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八,旧情人

金桔的菜上桌了,一大盘炒鸡,一盘腊肉冬笋,一盘萝卜片腊鱼,一盘油爆腊肠,清蒸鸡蛋,一盘山茶油炒豆椒榨菜,一盘白菜芯,一碗豆皮蛋汤。

王菊花惊道:“你这么快就杀了鸡了?”

金桔歉意道:“本来想杀个公鸡的,公鸡肉味道鲜些,抓了半天没抓到,只好把正在下蛋的母鸡杀了,要不,全是腊味,连个新鲜的荤腥都没有,也不晓得这菜合不合口味。”

阳继生肚子早饿了,一看这菜,看相也好,吃了几口,正合口味,连连点头道:“你有这厨艺,一个人享受,太浪费了,出去办个餐馆,生意一定很好。”

五菊花笑对金桔道:“草根是个吃货,他什么菜没吃过,能得到他的称赞,不容易呀。”金桔也笑了笑,道:“这算什么,在我们这乡下,有几个不会烧菜的。”阳继生道:“你也是高中毕业生,我在县里的银盆宾馆,是让阳云梅在经营,她也人手不够,一个人忙不过来,你要是愿意的话,我想让你去宾馆,协助她管理管理餐饮业,就算帮我一个忙。”

金桔一听,又笑了,道:“草根,哦不,我现在叫你一声阳总吧,你可别这样说,你现在要招人,年轻漂亮女大学生有的是,哪里还要我这个老太婆子,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是你看,我这狗呀鸡呀鸭呀,还有水塘里的鱼呀,我走得开吗,何况,我也在这里独自过惯了,去你那高档的场所,我哪里能适应得了。”

王菊花道:“金桔,你这话我就不受听了,什么这鸡呀鸭呀鱼呀,它是你养着吃的,又不是宠物,抓了杀了卖了不就得了,这狗,你走了,大了不放到我老家养,你现在才四十多岁,你难道就真的想在这山沟子里独守到老?草根是一片真心想帮你,不看是故人,也想想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日子,我们都不忍心看你这样。”

金桔一时怔住了。

阳继生道:“金桔,你还是叫我草根,我觉得亲切些,我也不强迫你,但你也不能自暴自弃,阳云梅也同你一样,也是村子里的人,她还是个初中生,你是高中生,你哪点都不比她差,她能管得了的事,你会比她管得更好,至于这待遇,宾馆是五星级,经理级是年薪制,年薪应该不低于二十万,效益好的话,五十万也有,我相信,你是有能力适应这项工作的。”

金桔还想说什么,王菊花一拍手道:“金桔,草根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这件事,我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就这么定了!这样,今天先同我们一起到我家聚聚,然后到草根的宾馆里看一看,然后回来,赶快把家里的事处理了,尽快到任吧。”

王菊花娘虽然要大张旗鼓张罗着办庆贺酒,但也不得不听龙得云的劝,酒席不得超过七桌,更不得收受任何礼金礼物。王菊花娘紧打紧算,请了八桌,王菊花把阳继生同小时候的七仙姑八金刚安排了一个单间,只可惜七仙姑只有王菊花、晚云和金桔,八金刚也只来了巧木匠,婆婆嘴和阳承元,古怪鸟在文秀去世后不久,得了肝癌去世,阳继生就想,也许这一对曾经有过一次调戏和因此闹得名声大损的冤家,在阳世间没有结成一对,便在阴间走到一起了吧。骚鸡公后来找了一个二婚老婆,二婚老婆自己带了一个孩子,同骚鸡公也生了一个孩子,前两年也得了肺痨去世了,其他几个人,也外出打工了,就没有回来。

令阳继生意想不到的事,王菊花竟然还请到了文秀良。

王菊花把文秀良拉到阳继生身边。

阳继生自从在入伍前同文秀良分别,一直到现在才见上一面,岁月无情,阳继生看到文秀良,简直有些不敢认了,身穿的是一件名贵的貂毛羊皮大衣,脚上也是一双羊皮高靴,一头烫发,身材比过去更丰满些,五官显然精致修过,显得年轻许多,见了阳继生,只是笑了笑点了下头。

王菊花道:“草根,人家秀良老公也在广东做房地产生意,也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有钱人了,在老家建的一栋大楼,可是比你家气派多了。”

阳继生也听说了,文秀良嫁出去时是穷,但她老公争气,能吃苦,在外打工,从挑泥搬砖做起,然后做小包工头,再做大包工头,然后做大老板。

文秀良能过上好日子,阳继生打心眼里高兴,但如今见到她,竟然连哥都不叫一声,心里不免像打了五味杂瓶。

阳继生对文良道:“好久不见,看到你今天这样,我真为你高兴。”

文秀良却冷冷道:“我再怎么样,哪能同阳总你比呀。”

