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六,受挫

阳继生等人在部队收获满满,兴高采烈地回新城,一下飞机,来接机的陈雾云告诉阳继生的一个消息,就像一瓢冰水,马上就把他火热的心扑灭了:水泥厂的十七家搬迁的农户反悔,不愿意搬迁,如非逼他们搬迁,除非多出原定的十倍的搬迁费。

十倍的搬迁费,就是个天文数字,阳继生不可能承受得了,现在所有手续都办好了,人都招来了,突然要放弃这项工程,阳继生实在是不甘心。

阳继生十分疑惑,这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妖蛾子了,陈昌告也莫名其妙,阳继生道:“我们不回家了,直接去找洪书记。”

阳继生的车直驱洪书记家。

到了洪书记家,已是黄昏了,洪书记不在家,说是去喝一家人的生日酒了,陈昌告问清了地址,又忙去了庆生日的这一家,一看这一家好气派,新盖的四层楼房,装修豪华,楼前是一个足有四个篮球场大的水泥坪,坪地上,停着一台黑色皇冠,屋子大堂里摆了四桌,桌子前坐满了人,还不到开饭的时候,一屋子的人在打牌或聊天。

阳继生没有下车,让陈昌告把洪书记叫出来。

不一会,洪书记随陈昌告出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青年男子,男子一脸络腮胡子,一头浓密的黑发披在脑后,身着一套黑尼长外套。

见洪书记出来了,阳继生等人也只好下了车,洪书记便向阳继生介绍:“龙天宇,县里龙县长的大公子。”又向龙公子介绍:“这位就是我给你说的阳大老板,还有这位是于大老板!”介绍完,便凑在龙公子耳朵前嘀咕了几句,就见龙公子笑哈哈连连点头,先是同阳继生握手,然后同于莘握手,拉住于莘的手久久不放,道:“没想到于老板这么年轻漂亮,今日一见,真是有艳福了。”握着于莘的手,对阳继生道:“今日是鄙人的小喜庆日子,没想到这大美女老板都大驾光临,龙某三生有幸了,快快!请进请进!”

于莘好不容易拉回了手,觉得这人粗俗得很,有些为难地看着阳继生,阳继生道:“既然是龙公子的生日,我们当然要来庆贺庆贺了!”也便随着进了屋,被龙公子安排在洪书记的一席上坐了。

洪书记向阳继生介绍了同桌的人,原来是马乡长以及乡几名干部。阳继生这才知道,这只是龙公子的普通生日,他父母亲都没有来参加,这还是龙公子在农村的爷爷奶奶家,爷爷奶奶看上去七十多岁左右,同一家的亲戚坐在一桌,龙公子也坐在爷爷奶奶的这一桌。阳继生忙示意于莘备一个两百元的礼金,交给了龙公子的奶奶。

阳继生看这一桌既然都是乡干部,便向洪书记问起水泥厂的事来。

洪书记半晌没说话,一旁的马乡长道:“这件事,你还是另选地方吧,这个地方,你办不成了。”

陈昌告道:“洪书记,不就是那十多家搬迁户嘛,说得好好的,他们怎么会突然反悔了呢?”

马乡长看了看洪书记,不说话了。

阳继生笑了笑,道:“我看,恐怕不是村民的事吧,洪书记,我想听听这件事的真相。”

洪书记摇了摇头,道:“是这样,我也不瞒你了,这块地,有人也看中了。”说着,便看了看龙天宇,道:“就是他要弄,你说,你让我怎么办?”

阳昌告一听就来了气,道:“洪书记,你这就不地道了,为了这块地,我们费了好大的功夫,什么手续都办好了,合同也签了,就是勘察检测石头这一事,我们就花了不少钱,好不容易定下的地方,他说要你就给他了,还要假借这农户的态度来糊弄我!”

洪书记一脸的无奈,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做,我有得法子吗?我劝过他,不管用,我一个小小乡干部,敢得罪我的顶头上司?你们就不要为难我了,这样,如果你们另选地,这勘测的钱,我会让龙公子替你垫上,这样总可以吧?”

阳继生道:“钱花了都没所谓,关键是我们都有合同,还有这些手续,办下来不容易,我们现在人都招来了,你们让我们现在重新去选地,哪有那么容易!”

洪书记还是摇着头,道:“要不这样,刚好今天是在龙天宇家,他在这里正好,你们当面同他商量,看他的态度,他同意不要你这块地了,你们继续用,他要不同意,我是一点招都没有了。”

阳继生问:“这个龙天宇给农户的搬迁补偿费是多少?”

洪书记沉默了半天,道:“我今天就同你说句实在话吧,这龙公子,还要求我做农户的工作,要低于你们出的搬迁补偿费。”

阳继生冷笑了一声,道:“这就好办了,龙天宇要占用我的地,还不敢明目张胆地要,只能以农户不愿搬迁为借口,那么,农户搬迁这件事,你们乡干部就不要插手了,这件事,我们来做,只要我们做好了农户的工作,同我们签了合同,这龙天宇就别想打我这块地的主意。”

马乡长不知高低,道:“阳总,我看你还是算了吧,你们是外地的大老板,哪里找不了块好地,何必同他这种土地爷争!俗话说得好,强龙斗不过地头蛇,你也用不着让我们乡干部为难。”

阳继生笑了笑,道:“马乡长你听好了,我不会为难你,这地,是集体的,不是谁家的私有财产,我有正规的合同和手续,我使用这块地,就是合法的,这十多家农户,我是绝对不能让他们吃亏。”

洪书记沉默了一阵,道:“要不,你今天当面给他说说吧?”

