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大厨亲手烹饪的美味菜肴,却勾不起温彩儿的食欲,杜小理早已对名声在外的首都烤鸭心向往之,此时也没了胃口,匆匆的吃了几口两人便离开了餐厅。
“今天没啥心情,对不起”回到公寓,温彩儿面带歉意道。案件有些棘手,她的情绪因此而低落,杜小理没有让她继续带自己去别的地方,主动提议回来休息。
“能和我说说案件的情况吗?”沙发上,杜小理将她轻轻揽在怀里,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轻声道。按照警局规定,案件在侦办过程中不得向外透露信息,但是有时候将心事说出来会是释放压力的一种方式,可以让人感到轻松一些。
知道杜小理是想缓解自己的焦虑,不会将他们之间的话说给其他人听,温彩儿没有想对他保密,靠在他肩上讲述其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
长达半年的培训逐渐接近尾声,学员之间返家的话题开始逐渐多了起来,温彩儿也在期盼与杜小理的重逢,就在这时实训小组接到了一个新案件。
三天前,接到报警电话的他们立即出动,案件现场勘察下来并未发现他杀痕迹,疑似自杀事件。死者是一名中年男子,调查其背景没有发现他与人结过仇怨,也没有遇到任何大的困难,并不具备自杀理由。不过这样的事情也不足为奇,因工作压力大导致自杀的事情偶有发生,死者作为灵域公司中层领导,工作中会面对许多压力,正是容易出现自杀情况的人群。
经过这几天的调查分析,实训小组已认定死者为自杀,不过调查并没有停止,他们会继续查明将死者自杀原因,给家属一个交代。其实这类情况甚至不足以称为案件,叫做事件更适合。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今天中午他们再次接到自杀事件的报警电话,死者是一名律师,现场同样没有任何他杀的痕迹,初步调查也并未发现可疑信息,死者生活工作中也未有何重大变故,看似也是一起简单的自杀事件,但是将两起事件放在一起看,事情似乎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两名死者,前者死在公司办公室,致死原因是割腕,后者死在家中,致死原因竟是被浸了水的纸盖面导致窒息,这两种死法都极其痛苦。就算他们曾有轻生的念头,在进行自杀的过程中,也会因难以忍受痛苦而激起本能的求生欲,使自杀很难成功。
两人在经济、家庭、工作等各方面都没有出现问题和变故,以他们的条件,算得上是生活美满事业有成之人,是许多人眼中羡慕的对象,身边亲友都不相信他们会自杀,只是发现他们近期精神状态似乎有些不好,时常会出现呆滞的状态,甚至还发生过昏迷。
当然也有人并不觉是他杀案件,两起事件连续发生可能只是巧合而已,像首都这种拥有超两千万人口的超大型城市,因工作压力大发生几起自杀事件也属正常。
这种说法似乎也有道理,为了排除各种可能,身为实训小组副组长的温彩儿决定对两名死者进行了详细调查。今天,实训小组通过灵域跨越空间走访第二名死者的关系人,只用了半天的时间便查到他与第一名死者是同专业的大学同学,虽不是同宿舍,但据他们的同学回忆,当初两人的关系很好,只是不知为何,自从毕业后,留在同在一所城市中的两人却断了联系,这样的情况有些不合常理,小组成员全都开始对两人的死因产生了怀疑。
事件可能升级为凶杀案,这是两个完全不同概念,所有人的精神都紧绷起来。
可是他们能查到的线索太少了认,事发现场外面的监控及周围的人都能证明两名死者死亡时身边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异常的响动,如果他们真的是被人杀害,凶手又是如何做到不在现场留下一点痕迹的呢?现在包括教员在内,整个小组的人对此都毫无头绪。
温彩儿正是因此心烦,以前经手的案件中她可是从未遇到过如此无从下手的情况。
在听她讲述的过程中,杜小理同时在网上查找相关的案件信息,想看一看案件现场情况。
佩戴脑机的他脑海中出现这个想法的瞬间,一个透明的屏幕凭空出现在他眼前,有关这案件的信息全部被按照热度值罗列出来,供他选取查阅。
这是灵域的信息查询功能,通过脑机传递需求,用户只需一个念头将问题提出,就可以得到想要的反馈信息,使用起来非常方便,因此广受欢迎。