王菊花便让众人上坐,文秀良却毫不客气,抢坐在阳继生身边,王菊花也自然在阳继生的另一边坐了,也拉了金桔坐在自己身边,晚云自然是同王菊花和巧木匠坐在一起。

菜一上桌,大家举杯寒暄,自然是要阳继生起酒,阳继生道:“大家不要搞错了,今天这东家不是我,是王菊花。”阳承元哼道:“在我们面前,你就不要谦虚了,谁不知道,你同龙得云是同穿一条裤子,我不怕当着王菊花说,没有你草根,就没有龙得云的今天。”正说着,龙得云便进来了,要找位子坐,王菊花道:“你不去招呼客人,来这里凑什么热闹!”龙得云笑道:“你还不知道这酒席是谁要请的吗,是咱妈,外头的客人,有你妈招呼,还轮得到我!”一见王菊花同文秀良一左一右把阳继生夹在中间,便笑呵呵道:“这就对了嘛,你看,这一边一个,都是旧情人。”王菊花呵叱道:“你放的什么狗屁!”巧木匠笑道:“龙局长,你这说的用词不对,不能说是旧情人,应该是一对旧恋人。”

龙得云便挤在阳承元身边坐了,阳承元对龙得云道:“没想到我阳承元,今天还能同堂堂市公安局长平起平坐。”龙得云哭笑不得,对阳承元道:“你这话,说说我们阳总还差不多,我在阳总面前,永远是他的兵,我这个公安局长,只不过是市里拿我去救个火,应应急,我是一个公安局长的料吗,我先把话撂在这,这下届两会,马上就有人来接手,我也就该退休了。”

巧木匠冷笑道:“龙局长,你也用不着给我打马虎眼,谁不知道,你能去市里,是市委丁书记亲自点的将,他既然看中了你,岂止是让你去救急的!你放心,你也不用担心我们会去找你什么麻烦,我们只有一个心愿,你能从此青云直上,一步步做更大的官,也像草根一样,给我们村子里的人争口气,添添光。”

龙得云还要接话,阳继生道:“今天我们这些人好不容易在一起,就不要说这些官场上的酸话了,说些我们当年的那些有趣的事吧,大家也开开心。”阳承元一拍手道:“好,就依草根说的,说些开心的事,要说有趣,现在不明摆在这里吗,草根身边这俩位夫人同草根之间,就有很多有趣的事呢,不妨给大家说来听听!”

王菊花一听,便嗔怒道:“阳承元,你今天是吃错药了吧,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阳承元道:“王菊花,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今天敢不敢当着龙局长的面,把你同草根的恋情说给大家听听?”

大家便鼓掌喝彩。

文秀良趁着王菊花同阳承元斗嘴,便悄悄附耳对阳继生道:“吃完饭后,你有空吗,我想找你说件事。”

阳继生一愣,道:“你今天来,是找我有事的?”

文秀良也是一怔,道:“我知道,我在你眼里,早就什么也不是了。”

文秀良的话,像刺一样触动了阳继生的往事,阳继生叹息了一声,道:“以前的事,你怪我吗?”

文秀良道:“我怪你,我是什么人,我有资格怪你吗。”

阳继生要答话,却发现文秀良低下了头,见阳继生看她,却把脸偏向了一边,阳继生已瞄见文秀良两眼红红的,眼里已涌出了泪水。

文秀良起身便扭脸往厕所方向走。

这一顿饭,大家闹了三个小时,一个个都是迈着醉步出的门,最后只剩下阳继生和文秀良没有走,王菊花知趣,出门时把门掩上了。

文秀良道:“我知道,是我的不对,我当时,寻死的心都有了,我还想能见你一面呢,我等着你能来看看我,我好把的自己的心掏给你看,我等呀盼呀,哪里能见你的影子,你几次回家探家,我都知道,你不来见我,我也没有勇气去见你,那几年,我是嫁了人,嫁了他后,身边坐着的是他,站着的是他,一起吃饭的是他,一起干活的是他,睡在身边的是他,可是我这心里,装着的都是你,时刻时刻的都是你,我想把你抹掉,可就是抹不掉,就是抹不掉!一直到生下了孩子,我的心在孩子心上了,才慢慢把你在我心头淡去。”

阳继生的心,像被一件什么东西在重重撞击着,十分愧疚地想,是呀,那时候,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去看一看她呢!

阳继生双手十指紧扣着自己脑袋,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

文秀良道:“你晓得我嫁人了,你恨过我吗?”

阳继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文秀良却含泪扑哧一声笑了:“你看,你还像当年的样子。”

阳继生却笑不出来,问:“你不是说找我有事吗?”

文秀良点了点头,半晌道:“是为我儿子的事,我两个女儿都嫁人了,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今年大学毕业了,他说,他想当警察,你看,龙得云不正好当局长了嘛,我与他不是很熟,不好当面同他说,你同他的关系这么好,你说得上话的。”

阳继生心里又是一阵五味杂情,只得点了点头。

文秀良道:“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公务员考试,我儿子已过关了,只是他担心难过面试这一关,所以看,在面试时能不能关照关照。”

阳继生还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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