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炼起身,穿廊过厅,来到王府书房所在的位置。
眼前是一片废墟,杨炼眼中尽是追忆和伤感。
作为一名来自地球的特警,在执行一次卧底任务时被人出卖,中毒致死,重生的灵魂出现在天琅帝国的秦王府世子杨炼先天虚弱的身体中,王妃崔氏因难产去世,但杨炼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每日承欢在秦王杨霄膝下,整整十五年,杨炼在秦王府度过了愉快的童年和少年,而这间名为“问心”的书房是杨炼和杨霄独处最多的地方。
在这间书房里,杨炼真心实意的喊着杨霄父王。
虽然再世为人,杨炼没有故意显露自己生而知之的天赋,更没有卖弄肚子里的屈指可数的几篇诗词,完完全全将自己当成一个普通人,想着怎么无忧无虑活好这一世。
生活的轨迹原本也是这样运行,却因为一件事彻底改变了,暖融融的世界突然变得阴冷,空气中充满着杀戮和阴谋,说起这件事,天琅帝国所有人都听说过,耳熟能详。
天琅帝国流行的版本是,五年前的宣武门之变,秦王杨霄图谋不轨,意图篡位,被王府内史宇文迁告发,被内廷御林军截杀在宣武门前,落了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杨炼是了解杨霄的,杨霄是真正的君子,心中只有社稷,只有百姓,怀着天下。
天琅帝国从偏安一隅到成为这个大陆的主宰,只用了短短的四年时间,四年里,杨霄南征北战,荡平大小十六国,立下不世之功,世人皆颂其为不败战王。在荡平天下之后,杨霄双手将自己打下的江山奉送给了自己的兄长杨旷,自去兵权,仅以亲王封号在白虎街开府,并未建衙。
如今秦王杨霄已成为天琅帝国的禁忌,被世人唾弃。
杨炼的悲愤不仅仅是内心认可的这个父亲蒙受不白之冤,落了个身死道消的下场,更多的是对杨霄的同情,对这个世界如此冷漠、刻薄寡恩的失望。
还有十五年里,王府中每一个对自己真心相待的人,贤良的姨娘柳氏,一个温婉动人,单纯无邪,像是活在童话里的公主;常伯,王府的管家,也是杨霄的心腹,一个忠诚耿直刚正的男子;何先生,有着君子之风,也是自己的授业恩师;杨丽华,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有些泼辣,走路带风,英气逼人,不似其母,却对自己很是依赖;杨云,同父异母的弟弟,是个爱哭鼻子的小子,一天到晚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与自己无比亲厚......
一个个音容笑貌在自己眼前走过,杨炼泪流满面。
杨炼走入废墟中间,估计是原来放置书桌的位置,蹲下身,用手清理掉一层厚厚的黑灰,从绑腿里抽出黑铁匕首,插入地砖缝隙,请吼一声,撬起一块一尺见方的青砖后,挖地三尺,从地底抽出一方铁盒,铁盒由乌金打造,放着冷光,杨炼迫不及待的打开铁盒,见一本名为《青云拳谱》的簿册静静的躺在铁盒之中,杨炼露出凝重之色。
杨炼下意识的四下张望一番,扣上铁盒,纳入怀中,将地面还原成原来的模样,抹除一切痕迹后,身形一闪,便消失在月夜中。
回道自己的房间,上了门栓,点上油灯,从怀中取出《青云拳谱》。
“炼儿,为父一身业艺皆源自这《青云拳谱》,这本拳谱乃是为父当年进入稷下学宫所得,其中所述拳理登峰造极,世间少有,修得青云拳谱,一身武夫真气至阳至刚,比之寻常武夫多出数倍不止,也是为父的根基所在,原本想等你及冠,身体真正成熟之后,便传与你,但最近为父预感有大事发生,以防万一,现将此拳谱埋在书桌之下。切记一条,不修《青云拳谱》,不得凝练武夫真气。”
“我晓得的,只是我很好奇,这武夫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修行方式,比如那长生不老的神仙?”
“为父虽然对你比较宽容,但还是要提醒你一点,那些神仙志怪杂书少看。”
“那就是没有啰,那就没有什么好期待的了,以后一心一意练武就是了。”
“是修武道,不是江湖上的武把式,你口中的仙人应该是那些练气的道士,武夫炼体,道士练气,武夫自求,以一口自己凝练出的武夫真气不断开发自身潜能;修道人外求,以天地精华淬炼己身,提升自己,殊途同归。不过所谓的仙人在本王面前敢自称仙人的话,锤不死他们?”
“父王你老霸气了。”
“本王一天到晚的和你们几个娃娃和颜悦色,已经没有霸气很多年了。”
“那父王讲讲你当年的光荣事迹吧。”
“‘光荣事迹’这个词有点意思,还是比较贴切的,父王在荡平十六国四年里,麾下的青苍军所向披靡,所谓仙山福地也不知道毁掉了多少,你要切记,一个人再厉害,在面对成千上万的青苍铁蹄,也只能望风而逃。”
“父王你可是被人称为万人敌哦。”
“世人夸大其词,所谓万人敌,不过是对父王我的一种推崇罢了,切莫当真。”
“那父王你单打独斗,应该是无敌的吧?”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在天琅国内,至少有三人的修为不弱于我。”
“不知道是哪三人?”