现在的网路技术高度发达,即使警方严格保守手中的案件信息,媒体却总是能神通广大的找到一些资料,用来吸引读者们的眼球。这些监控视频截图、现场照片,虽然角度不好,距离较远,但足以让人了解大概情况。
只是这些媒体关于案件的报道着实有些太过精彩。两名死者为大学同学的信息不难查出,公开的案件信息看上去却非常简单,于是爱恨情仇的丰富剧情被撰写出来,看的杜小理哭笑不得,想必那些记者编辑为了增加报道的篇幅,杜撰这些内容时一定消耗了不少脑细胞。
“目前看来,这两人可能真的是自杀而死,只不过他们之间刚好有些关系而已”杜小理关掉搜索后说道,这样的想法是他经过思考后得出的结果。没有证据支撑的怀疑不能成立,事情的最终结果当以事实而论。
“不可能同时出现这么多巧合,他们身上一定有某种被杀的理由,而且之间必有关联,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线索而已”
“就算真的不是他杀,也要找到导致他们自杀的原因才行,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放弃自己的生命”温彩儿叹息道,她明白杜小理的想法,但微皱的眉头似是在说这两起目前还不知该不该定性为案件的事情已成了她的心结,得不到明确的结果就无法放下。
“不要太过纠结,只要尽力去调查,相信你们一定很快就能查出结果”杜小理不想她因为案子而产生自责的情绪,于是安慰道:“感觉这个东西不是每一次都准,如果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们是死于谋杀,那可能真的就是两起有些巧合的自杀事件而已”。
“嗯”温彩儿又叹了口气点头应道。作为一名警察,而且是非常优秀的警察,她更加明白要拿证据说话的道理,但是她现在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认为这两起自杀事件没那么简单。
看她依然未舒展的眉头,杜小理就知道自己的话没有起到想要的效果,颇有些无奈,却也并不十分担心。虽然自己这个女朋友自信要强,但并不盲目自傲,若经过详细调查后依然没有找到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推测,她不会一直纠结下去,只是她那疲惫且带有忧虑的神情,让杜小理有些心疼。
成为一名打击犯罪维护人民安全的警察是温彩儿的理想,而当初正是因为他,温彩儿的心中才会中下这颗种子。
2048年6月初,未及盛夏北方早晚时分的微风还有些清凉,几个女孩却已穿上了露脐衫和短裤短裙,她们将另一个身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女孩堵在教学楼后面阴影里的角落中,一个带有鼻环的女孩拍打着校服女孩的脸,语气不善的威胁着。
“快点把钱交出来,不然我们就把你衣服扒下来自己找”
这里是一所小学,几个太妹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而已,个个浓妆艳抹,却也难掩她们脸上的稚嫩气息。
紧贴着墙面的校服女孩比她们要矮半头,宽大的校服衬托的她有些瘦小,脸上是更稚嫩的孩子气。此时她的身体正在发抖,却并没有哭出来,脸上除了惊惧外还有一丝刚毅,双手紧握与鼻环太妹对视。
显然她很害怕,却似乎并不打算屈服。
“我没钱,钱前两天全都被你们抢走了”校服女孩的声音中还是有些颤抖,说话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的又用力向身后墙壁靠了靠,然而并没能挪动半分。
“放屁,咋说话呢,我们只是暂时帮你保管而已”另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孩上前在她肩头用力怼了一下道,说话间隐隐能在其舌尖看见闪烁的金属光泽。
“别和她废话,扒她衣服,找到钱就把她嘴撕烂了”鼻环太妹伸手扯向校服,就要立即动手,校服女孩却在她的手抓到自己身上的同时猛地用力,双手向她胸口推出,猝不及防间她的身体向后退了两三步,如果不是同伴扶助她的手臂,可能就会摔倒在地上。
校服女孩趁着她们短暂的慌乱,快速挤出包围向教学楼前面跑去。现在是放学时间,教学楼前有许多同学和老师,只要跑到人群里,这些人就不敢再继续欺负她。
“妈的,给我抓住这个小蹄子扒了她,今天我要让她好看”站稳身形的鼻环女孩满嘴脏话的愤怒喊道。她在几人当中是头,听到她发话,另外几人立即回过神来,眼中带着凶狠向校服女孩追去。
