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继生俩人翻山越岭,行走了大半天,到了大云山庄前,原来是一个青砖黑瓦的老祠堂,屋后是一山坳,长着苍松翠柏,屋后同左右三面是山,屋前有一口池塘,门前贴着绿纸黑字的挽联,大门前,一位七十余岁的老大娘正在烧衣服被褥等物品,身后还放着两口大木箱,木箱中好像装的是书籍之类的物品,看来也是准备要烧掉的东西。
老大娘一看阳继生等人,便站起身来,龙得云忙上前向老大娘介绍了自己的来意。
阳继生道:“既然夏老已故去,我们就来祭拜一下他老人家吧。”
俩人进了屋,大堂正中有夏得淳的遗像,阳继生点了香,向夏老人家祭拜了,便找纸来烧,却发现门口的木箱里,是一大叠一大叠的小册子,阳继生忙上前一看,却是一册册人工装订的手抄本,抄起几本册子一看,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有关刘尚、孙碧云率众抗元的记载,满满两木箱,全都是《刘尚传》,《孙碧云传》、《易华传》、《冯平传》等人物传记,还有《铁顶寨传》、《红桥寨传》、《羊角寨传》等山寨人的记述,足足有五十多册。
阳继生慌忙问大娘:“大嫂,这些册子,都是夏师父写的吗?您是准备要烧掉这些书吗?”
大娘点了点头道:“这是老爹一生的心血,现在他走了,就让他带上把。”
“不不不!”阳继生就像老大娘要烧掉他命似的,忙道:“这东西既然是夏师父半生的心血,就千万烧不得呀!这是师父的珍贵遗物,这得保存下来,流传后世。”
龙得云也忙道:“大嫂,夏师父过世前,留下过遗言了吗,比如师父对用一生心血写的这些书,有过什么交代吗?”
大娘叹息道:“哪里有什么交代,中午吃饭时还好好的,喝了酒,吃了肉,还吃了一碗米饭,吃了饭,就说有些累,要上床躺一下,是我大意了呀!平时他饭后从来就没有上过床,都是一边烤着火,一边喝着茶,抽着烟,同我说说话,他躺下后,一个下午就没有起来,我去叫他时,身子已经僵硬了。”
龙得云一听,叹息道:“老人家有福呀,无疾而终。”
大娘又叹息了一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书,道:“你们如果想要,就都拿走吧。”
阳继生翻了翻书,整篇文字都是用毛笔楷书写就,字迹工整,每个册子字数大约四到六千字左右,五十册,约二十多万字,要收集这么多的故事,再以正楷写就,没有半生的心血是做不到的。
阳继生道:“这是夏师父一生的心血,我就是要拿走,也不能就这样子拿走,这样吧,这些册子,就算我收购了,共五十册,每册一万元,我给您五十万元,这些册子,我会把它收录到我写的传记中,之后,我会以老师父的名义,把它捐献给县文化馆。”
大娘一愣,反应过来后,连连摆手,道:“要不得,要不得!我哪能收你这么多钱。”
阳继生说着,便忙打朱媛芳电话,让她速带存五十万的银行存折过来。打完了电话,便一面把木箱里的册子整理好,一面对大娘道:“大嫂,这些册子,既是师父一生的心血,对我们来说,也是非常有价值的文献,我相信,要是师父仍在,也会希望让它流传后世的,所以,您务必要收下这笔钱,否则,我是不会这么轻易拿走的。”
大娘一时没有说话,却在抹着泪,半晌才道:“也不知是我老爹前辈子修的什么褔,遇上你们这俩位贵人。”
龙得云问:“大嫂,夏师父生前,同哪些人有过往来吗?”
大娘道:“老爹平时不好交往,同他交往最多的,就只有九峰山道观的魏道士,只是这两年,他也不常来这里了。”
阳继生一惊,忙问:“这魏道士还健在吗?”
大娘摇了摇头道:“还在不在我就不知道了,也是快九十的人了。”
阳继生问:“夏师父编写这些书,同魏道士有关吗?”
大娘道:“我只知道,他们常常为写这些东西,有时在连连称好说妙,有时又在不停地争论,反正写的这些东西,也少不了魏道士的功劳。”
阳继生得了这些册子,心里别说有多兴奋了,大娘也高兴,说:“这快到中午了,你们若不嫌弃我做的饭菜,就在我这里吃了饭吧。”
阳继生要等朱媛芳取存折过来,便点了点头:“好,就在这里吃吧。”
大娘在火炉上添了炭火,招呼俩人烤火,便忙去厨房做饭了,阳继生便进了夏老的书房,书房里并没有书,所有的书都被大娘搬出去了,一排靠墙的书架上,空空如也,书桌是一张八仙桌,一张太师椅,书桌上面是笔墨纸砚,对面墙上挂着一幅山水国画,画的两边是一幅对联:身无半亩心忧天下,读破万卷神交古人。一面靠墙摆一具博古架,博古架上摆的全是各种酒具酒器。看来,夏得淳平生也是一位好酒的人。
阳继生叹息着对龙得云道:“可惜我们知道得太晚了,要是老人家还健在,我们就在老人家身边,聊他几天几夜,那该有多少收获!”
