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菊花也听得津津有味,问:“大妈,您知道的这么多,说得这么好,是念过不少书吧,过去家里一定也很富裕。”
婆婆笑道:“不瞒你们说,我先祖原都是习武之人,也有曾中过武举的,曾爷原来在曾国公,哦,就是曾国潘军中做过军官,平太平军时,发了一笔小财,后弃军归田,所以家里还算殷实,我念过书,也常听祖辈讲的这些故事。”
阳继生继续问:“这么说来,这刘尚功夫了得,孙碧云要收他为已所用,也在情理之中,但他是有妻儿的人,夫妻情感很深,怎么又同孙碧云成了夫妻了呢?”
婆婆道:“孙碧云知道刘尚因为家有妻儿才不愿上山做强人,便听从手下人的计谋,趁刘尚在红桥寨为欧明福寿之际,派人把他妻儿骗到了东落寨,孙碧云同刘尚妻子梅秀结拜姐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因刘尚大闹衡州府,官府正在追捕他为由,让她劝刘尚上山躲避,刘尚是在妻子的劝说下,不得已才上山的。”
阳继生问:“刘尚大闹衡州府,又是怎么回事?”
婆婆道:“这说来也话长了,刘尚带着一队数十名猎户到衡州府卖兽皮,带的一个猎人中手中有一张上好的虎皮,正巧被衡州总管府一管家看中,将其领到总管府,价值上百两银子的上等虎皮,却只付了几两碎银,这猎人就同管家争论,你想堂堂蒙人总管府,哪里让一个外地汉人放肆,当场把这猎人打个半死,这刘尚闻讯,便带了这队猎人来总管府前论理,管家唤护兵出来打人,被刘尚轮起随身带的扁担打得一个个屁滚尿流,总管府当时只有总管的一位少爷在家,这少爷也功夫了得,闻讯后忙来斗刘尚,没有几个回合便被刘尚打昏在地,刘尚身边的猎户们见状,也不知高低,便发声喊,冲进总管府要找虎皮,这时就见官军闻讯赶来,为首的军官是衡州守备胡平,把刘尚等数十名猎户紧紧围了,胡平挥舞一根长枪来战刘尚,刘尚轮起扁担迎战,这胡平哪里把这位使扁担的年轻人放在眼里,只想尽快杀了这贼,却没想这刘尚不几个回合,就渐渐占了上风,眼看胡平抵档不住,惹恼了赶来的总管忽都达,这忽都达见自己的儿子躺在地上已奄奄一息,又见这胡平连刘尚都斗不过,不觉怒气冲天,取出一把开山斧来杀刘尚,刘尚只好应战这忽都达,见这蒙古人已是气得脸色发紫,气势正旺,一把又重又锋利的开山斧使得呼呼作响,斧斧不离刘尚身首,只好先避其锋芒,只是招架,保存体力,任其招招既狠又恨的功夫将蛮力使尽。那忽都达儿使呼了半天,耗了浑身体力,却还没有伤到这毛头小伙一根毫毛,更是憔躁,不觉急火攻心,方寸就乱了,刘尚见火候已到,觑了一个空子,猛然发力,挥起扁担闪电般击其后背,忽都达儿躲闪不及,被打下马来,刘尚就一个箭步,提起忽都达儿,跨上了他的高头蒙古马。这胡平一看,一个堂堂的路府总管被擒,这还了得,正要上前相救,刘尚早已把忽都达儿横在马上,从忽都达儿身上抽出腰刀架在他脖子上,道:谁敢上前,我就先叫这狗路府总管身首分离!胡平一时就呆了,下至千户、百户,哪个敢轻举妄动。刘尚见震住了官军,便喝道,还不快快让道,你们想要这总管的命吗?胡平晓得刘尚的手段,要顾及路府总管大人的性命,只好下令,让出一条道来。刘尚让数十个猎户先行,自己骑着蒙古马断后。到了城外,刘尚见胡平紧跟其后,回头喝道:身后的官兵听着!要想让这个总管活命,就让你的官兵留下马匹兵器,后退十丈远。那胡平还在犹豫,就听这总管哇哇直叫,也不晓得说了些什么蒙语,胡平只好下马,向身后的官兵挥了挥手,那官兵就一个个下了马,放下兵器,后退到十丈开外,刘尚就唤了猎户们一个个收了兵器上马,发声喊,呼啸而去,刘尚见众猎户走远了,才将忽都达人从马上推了下来,说:先饶你狗官一命!说完后,率众猎户打马而去。”
阳继生等人听得都惊呆了,一个个面面相觑。
婆婆继续道:“这衡州路府总管忽都达儿一生英雄了得,北伐南征,好不容易从将军升为路府总管,成了一方诸侯,捞足了钱财,谁知天降横祸,做梦也想不到,在自己辖地内,儿子不明不白被歹人所害,自己又被歹人生擒,这口恶气如何咽得下。胡平也气恨难平,请示路府总管,准备率两百铁骑追拿这帮强人。忽都达儿跌脚道:还追个屁!在城里都拿不住他,到了野外,他更是如鱼得水,我们都小看这帮强盗了,居然有如此功夫和手段,看来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还是打道回府,日后再作打算。胡平只得点头赔罪。从此衡州城内,无论是挑夫菜农猎户,凡手持扁担的都要严加盘查。一时衡州城里得了扁担恐惧症。百姓编了一首打油诗:公子谋皮太猖狂,稀里糊涂把命丧,守备奉命拿凶手,数百兵马扁担拦,堂堂总管亲上阵,被擒当作人质犯,猎户一路好风光,可怜百姓遭祸殃。”
正说着,黄玉清便端上了菜,喊叫开饭,一看婆婆正说在兴头,便笑对阳继生道:“人老了,就是话多,逮人就要讲古。”阳继生连连称羡道:“我喜欢听哩,哪怕大妈要同我讲三天三夜!”黄玉清嘻嘻笑道:“莫说三天三夜,你让他讲三个月看看,他也不带重复的!”