“国师黄商、大内总管韩齐、龙虎山天师府掌教张云逸。国师黄商所习的混元气功深不可测,变化多端,韩总管的九阴内劲让人防不胜防,张掌教一身道家内功功参造化。父王侥幸能与这三个家伙齐名,被世人称为天琅四大宗师。”
“厉害的,厉害的。”
......
青云拳谱第一页绘有一副身体经络穴位图,三百六十五个穴位,一百零八条经脉,其中一条红线途径任督二脉及所过穴位,即青云拳第一重拨云见日的行功路线。
看到此处,杨炼眼中露出炙热之色,当下摒除杂念,开始修炼起来。
......
竖日,清晨,神清气爽的杨炼推门而出,道厨房内打了热水,开始往前厅擦拭桌椅,开始了新的一天。
“听说,陛下已经将文熙公主许配给了北方草原的拓跋殿下,也不知道陛下他老人家是怎么想的,我天琅帝国称霸九州,蒸蒸日上,为何还要和亲大草原,将我天琅明珠送往苦寒之地?”一名食客向同伴抱怨道。
立在门口充当门童的杨炼当下眉头一皱,侧耳倾听。
一桌三人皆是中都清贵,离着朝堂很近,消息很灵通。
“谁说不是呢,文熙公主被我们天琅亿万儿郎所仰慕,对于我等来说,能一睹其仙颜,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远嫁苦寒之地,实在是可惜了,可惜了了。”另一人叹气道。
“不行,决不能让文熙公主远嫁大草原的蛮子,我辈读书人要团结起来,联名向陛下请愿,让陛下收回成命。”第三人说道。
“我说明堂兄,不要那么冲动好不好,你可知道文熙公主远嫁大草原是国师的定计,你还要联名上书么?”说话之人名为张文远。
“啊,那就不好办了。”李明堂悻悻然。
这时一开始打开话题的刘鸿道:“以我看,大家不要着急,比我们着急的人多了去了,不说其他,大将军府的康进会比我们任何一人着急,谁都知道,康进身为大将军的长子,又是军中实权校尉,对文熙公主也是一片至诚,我不相信他听到这个消息,会没有想法。”
李明堂道:“你们可别忘了还有丞相府的二公子徐晃,也是公主殿下的忠实拥泵,为人张扬跋扈,此次必有作为,‘中都第一纨绔’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张文远端着酒盅,一边摇头,道:“中都第一纨绔,只是表象,你们也不想想,徐相的家教和朝堂上统御臣工的风格一样严苛,徐晃此人我打过几次交道,虽性格跋扈了些,行事还是很有原则和底线的,而且看事情能做到一针见血,很不简单。”
刘鸿沉声道:“都说大草原,西接里海,东至白山,北抵黑冥,南与我天琅以居胥山为界,虽苦寒,但也地大物博,自古便是中原心腹大患,五年前,自拓跋宏大单于的帐庭在斡难河畔立起之后,控弦四十万,南征百战,几乎一统了北地诸胡,现下的国力比之我天琅也不弱了。”
李明堂低声悠悠道:“哎,如果秦王在世,北地大草原早就是我天琅的后花园了。”
刘鸿和张文远闻言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叹,不想顺着李明堂的话茬往下说。
可李明堂显然是几杯“七里香”下肚,意犹未尽,趁着酒劲道:“你们都说那徐二是中都第一纨绔,可是论起清贵来,中都第一清贵非前秦王世子杨炼莫属,杨炼在世时,宫里面的几位皇子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的,那杨炼清贵非凡,才学却只是一般,中人之资,但为人很是谦和,从不拿捏身份,记得秦王出事那一年,我有幸随家父去了一趟秦王府,见过世子一面,真是没有一点架子,还和我攀谈了几句,平易近人,让人如沐春风。”
站在门口的杨炼,缓缓转头,大量了一眼李明堂,是有些眼熟。
刘鸿抬手压了压李明堂的胳膊,小声道:“明堂兄,切莫再提秦王,小心祸从口出。”
张文远见了,沉声道:“小弟无意中得到一个消息,本不想说的,看名堂兄这般,又有些不吐不快。”
刘鸿瞪了一眼张文远,咋了,还来劲了,一个个的。
李明堂直勾勾的盯着张文远。
张文远低声道:“据说秦王出事前几天,就将世子杨炼、杨云和郡主杨丽华分头送走了。”
李明堂顿时跳了起来道:“当真?”
刘鸿单手抚额,自顾自饮酒,修上了闭口禅,你们两个混账东西,聊得好好的公主殿下,怎么就拐到秦王世子杨炼头上去了?
立在门口的杨炼,此时双手紧紧握拳,激动有些颤抖,小云和丽华还在人间?对呀,自己就是在父王出事前离开的中都,由父王的心腹章贵护送到医道圣手孙巨的百草谷的。小云和丽华应该有着类似的安排。
“世子爷,百草谷已经到了,章贵不能再送你了,这是王爷给孙巨的信,你将此信亲手交给孙巨,孙巨会知道怎么做的。世子爷,王爷原本给章贵的下的命令是不离你左右,可是我实在心急难耐啊,世子爷想想,王爷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不到万不得已,又怎么如此安排身后事?”
“我晓得的,你回去多帮衬些父王,父王不能有事,不然我饶不了你。”
杨炼摸了摸脸颊,回想起那日与章贵分别后,自己后来进了百草谷,孙巨看过信后,也不和自己商量,迷晕自己。当自己醒来后,已经身处关外的白山城,并惊讶的发现孙巨还给自己换了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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