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浩楠妈的一席话,胡夫人也不再说啥,只是觉得太倒霉。
看来这次是真的杀鸡给猴看,目的以儆效尤,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再三就有问题,谁都受不了,上面也要对这个片区进行巡查,有问题有案件就会影响考核,考核不行就影响绩效工资,别说奖金了,这可不是好玩的。
民警严肃处理胡贵林,目的也是这样,如果不严肃处理,恐怕派出所管辖的这个片区就会面临考核问题,继而影响收入,别说面子问题,面子也重要,但在真金白银面前,还是要退一步的,地位并不重要。
这才符合实用主义的要求。
总之,这样的处罚有些重,伤者的伤也有些重,好在都年轻,恢复快,不久,伤者就痊愈,也没后遗症,可胡贵林还在接受处罚。
日子照旧,胡贵林在接受劳教的时候,还能回家看看,不过,由民警陪同。不是一个民警,是两名。
一天,浩楠在沙堆那里玩,看到三个人在走路。浩楠没见,只听有人喊:“浩楠,浩楠!你在这里玩呢!”
浩楠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光头大个子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两个穿普通衣裳的人,这是什么人?
浩楠在迟疑,不敢相认。
在浩楠的印象里,光头就是劳改犯,其实,后来浩楠知道,剃光头的,劳改犯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很多艺术家要么留着长发,显得没时间理发,一心搞艺术,有些艺术家剃光头,包括和尚,包括作家,等等,不少人都剃光头。
对于这个大个子光头,浩楠认了半天还是认不得。
“我是你胡叔叔。”
浩楠一看,认出来了,原来他长了浓密的黑发,大背头,非常英俊帅气,谁知道全靠头发来衬托,没了头发,人就变了样,完全认不得了,原来头发的作用可以让人显得美丽英俊潇洒。
“胡叔叔,你好!”浩楠连忙喊。
“这孩子,真懂礼貌!你好好玩,叔叔回家去看看!再见!”胡贵林笑着说。
“再见!胡叔叔!”浩楠回应道。
这个回应要和刚才得到的称赞相配才行,免得徒有虚名。
那两人面无表情,跟在后面,胡贵林也没继续停留,立马往家的方向走。
那两人对于这样的工作已经麻木,谈不上热爱,也离不开,离开这个岗位,可能做别的有点陌生,要从开头开始学。
不想去操心,也不想创新和突破,只要现在过得可以就行,不用管明天还有未来啥的,都离自己太远。
浩楠不明白,这次胡贵林怎么回来了,可能有大半年过去了,浩楠没记住日子。
对于时间,浩楠没啥概念,但对上学时间,记得很清楚,不迟到也不早退,除非是特殊情况例如生病,他一般不会缺课。
胡贵林的儿子胡力,女儿胡凤,都和浩楠在一所学校。
一儿一女一枝花,很多家庭幸福的标配就是这个,儿子可以装门面,有面子,支撑门户,家里的顶梁柱,继往开来,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可以得到女儿的安慰。
因为女儿总比儿子细心些。
女儿可以考虑到二老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兴趣爱好是什么,穿多大的鞋子,多大的衣服,包括父母的生日,女儿心细,可能都记得,儿子就不见得了。
儿子做不到的,女儿来弥补,女儿做不好的,可以让儿子来做。家庭生活和谐满意,其乐融融。
再说胡力这小子。
