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菊花已退了休,想龙得云现在虽然在县里挂了个副书记,却像是一身扑在农村扶贫工作上,成天忙于乡间地头的农夫,也很快就是要退休的人了,对丈夫的仕途也没有什么指望了,却没想一夜之间,却成了市公安局长,王菊花又是惊喜又是恼怒,这龙得云还是像上次那样,升了这么高的职,半句话也没有向她透露,把她当成什么人了。龙得云心里也明白,这一定是袁书记的主意,市里的领导用人,却用县里袁书记推荐的人,说明了这个袁书记不简单,在京的背景够深的。
龙得云当即要走马上任,心里却在一直打鼓,丁书记找他谈话,龙得云陪着小心道:“我就是一个军转干部,在县里混个虚职还能应付,这市公安局长,我是一点业务都不熟,这个队伍,我担心带不好。”丁书记听了,呵呵大笑,道:“袁胜同志给我说了,你是一个很干净的人,身上没有铜臭气,就凭这一点,就够了,至于公安业务,这个你不用担心,市公安局里,懂业务的人多得很,老治安,老刑警一大堆,还有近年来从公安大学,警官学校的学治安,刑警,技术专业的毕业生,也是一大把,这个不用你操心,我要你来,就是要你当年在部队中的那股子正气,那股子不惜命,不图钱,只要打胜仗的那股子精神,你就凭这种精神,把这个队伍带好,把公安的这个硬仗打好就行了。”
龙得云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道:“这个请书记放心,我一定会做到,只是,我还是担心,这批队伍能不能服从我,我知道,公安队伍同其他部门是不一样的,讲究业务能力和资历,毕竟无论从业务和资历方面,我都不能同他们比。”
丁书记又笑了,道:“你多虑了,要说资历,你带过兵打过仗的经历,哪一点不比他们强!你是我要来的人,是组织把你放到这个岗位上来的,你自己只要身板正了,公道处事,公正用人,没有谁敢不服你。谁不服你,你让他来找我嘛!”
龙得云忍不住也摇头笑了笑,道:“那倒也不至于。”
丁书记道:“但是,我也提醒你一句,局里是有一批老治安,老刑侦,老技术骨干,他们可是局里的宝贝,你不但要尊重他,必要时还要拜他为师。你上任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要在全市打好扫黑除恶这一场硬仗,要发扬你在部队的作风,务必打赢这一仗,要彻底铲除我市社会面的这个毒瘤,还我市一个平安清静的环境。”
龙得云连连点头,道:“书记放心,我一定不负组织的信任,把这第一炮打好。”
王菊花娘在老家,得知自己的女婿成了市公安局长,欢喜不已,便忙张罗着要摆几桌酒庆贺庆贺,一定要请阳继生一家子表示谢意,菊花娘似乎觉得,这种升迁,龙得云没有这能耐,这一定又是龙得云的这位老战友阳继生帮的大忙。
龙得云也是想好好同阳继生聚一聚,这到市里一上任,农村扶贫这一块就得交给其他人做了,他有些难舍,更难舍的是他不能经常同阳继生在一块工作了。
龙得云对菊花妈道:“现在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什么庆贺,影响多不好,让阳继生一家来聚聚就行了。”
菊花妈态度坚决道:“那不行,你官场上那一套,我管不着,我这是在乡下,何况,你现是去市里,离这里天远地远,谁来操这个闲心,我只晓得,我这家里,祖祖辈辈都没出个这么大官,我也得风光风光一回。”
龙得云哭笑不得,只得由着她了。
王菊花娘便一边赴阳继生家请阳继生的爹妈,一边让王菊花给阳继生打电话,王菊花也巴不得,对阳继生道:“我说不办,可我说我妈不动,你爹妈她也请了,你不会说我这样做很俗气吧?”阳继生也是一脸无奈地摇着头,笑道:“你妈那人,我太了解她了,她要不这么风光一回,她会活活憋死。你就由着她吧,要说请人,你这样,我们小时候的八金刚七仙姑,能不能也都请一请,这么多年了,也没能聚聚,我们也好好欢聚一回。”
王菊花一听,冷笑道:“你还说呢,你也不止风光回来多少回了,也没说你请一回,还要让我来做这个东。”
阳继生叹息道:“这乡里人的心态,你也应该懂的,要说当个大官还行,像我这种身份,在他们的心里,无非就是有两个臭钱而已,我无故去请他们,会让他们觉得我要在他们面前炫耀自己,你还看不出来吗,自从我回来后,也忙得没有空去找他们,他们有哪个主动来找过我?还是古话说得好,共*贱易,共富贵难,小时候我们在一起,大家都穷,有钱没钱的都不相上下,所以才玩得来,现在我们这样子,就会让他们觉得我们的心里距离远了,还有句话说什么来着,人不求人一般高,你当了大官又怎么样,发了大财又怎么样,现在不比过去了,他们都可以外出打工,他们也过得了日子了,你发你的财,当你的官,我何必去求人,自讨没趣。”
王菊花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是,我还想呢,你们那些男同学就不用说了,毕竟都在同村附近,只要在家,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们这些姐妹,一个个嫁出去后,却很少来往了,我也很想她们,可是这一时我哪里联系到她们,听说大都在外打工带孩子了,这样,我知道金桔的家在哪里,也只有她还在家里,同这些姐妹们还有联系,要不,我去找她,问一问姐妹们的去向。”
阳继生脑子里便浮现这位平时爱说爱笑的可爱样子的四仙姑,道:“这样吧,我也很想见见她,我同你一道去看她。”
金桔家在大垅村,阳继生开着车带着王菊花,在乡村的泥土公路上艰难行进,到了公路的尽头,到金桔家还要走一大段路,俩人下车步行。
阳继生道:“当年考上高中的,也没有几个,金桔是同你一道考上的高中,在村子里,也算是个女秀才了,怎么她却还在农村?”