四个人围住一个比她们小两年级的小妮子,反而让对方跑掉,说出去她们丢不起这个脸,所以就算没有鼻环女孩发话,她们也一定不会放过校服女孩。
一个身高处于完成劣势的四年级的小女孩,速度上自然也不如他们。校服女孩刚一只脚跑进教学楼后门,背在身后的书包就被追过来的舌钉女孩一把抓住,前冲的身体也随之停了下来。
“没把钱拿出来还想跑,你是欠打吧”舌钉女孩体型偏胖,力气要比身体纤细的校服女孩大许多,校服女孩根本无法在她手上挣脱。
然而就在她要将校服女孩生生从门内拽出来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从一侧冲出,猛地推了她一把,突入起来的变故让她惊叫出声,同时对方的力道很大,她踉跄的横移了两三步才稳住身形,险些摔出门前的台阶。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松开了抓住校服女孩的手,却也让毫无准备校服女孩的身体随着她拉扯的力度向后倾倒,不过因突然出现的身影及时伸手保护,校服女孩立即站稳了身形。
舌钉女孩率先冲出抓住校服女孩后,其他同伴都已减速停了下来,只等她将校服女孩拽回墙角,虽然她们平时在学校内横行,却也不敢当众行霸凌之事。变故突如其来,她们根本无法及时来援,但却也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冲了过来。
突然出现的身影是一个身穿校服背着书包的男孩,身高比鼻环女孩几人略矮,体型微胖。在帮助校服女孩挣脱后,立即推其一起进入门内,然后立即关上左右敞开的门,来不及上锁,鼻环女孩几人就已经冲了过来,在外面用力的推着,试图重新将门打开。
男孩弓着身子双手各抵住一扇门,门外的四人一时竟没能将门推开,在连续两次蓄力冲撞无果后,鼻环女孩贴近玻璃门对男孩恶狠狠道:“我知道你是五年级的,少他妈给我在这管闲事,别等我找人打你,快点把门打开”。
男孩并没有理会她的威胁,转头发现校服女孩正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自己,立即喊道:“快跑啊”。他支撑的有些吃力,原本他就比鼻环女孩几人小一岁,身体虽很好,但几名女孩也是同学中身材高大的,他拼尽全力也就只能借助玻璃门挡住几人一时而已。
被喊醒的校服女孩转身欲跑,但看到男孩支撑的很吃力,门不时被撞开一条缝,她收回了脚步迅速上前帮助男孩抵门。
然而她的加入并没有让男孩松一口气,反而更加焦急的说到:“快跑,她们人多,我们挡不住,等她们进来咱俩都走不了,快点”。
男孩转身后背抵门,将女孩推了出去,见女孩跑远,马上就要挡不住门的他借着身后的推力奋力向前跑去,鼻环女孩几人来不及收力,猝不及防间差点扑倒在地,等她们稳住身形,男孩已经绕过楼梯跑向了前门。
“妈的”眼看着已经无法追上速度本就比她们快的男孩,和已经没有身影的校服女孩,鼻环女孩恶狠狠地跺了一下脚道:“你俩给我等着”。
校服女孩正是温彩儿,男孩则是杜小理。今天是杜小理他们小组负责打扫班级卫生,为了能尽快回家玩游戏,他要求承担扔垃圾的活,拖地的事情交给了其他组员,没想到刚把打包的垃圾扔到教学楼后面的垃圾点,回头就看到六年级的那几个平时喜欢和校外小流氓混在一起的女孩又在欺负人。
他很厌恶这样的学生,却也不想过去招惹麻烦,打架他不怕,以前招惹过他的六年级男生都在他手上吃了亏,而且表哥在六年级也有一些号召力,自己平时的人缘也很好,在这个学校里不会有人愿意轻易招惹他。
然而当他看清正在被欺负的女孩,而且那个女孩还勇敢的反抗逃出鼻环女孩几人的包围时,不知为何突然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他与温彩儿算不上认识,平时上学和放学时他们会顺一段路,所以经常会在校车上遇到,却并没有说过话,只是知道女孩比自己小一年级。
一口气跑到学校门口的杜小理在人群中停下脚步,回头才发现那几名女孩并没有追上来,环顾四周也没有看到温彩儿,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找到回家的校车,却没想到上车后找座位的时候再次看到了温彩儿,她正低头抱着书包独自坐在角落,看得出她手臂在用力,似是在为刚刚的事情而害怕。杜小理顺势在她身旁的空座坐了下来。
“你还好吧?”
