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静下来想了想,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才出来不到一个星期就回家,哪里有面子呀。
我找到公交车站,看每路公交车有多少站,找到站数最多的一路公交车,直接坐到终点站。想来这些传销人员不会找来吧,找来我也不怕,这次事件激起了我的斗志和勇气。
这是新市镇,我找了个快餐店,花三块钱吃了个快餐。天已经暗下来了,露宿街头吧,我想。
今天真的累了,我找到一个房子的墙角,准备歇下来。看了看来来往往的人群,觉得很丢人,这么年轻就当流浪汉吗,晚一点吧。转了转,找到个石墩坐下来。这就不是流浪汉,而是累了休息了。坐在石墩上休息两个小时显然是流浪汉了,但是,应该不会有人两个小时都盯着我吧。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十点,人已经很少了。我回到刚才的墙角,感觉冷风飕飕。七转八拐,找了个风小地方。没有报纸废纸的,用席子垫一下,抱着被子,人坐着,就睡了起来。明天要去找工作呀,只剩六块钱了,我心里嘀咕着。难怪类要建房子呀,这种天气房里应该很暖和。毕竟我才从传销点出来,晚上也不盖被子的。
第二天,四外逛了逛,寻找公用电话。手机,现在还没有,大哥大一万元左右,很少有人有。BP机,也要好几百呀。和老板聊了几句,记下了他的公用电话号码,也留下了我的名字。他也答应了,有单位找我,他会记下对方的电话,然后我在他这里回电话过去。我接电话,他不收我钱,我打电话过去,五毛钱一次,超过三分钟,每分钟收一毛。同时,也把行李在他这里寄存。
一块钱买了三个包子,还剩五元钱。新市镇也是工业开发区,工厂不少。我四处逛,看到工厂外面贴了招聘广告的,我就去看。
看了几个地方,我分析了一下。普工招得最多,我显然不想去做,但是没办法,没钱吃饭了,必须应聘。技术员适合我,我是学自动化专业的,但是人家都要有经验的,这个不适合我。万一人家应届生也要呢,所以也得试试。
综合下来,同时招普工和技术员的,我应聘普工。只招技术员的,我应聘技术员。
一个上午,我应聘了五个地方,都是等通知。普工也要经验,我显然没有。普工也要求高中毕业或初中毕业的,我只有大学毕业证,可能别人也觉得不合适。而且,看我的样子,也不像能安心做普工的。
中午是真的饿了,想起自己只剩五块钱了,不敢吃饭。饿了两个小时,在吃饭与不吃饭之间纠结了七八次,又在吃三块钱的快餐和一块钱的包子之间纠结了两三次,终于还是吃了三块钱的快餐。下午又应聘了四五个地方,都是等通知。晚上纠结了很久,用一块钱买了三个包子。总结今天下来,走了大约十公里路,花了五块钱吃饭,只剩一块钱了。
吃完饭回到电话亭里。老板19岁的样子,白白瘦瘦的,1.65米的样子,湖北人。早上看到她有个漂亮的女朋友,不在店里。她走路有点弯背,现在背更弯了,有点垂头丧气的样子,平常有点乱的中长头发更乱了,应该是女朋友跑了。她正在研究彩票,我问他,是不是想中奖,把女朋友找回来?他诧异的看着我一秒钟,没说话,低头继续研究彩票。我在他旁边坐了十多分钟,静静地看着他。问,我没地方睡了,晚上睡你的桌球台好吗?他低声说,可以,又静静地研究他的彩票。
老板的小店大约20平米,卖一点小食品、两三个品牌的烟酒等。装了两台收费电话,摆了两个桌球台。他和她女朋友平时睡在房子装修的空中阁楼上,这个阁楼也只有一个床大小。直到晚上,她女朋友也没回。
第二天,我用最后一块钱买了一个三个包子,又出去找工作了。大约走了十公里左右,渴了就找自来水喝,一天没吃饭。晚上的时侯,又回来店里,老板还在研究彩票。我的体质好,倒是不累,就是感觉很饿。我感觉到前肚皮都贴到背上去了,心口冒着饥火,喉咙和鼻子、头也上火。我想了很久,做乞丐我应该放不下面子,只能晚上捡垃圾食品吃了。白天好像看到菜市场有卖水果和甘蔗的,烂水果会坏肚子,只能捡甘蔗尾巴了。
好不容易等到晚九点,人少了,菜市场也应该打烊了,没那么丢面子了,我开始行动了。沿着昏暗的路灯,我走到了菜市场。我抬头看了一下,路灯只照到菜市场的一角,里面黑黑彤彤的,这让我心头一松,有了一点行动的勇气。其实心里也紧张,毕竟是偷或者捡垃圾,都是不光彩的事情。
我慢慢地走了进去,黑暗中有潮湿的气味,好像进入了一个大蛇洞,感觉有蟒蛇潜伏在黑暗中,至少小一点蛇也可能是有的。空气中还有股又腥又臭的气味,菜市场卖鸡鸭鱼的都有,这种气味好强烈,不会谁家养有护家的狼狗吧。
我的心里有点忐忑,饥饿让我的心口有点冒火,也促使了我的勇气,今天只吃了三个包子呀。借着反射的微弱路灯,看到了地上有几个烂水果或烂苹果,再粗略一扫,前方隐隐看见甘蔗尾巴,心头一喜,快步走过去捡了两个,快步退出了菜市场。
我找到水龙头洗了洗,甩掉水。用牙齿咬大的那端撕开了皮,就不停地咬了起来。两截甘蔗尾巴的甜水下肚,感觉好多了,心口不是火烧火燎了。虽然肚子还是空空的,我觉得我能挺住了,今晚就不再操心食物的事情了。
回到小老板的店里,他还在研究六合彩,对我视而不见。我去睡觉了,第二天又继续去找工作。
早上起来,没钱吃早餐,我真的饿呀。没办法,继续找工作。晚上回来捡甘蔗尾巴吃,还是填不住心头的火烧火燎的感觉。我辗转反侧,睡不着。想起老板白天的钱就那样杂乱无章的放在抽屉里。我有点怨恨他了,又想起钱始终是他的,他虽然没做到仁至义尽,但我们始终是萍水相逢,这怨恨也不是那么大。最终饥饿战胜了羞耻和恩义,明天偷一块钱买包子,反正他屉届子里的钱乱摆,也没个数。
第二天,趁老板在洗漱的时侯,我在他屉子里偷了一块钱。买了三个包子,出去找了一天工作,晚上又捡甘蔗尾巴。
日子这样循环,我在老板的店里呆了一个星期,期间也没有公司打电话来要我去上班。
直到有一天,我在一个电子厂面试普工时,面试人员叫我明天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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