阳继生冷冷道:“我同他没得话说!”

阳继生说办就办,第二天,他亲自带了于莘和阳昌告,让村支书陪同,一家一家走访这十七家农户。

村支书姓邓,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党员,老实厚道,由于村里人本来就不多,加上大部分年轻人外出打工了,村子里只有不到一千人,而且大多数都是老人孩子,所以村干部不多,村支书同村主任是两付担子由他一肩挑。邓支书对阳继生道:“这十多户人家,住的地方本来就环境恶劣,土地又少又贫瘠,所以代代都穷,好在有几家的儿女去外地打工了,生活才好些了起来,我说句实话,就是你们不来这里办厂,我们也打算让这十多家搬迁去乡里,只是乡村政府穷,拿不出这笔钱来,你们这一来,我们正求之不得,你们出的搬迁费,我们也满意,他们也都很满意。现在突然又冒出这个龙公子来,让我们减少这搬迁费用,这个工作就很难做,所以这农户就来了气,说不搬了,给多少钱都不搬了。”

阳继生恨恨地对于莘道:“既然这样,我们情愿自己节衣缩食,这一次也要大方一次,要舍得花钱,尽最大努力满足这些农户的要求,我们要一家一家地把搬迁的合同签了,有了这份合同,我看这龙公子还能使出什么花样来!”

于莘也点了点头,道:“那龙什么人,我现在一想起他来就恶心,我也担心,他们是本地人,仗着他爸,不知道还会使出什么下三烂来。”

阳继生哼道:“别说他还只是一个县长的公子,就是县长市长,我阳继生只要路走得正,我怕他什么邪门歪道!”

阳继生同于莘和陈昌告在邓支书陪同下,亲自上门走访一家家农户,以高于原定一半以上的费用,全部签好了搬迁合同。

过了年,阳继生便组织施工队伍进入厂子现场,从乡道到现场要加修四公里长的公路,施工队伍要进村时,却在村口被堵了,三十多名村民阻止阳继生的施工队伍进入现场。

阳继生带着于莘和陈昌告急忙来到现场。

村头路口坐着三十多人,远远看去,好像还有两名身着制服的公安在场,近来仔细一看,不是公安,却是两名保安,为头的是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人,对阳继生道:“村民不愿意搬迁,你们就不要打这块地的主意了,你们以后就不要来了。”

阳继生认得搬迁的农户,发现人群中并没有一家农户的人参加。

阳继生问:“你是什么人?”

保安道:“我是什么人你管不着,我只管替人办事。”

阳继生懒得同他们哆嗦了,让陈昌告找乡村干部交涉,自己带着于莘,赶赴省城。

一路上,阳继生在恨恨不已。

于莘劝道:“依我看,们还是放弃了吧,他们说得对,强龙斗不过地头蛇,我们重新找地吧。”

阳继生叹息道:“我现在争的,不是这块地的事了,我是替那十多家农户不平,要是让那龙公子来弄,他们还不下狠心盘剥这些农户!我是从农村出来的,我知道农民的苦,他们的那地方环境再恶劣,土地再贫瘠,可那是他们祖袓辈辈生活的地方,一代代就这么情愿吃苦,都没想要离开那地方,这份故土难离的情节,你们城里人是体验不到的,我之所以要这么做,就是为了让这些不得已要搬迁的农户心里有个安慰。”

阳继生有一战友,原是他在营当教导员时的三连指导员,叫唐玉清,是正团转业在省城纪委工作,现在是某处处长。

阳继生联系上了唐处长,要约他一起聚聚。

唐处长一听是阳继生,兴奋不已,慌忙赶来,阳继生让于莘订好了一家特色餐馆。

战友重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题,说到了各自的经历,阳继生便说出了目前的这个难处。

唐处长一听就明白了,哼道:“我说呢,这么多年不联系我,你这是要找我办事,才想到我嘛!我还这么自作多情!”

阳继生笑道:“随便你怎么说,你现在必须马上把我这个事搞惦!”

唐处长摇了摇头,道:“你这个事嘛,我还真不好办,我们省纪委,经办的都是正处以上的重大犯罪案件,我们对收到的举报信,只对有实名的或案情重大的才受理,对无名举报,或无确凿证据的,或者案情小的,都会转到下级单位,下级又层层转发,最后转到被举报人的单位也有。你说的这事,顶多也只是一个小小违纪的事,何况,听你刚才说的,这个县长还没有参与他公子违纪的事实证据。”

于莘道:“那个龙公子,如果不是仗着他爹,他敢这么放肆,把乡村一级领导都不放在眼里?”

唐处长看着于莘笑了笑,道:“你们找了他爹,哦,那个龙县长核实了吗?”

于莘一付天真可爱模样:“我们干吗还去求他!”

唐处长哈哈笑,看着阳继生道:“我们这些在部队出来的人,到了地方,当官也好,做生意也好,只晓得用在部队的这一套,只顾冲锋陷阵,不计较后果,这哪行嘛!地方不比部队,部队以线为主,下级必须服从上级,地方却是以地块为主,上级与下级的对口单位,只是工作指导,不是工作领导,相关违纪违法的事,首先得由一级党委政府来处置。你这么点事,就打到省里来了,我们八杆子也打不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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