档周连长的儿子!”

阳继生一惊,忙上前拉住了周小虎的手,道:“都是少校军官了!看到了你,就像看到了当年的你爸,你爸要是还在,他该多自豪。”

阳继生便问了周小虎妈及家里姐妹的情况,周小虎都说好,他姐周小惠被阳继生安排在兰芜公司,也成了技术骨干。

王菊花的菜上来了,龙得云招呼大家围坐了,阳继生一看,满桌摆的竟然是老家的八大碗,惊道:“王菊花,你可以回老家做红白喜事的大厨了!你家龙得云真有口福嘛!”

龙得云嘿嘿笑:“她随军来这里,先在军人服务社工作,后来有了孩子,干脆就在家里当主妇,现在孩子上学了,她就在家弄吃的呗,你是不知道,知道你要来,架着式准备了好几天呢!这在平时,我哪有这口福!”

王菊花忙着给客人斟酒,笑骂道:“你要嫌嘴闲,塞几块肉堵住,我哪天没让你吃好的了!”

众人正要端杯,没想于莘却端起酒杯先站了起来,红着眼,对大家道:“龙团长,政委,阳继生,我是第一次来部队,说实话,我以前对军人不熟悉,我还不知道阳继生还有这么多令人惊奇的战斗经历,也是第一次看到军人这种令人感动的场面,我现在才真正知道军人在我心目中的祟高和伟大,这是我一辈子难以忘怀的日子,我这杯酒,先敬你们,敬我敬佩的军人,敬我令人感动的英雄!”

众人一时沉默,都喝了酒。

龙得云道:“我们这些活着的,算不得是英雄。”说着,指了指周小虎,道:“他爸,是我们老连队的连长,要说他们的事迹,那才会让你真正懂得什么是真正的英雄。”

阳继生道:“还有,周连长的母亲,他们也是英雄背后的无名英雄。”

阳继生便端起酒站了越来,道:“这一杯酒,就让我们先祭奠周连长和那些为国捐躯的英雄烈士吧!”

众人一齐起身举杯,祭了酒。

第二天,龙得云带领阳继生们参观了团部,二营及一连,荣惠军得知消息后,也忙赶来见阳继生,多年不见,俩人也是紧紧拥抱不放。

看了从前军营生活的地方,阳继生感慨万千。下午,阳继生安排陈昌告同两美女挑选待招到水泥厂的退伍兵,自己便要同龙得云一道,迫不及待要去军区干休所看望魏疯子。

军区干休所院子还挺大,这里只有老红军、老八路、解放战争、抗美援朝的老干部才有的待遇,后来退下来的将军也不少,龙得云随同阳继生好不容易找到了魏疯子的家,却见魏疯子正同他的老搭档谢宜生老政委在下军棋。

阳继生看清了魏疯子,多年不见,两鬓已生了白发,却依然精神抖擞,身体强健,见到了阳继生,冲着阳继生就一拳打来:“好家伙!你阳继生心里还有我这个魏疯子呀!”阳继生心里却引起一股心酸,上前把魏疯子紧紧抱住了,梗咽道:“我没想到,是在这里见到您!”

魏疯子见阳继生眼泪都出来了,看了看谢宜生,说:“你看看你看看,还像个新兵蛋子嘛 ,眼窝子还这么浅。”阳继生忙抹了泪,道:“这么久没有来看您,您不怪我吧,其实,我经常在梦里梦见您,梦见你我还在战场上指挥我杀敌。”

魏疯子叹息了一声:“那些事,就不要再去想了。”

谢宜生便问了阳继生的经历,阳继生详细说了,魏疯子十分惋惜,道:“你是文武都来得,又年轻,不在部队干,可惜了!”

阳继生道:“比起您来,我算什么,您都这么早就退下来,我觉得您更可惜。”

魏疯子摇头摆手,道:“国家没仗打了,这是好事嘛!也就没有我们什么事了嘛,我们也就没有什么遗憾的了,真要有仗打了,我还会带着你阳继生上战场。”

魏疯子见到了阳继生,开心不已,拿出了两瓶珍藏的茅台,一定要请阳继生在家吃个饭,好好喝两杯,阳继生同龙得云不忍离开,只得留下了。

阳继生同魏疯子连灌了好几杯,在大嫂的提醒下才知道,魏疯子曾突发过心肌梗塞,好在抢救及时,才挽回了一条命,医生反复交代过不能喝酒,阳继生慌忙要阻止,魏疯子道:“今天谁也不要拦我,我魏疯子也好,你阳继生也好,这条命都硬着呢!我们都是九尾狸,有九条命,要不,早就交代在那异国他乡了。”

阳继生一听,不禁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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