听到他的询问才发现有人坐在自己身旁的温彩儿转头看了过来,发现是刚刚帮助自己的男孩后,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刚刚被围住欺负时,她心中更多的是愤怒,事后才感到害怕。
“不用担心,如果她们再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不怕她们”杜小理微笑道,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别人,只是想让眼前的小女孩不要为刚刚的事情感到害怕而已。
温彩儿轻轻点头,在他收回目光将头靠在椅背闭眼休息后,目光依然停留在他身上许久。
杜小理并没有休息,他只是不知道继续和眼前这个似乎不太爱说话的女孩说些什么,于是将思绪沉浸到了最近正在玩的游戏中,昨天他已经与不知身处何方的队友约好,要给那个得知他们年龄小就嘲笑他们的队伍一个狠狠地教训,在这临近期末考试的复习阶段,他依然将白天上课时间全都用来思考战术。
校车走走停停,他比温彩儿先到站下车,有些意外妈妈今天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等在路边接他回家,这是很少有过的事情,以往即使妈妈不在,爸爸也会来接他,今天却没有一个人在,有些疑惑不过并没有太在意,独自一个人上了楼。
已经没有人家中会使用传统机械门锁。指纹开锁进门,还是没有见到爸妈,杜小理反倒有些兴奋起来,今天没有人会强制要求他完成作业才能进入灵域玩游戏了,于是二话不说扔下书包就跑到了电脑桌前。然而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很开他就在对战的兴奋中迎来了一生最大的噩耗。
妈妈回来时,已经是两三个小时以后,一直在玩游戏的他竟然没有感到肚子饿,知道看见默默坐在客厅沙发上流泪的妈妈,他才意识到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的爸爸死了,在他们自己家的小饭馆内遭遇了凶匪抢劫,不仅抢走了他们家大部分的钱,还将他的爸爸杀害,如果他的妈妈不是早一点回到家中使用灵域,怕是此时也已经遭遇了不测。
这些事情杜小理是几天后才知道的,当天晚上担心他一个人在家吃不上饭,在警局配合完成调查的妈妈才会忍着巨大的悲痛第一时间赶回家中。
杜小理的生活迎来的巨变,悲伤过度的妈妈病倒了,年迈的爷爷奶奶也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打击,身体情况一天不如一天。他的年纪尚小,却表现出了远超同龄人的坚强,在那段时间担起来照顾家人的责任。
从那天起他再没有去过学校。妈妈身体好转后,爷爷奶奶却相继离世,安葬完两位老人,家里的经济垮了。原本他们家的生活还算可以,父母足够勤劳,家里的小饭馆生意不错。这次父母准备用来交店铺房租、改造装修和采购设备与食材的钱被抢,又安葬了他的爸爸和爷爷奶奶后,让家中背负起了债务。
仿佛一瞬间长大的杜小理决定辍学,妈妈已经拿出不他的学费,而且在家他还可以帮助决定摆地摊赚钱的妈妈分担一些工作。
妈妈流着泪紧紧抱住他,家庭的负担不应该让孩子来替自己扛,可是这次变故对他们打击太大太突然了,她已没有办法庇护自己的孩子不受风雨侵袭,儿子如同男子汉般的勇敢和担当让她欣慰,但是她深知书依然是他们这样家境的孩子改变命运的最好出路,所以从未有放弃供儿子读书的想法。
经过母子的共同努力,一年后他们终于改变了家中一贫如洗的境况,杜小理重新背起书包回到了校园中。只是地摊生意的收入微薄,供他读书让母子俩的日子过得捉襟见肘,母亲每天都很疲惫,懂事的杜小理不顾母亲反对,放学后就会去地摊帮忙。
此时的他性格已经变得寡言孤僻,与温彩儿成为同班同学还是在他入学几天后,对方主动过来说话他才知道的。
温彩儿对曾在那个傍晚帮助过自己的杜小理印象深刻,却在接下来的一年多里都没有见过他,没想到再次相见他们成为了同班同学,只是不知为何,那个曾勇敢的站出来帮助自己的阳光男孩怎么会变成这样?
在她有意的观察和了解下,终于知道了一些杜小理家庭变故的情况。她的家庭境况要好得多,母亲是公务员,父亲是农贸公司小领导,在那时的社会环境中,这样的家境虽算不上多么富裕,却比多数家庭要强上一些,更是比此时杜小理家好上太多。
于是她开始偷偷帮助杜小理把家中为她准备的水果零食、学习用品分给杜小理,让爸妈到杜小理母亲的地摊买东西,甚至有时候还会向家里撒谎多要一些钱,帮杜小理垫付不能及时交的学费。她还会经常陪在杜小理身边,用有些不太好笑的笑话去逗杜小理开心。
期初对于她帮助,自尊心很强的杜小理并不接受,可是她却总是硬塞过来,而且似乎转身就忘,从不会提起,也不会和别人说起,慢慢的杜小理知道她是真心的帮助自己,便不在拒绝,不过却下定决心日后一定会加倍回报。
就这样在温彩儿持续帮助下,杜小理重新打开心扉,而他们在缘分的安排下一直是同班同学,直到一同考上位于省城的大学才分开。
杜小理所遭遇的不幸,让温彩儿从小励志要成为一名人民警察,经过不懈努力,如今已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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