龙得云道:“刚才这大嫂提到的魏道士,我们还去找他吗?”
阳继生道:“这还用问吗,肯定要去呀,而且要快,明天我们就动身。”
大娘的菜很快就上来了,原来是家里刚摆过酒席,还剩有不少大鱼大肉七荤八素,大娘只是选了几样蒸热了上桌,大娘把一张小方桌移到了火炉上,摆了菜,还拿出酒来,阳继生忙道:“酒就不喝了吧。”大娘一面给阳继生筛酒,一面道:“这大冷天,还是喝几口吧,热热身子。”
龙得云要开车,不能喝酒,阳继生喝了两口酒,浑身就像灌了一股热水,直冲头盖骨,忙喊大娘上桌,大娘要去关大门,到了门前,却直呼道:“这鬼天哟,下这么大的雪呀!”
阳继生同龙得云一听,慌忙到了大门前,看室外已是飘舞着鹅毛大雪。
阳继生看着雪,便想起了朱媛芳,这个时候,她是不是正在路上,忙打她的电话,电话没有人接。
“看这架势,这要这么下下去,雪封了路,我们要回去都成了问题。”龙得云担心起来:“要不,趁这路还没有封,我们现在就走。”
阳继生摇了摇头,他还是担心这些书,朱媛芳的钱没有交到这大嫂手里,他怎么好拿走这些书,这些书要是不拿走,他担心还会被这大嫂烧了。
阳继生摇了摇头,道:“走不了,我们就住下来。”
吃过了饭,看雪越下越大了,阳继生也不烤火了,就站在门前看雪景,正担心朱媛芳在路上的安全,却看到她匆匆赶来了,同她一同来的,还有王菊花和金桔,三个女子也没有带伞和雨衣等雨具,浑身被裹了一层白。
阳继生惊对朱媛芳道:“你自己开车过来的?”
朱媛芳一面拍打着身上的雪,一面道:“怎么,我开车,你还不放心?”
龙得云也问王菊花:“你也过来凑什么热闹?”
王菊花还没有答话,金桔冷笑着冲龙得云道:“还说人家呢,阳继生是要过来访古,又关你嘛事,你来凑嘛子热闹!”
王菊花哼道:“人家带着几十万呢,我敢让她一个人走吗!”
朱媛芳等人还没有吃饭,大娘看了三个气质不凡的女子,称羡不已,忙又到厨房忙碌。
朱媛芳等人便来看这些书,翻看了几本,也称羡不已,道:“想不到在这穷山僻壤的地方,还有如此奇人,有如此毅力!”
王菊花也看了看,道:“我的天,这老人家得用多少功夫才行呀,阳继生慧眼,花这笔钱,值得!”
朱媛芳吃完了饭,再看室外,室外的山山水水,已像是被裹上了一层厚厚的棉絮,早已看不清道路的轮廓。
大娘笑道:“看来,这是老天在留你们呢,你们都不要走了,就在我这里住几天,正好我这里剩下的菜,几天都吃不完呢,这屋子里有的是柴火,也冻不坏身子。”
朱媛芳道:“只是打搅大姐您了!”
大娘笑嘻嘻笑道:“说哪里话呀!有你们在这里陪着我这孤老婆子,热热闹闹的,我求之不得呢!”
王菊花道:“您有子女在城里,怎么不去城里呀,一个人在这里,也没个人照顾。”
大娘道:“他们都催我去城里呢,这不是要照顾我这老爹吗,现在爹走了,我还是不忍心让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这山里,我还得守一守他呀。”
朱媛芳道:“你老一个人在这里,子女也不放心呀!”
大娘笑了笑:“放心,我身体好着呢,我跟他们说了,等过了这个冬天,我就去,虽然在城里待不惯,但我也想我的那些孙子呀。”
大雪下到半夜才停下来,第二天一早,看漫山遍野白茫茫一遍,天气反倒没有那么冷了,龙得云道:“这么大的雪,山上一定有野物出没,我们上山找野物吧。”
阳继生便问大娘:“山上的野物多吗?”
大娘道:“多呢,这些年,野鸡,野兔,麂子,都有了,这大雪天,这些动物只要有出没,就会在雪地上留下爪印足印,你跟着这些爪足印,就找得到它,只是这山路你们不熟,你们去不得,要是掉进山沟里,爬都爬不出来。”龙得云道:“不怕,我们俩人,从小都是在山里长大的,不怕摔。”阳继生也来了兴趣,便要进山,大娘只得找来了两双胶鞋,让俩人穿了,朱媛芳有点不放心,道:“你也年纪不少了,还像个孩子,你要摔到哪里,可别怪我不去救你!”王菊花道:“放心让他们去吧,都是当过兵的人,还能在这山沟里翻船?”大娘忙又找了两根竹棍,送给俩人,道:“这雪地里,看不清路,一定用棍子先探好底实才走。”俩人接了竹棍,一出门就像个瞎子用竹棍探着路,一路小心翼翼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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