王菊花叹息道:“这金桔也是命苦,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被父母逼着嫁人,嫁了一个油漆工,那时候有手艺的吃香,她也只好认命,生了一对儿女,儿子一生下来就是瘫子,养了十七岁,还是没保住,走了,丈夫长期与油漆打交道,得了个肺痨,做不得事了,又拖了几年,这日子就苦了,女儿出嫁后,丈夫前年也去世了,现在她一人在家,我劝过她出来做事,她也不愿意出来。”
到了金桔家门口,这是一栋一进两层的砖瓦房,房子没有装修,外墙是祼砖和没有上油漆的木门木窗,门前窜出一条狗,冲着阳继生汪汪叫,王菊花便喊:“金桔!金桔!”喊了半天,屋里没有反应,狗却吠得更凶着往前扑,阳继生便蹲下身子要拾石头土块打狗,那狗见状,也许是吃过这亏,便慌忙退了回去,阳继生到门前一看,大门却上了锁。
王菊花不觉失望,便要同阳继生离开,阳继生却在门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道:“她这狗在家,她人就一定没有出远门,我们就在这里等等吧,到午饭的时候,她就会回来。”
俩人便说着七仙姑八金刚的旧事,等不到半个时辰,果然看见金桔回来了,身上负着一捆柴,见了王菊花和阳继生,一时就发呆了。
金桔开门进屋,阳继生看屋内大堂四个角落堆的全是粮食作物,一角是堆得半人高的谷子,一角是老南瓜,一角是新收的白萝卜,靠墙一张八仙桌和条凳,金桔忙请俩人坐了,张罗着摆盘子筛酒泡茶。
一时间酒茶瓜子便摆上了桌,金桔也便在阳继生俩人面前坐了下来。
阳继生看这金桔,虽然也老了许多,头上也有了些白发,但昔日的俏容还在,精神头也还好,便道:“金桔,这么长时间了,我也没有来看你,你也是,不知道我回老家这么久了呀,也不来见我。”
金桔苦笑着摇头:“我一个寡妇人家,何必去麻烦你,再说了,我现在也很好,一个人自自在在过日子了,习惯了。”
王菊花叹息道:“我们当年这些在一起玩的姐妹,后来各自嫁人成家,也就断了来往,现在这一晃就是快三十年了,也不晓得这些姐妹过得怎么样?”
金桔也叹息了一声,道:“各人都是各人的命,好也得过,差也得过,大仙姑文秀嫁到仙娥村,怀第三胎时是葡萄胎,生产时大出血,还没送到医院,人就没了,已去世十多年了;二仙姑银杳嫁到文甸乡一个挖煤的,也算是个工人,名声是好听些,但不到几年,老公得了癌病死了,她有个儿子在广东中山打工,在中山成了家,她就在中山带孙子,也很少回来;三仙姑桃秀先嫁给王村一个志愿兵,俩口子长期分居,桃秀因奈不住寂寞,与原公社的脱产干部搞在了一起,事发后便离了婚,改嫁到了外地,就再没和我们来往了;六仙姑广妹还算好,儿子在上海混得不错,是个小老板,她现在同丈夫在上海儿子那里带孙子。”
王菊花怔了半天,两眼红红的,看了阳继一一眼,阳继生也是一脸神伤。
王菊花伤心道:“文秀姐在我们姐妹当中,是长得又好心也最好,可惜就这么走了,我也就再没有见过她,也再见不到她了,现在,我们想请姐妹们聚聚,也难了。”
金桔说着,便要去做饭,对俩人道:“你们也饿了吧,若是不嫌我饭菜做得不好,嫌弃我家里埋汰,就在这里随便吃点吧。”王菊花便要推辞,阳继生道:“她都这样说了,我们还不能在这里吃吗。”
王菊花只得依了阳继生,便要来厨房帮忙,金桔笑道:“你就不要来帮我倒忙添乱了,我这里草根没有来过,你就去陪陪草根,去附近转一转看一看吧,饭做好了,我出来叫你。”
王菊花只得出来,陪着阳继生在金桔屋前屋后转,屋后是一片平缓的山沟,一群有数十只鸡正在满山寻食,屋前是一口水塘,水塘中有十多只鸭子,正在水面悠然畅游,水塘周边塘岸,一片翠绿,全是种的菜,一大块的萝卜白菜都开了白花,葱蒜也是一大片,都抽了芯,显然是主人吃不完了,任其开花老去。
阳继生叹息道:“金桔说得没错,在这乡下,有水有田,独守一隅,养些鸡鸭,种些蔬菜,倒也安然自在。”
王菊花道:“你这里在城里过惯了,才想在这种清静的地方过日子,你在这里待上一年两年试试。”
阳继生道:“你劝劝她,还是让她去我这里做点事吧。”
王菊花道:“我劝过她,她不想出去,要不你亲自去给她说,她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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