众人便上桌,看烧的是几大碗腊肉腊鱼腊肠和豆腐干,再就是两盘青菜酸菜,黄玉清歉意道:“这下雨天,我也来不及买新鲜的了。”阳继生道:“这么多菜,太客气了。”又对龙得云道:“你叫的这人什么到,要等他吃饭吗?”龙得云道:“已在路上了,吃饭就不要等了。”阳继生道:“这贼要抓不到,你这顿饭就不能白吃,这伙食费就你付了。”龙得云正要答话,婆婆忙道:“快莫要说这话,拿我当什么人了!你们有这份心,我就知足了。”
众人都饿了,腊肉又香又肥而不腻,正好下饭,便狼咽虎吞地吃着,婆婆也被阳继生请坐了上席,婆婆一面吃,一面继续道:“那孙碧云好不容易让梅秀劝刘尚上了山,梅秀身边已有一儿一女,正是要念书的时候,就不想在山上耽误了孩子,还是要带着孩子下山,欧明把红桥寨交付给了东落寨孙碧云后,便想弃甲回衡州隐居,于是便带着梅秀及子女去了衡州,梅秀下山时,便把刘尚托付给了孙碧云,之后就在衡州教子和做生意,梅秀在衡州欧明的帮助下生意兴隆,积了不少钱财,刘尚也同孙碧云并肩作战,屡战屡胜,成了事实上的夫妻,直到孙碧云阵亡,刘尚率军破了衡州进入城内,才又同梅秀重圆夫妻梦。”
王菊花问:“刘尚同梅秀夫妻感情应该很好呀,怎么舍得把自己的丈夫送给孙碧云?”
婆婆叹息道:“其实,正是因为梅秀爱刘尚爱得深,才做如此之举,你想想看,她为了孩子的未来,要带着孩子去衡州,刘尚却已是被衡州官府通缉的人,只能在山上做强人,这在山上做强人,过的是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所以是梅秀跪在孙碧云面前求的情,只求孙碧云同刘尚俩人能相互照应,让刘尚有条命回到她身边,她就心满意足了,孙碧云也向梅秀保证,就是她死了,也要保刘尚一条命回到她身边。所以后来孙碧云死后,梅秀伤心至极,哭得天昏地暗,双眼都红肿了,在自己家里一直供奉着孙碧云的牌位时时祭拜。”
众人叹息不已。
吃完了饭,婆婆还兴犹未尽地说着刘尚的故事,到了天快黑的时候,这画像师才来,阳继生还以为一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民警师傅,一看却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随身带的不是纸笔,却是一台笔记本电脑。龙得云向阳继生介绍道:“小伙子叫杨青,入市公安局才不到三年,可别小看了他,他用电脑画出来的人,再用他的电脑辨认,没有一个能漏掉的,在他手中,已破了好几起大案了。”
阳继生不禁感叹年轻一代的前浪推后浪。
画像师领着老婆婆去里屋画像了,黄玉清还要留着阳继生一伙吃晚饭,阳继生等谢绝了,龙得云向画像师打了个招呼,也便跟着阳继生出来,黄玉清抱着一大箱的鸡蛋腊肉要送,阳继生等人哪里能要,一一谢绝,黄玉清就抱着鸡蛋腊肉,一路送到了车子边,把鸡蛋腊肉箱子硬塞进了车箱内,目送阳继生的车直到消失。
阳继生十分感叹地对龙得云道:“你记住了,这个案子不破,我是没有脸再来了,你得回这里来还这个情。”
龙得云信心满满道:“你放心好了,只要这个小扬出手,没有他逮不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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