他是胡贵林的长子,当然,后面也就没儿子,可以说是唯一的儿子。
胡力总是拖着鼻涕,有时候是一条龙快要过河,有时候是两条龙同时要过河,被胡夫人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总是不改。
到了年龄稍大一点的时候,有了进步,鼻涕少了一条,总是一条龙要过河,跃跃欲试,让班上的所有女生都离他远远的,不愿意和他说话。
他的眼睛大,但好像看东西不太聚光,总是看走眼。
眼睛大而无神,自然就缺了什么,所以留级,和浩楠在一个班上了。
胡力的个子遗传了他爸爸的基因,个子比同龄人高一些。
加之又留级,在班上男生当中,也算数一数二。
赵强留级了,浩楠排除了这个敌人,班上的最高的那个人去陪伴学弟学妹们去了,大家都很开心。因为赵强再也不能到班上来欺负同学了。
赵强在浩楠的心目中已经死了。
如果他敢再来,等待他的有胡力。
胡力比他高,也比他壮。
一旦浩楠有危险,这个危险来自赵强的话,胡力在第一时间之内就可以出现,不用等浩楠去搬兵就能搞定。
胡力已经彻底被浩楠征服,用的不是力气,用的是其他方法。
很简单的方法,浩楠喜欢钓鱼。
要想钓到鱼,就必须要用鱼饵,用了香香的饵料,不愁鱼不上钩。
胡力成绩不好,上学还是按时去上,加上胡贵林被劳教了,家里由胡夫人照顾两个孩子。
每天不敢懈怠,早晨喊他们起床,洗漱之后去上学。
上学的早餐就是一个馒头,夹咸菜,咸菜就是孔明菜,据说是诸葛亮制作的,三国时期,行军打仗,大头菜,也就是咸菜,起了很大的作用。
馒头足够大,一个足够饱,偶尔因为放小苏打放多了,馒头颜色变黄,吃起来也有些苦。
孩子都喜欢吃甜不喜欢吃苦,馒头稍微有点苦,就不爱吃,但不吃也不行,不吃就会挨饿,学校没有卖零食的地方,全是卖文具的。
每天早晨,胡力和胡凤就去喊浩楠上学。当然,浩怡也一起。
每次走到车间的路,再从平房的过道里走过去。
在汽修车间和金工车间之间,有工具房,工具房旁有大柳树,大柳树有三人手拉手牵着才能合拢的树干,枝叶茂密。
胡力每次走到那里,就要小解。
他家住二楼,要想上厕所,就要先下楼,然后再走路,再到公共厕所里去,需要走一段路,如果想要多睡会,就要学会憋尿。
为了避免妈妈的责骂,必须要及时洗漱然后下楼上学。
他就没时间去上厕所。所以,等到了车间工具房旁的大柳树的时候,他就开始清空他的枪管了。
一般需要一分多钟才行,胡凤和浩怡先走,浩楠在路上等,胡力个子大,怕黑,浩楠不怕黑,就是担心胡力尿床。
经常这样,不管刮风下雨,风雨无阻,单位食堂也一直开放,每天在开饭的时间去打饭,准能拿到,凭粮票就行,不用付现金。
晨曦初破,天边泛起鱼肚白,橘红色的霞光悄然给家属院披上一层朦胧的薄纱。
紧接着,一阵“叮叮当当”锅碗瓢盆碰撞的声响,从院子中央的食堂里传出来,唤醒了还在沉睡的家属院。
浩楠被这熟悉的声音叫醒,睡眼惺忪地穿好衣服,从厨房拿起自家的搪瓷缸和铝饭盒,随着人流走向食堂。
此时的食堂门口,早已排起了一条长龙,空气中弥漫着稀饭的清香,还夹杂着咸菜的咸香。
“我要一碗稀饭,两个馒头,再来一勺咸菜!”队伍前头,张婶扯着大嗓门喊道。
食堂师傅是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系着一条油渍斑斑的围裙,手上动作麻利。
他先拿起一个大铁勺,伸进热气腾腾的稀饭桶里,满满舀起一勺,倒入张婶递来的搪瓷缸里,稀饭溅起的水花,在缸壁上留下几道湿漉漉的痕迹。
随后,他又从旁边的竹筐里,拿出两个白白胖胖的馒头,放进张婶的饭盒,最后用小勺子挖了一勺咸菜,精准地落在饭盒一角。
轮到浩楠时,他踮起脚尖,把手里的餐具递过去,说道:“师傅,我也要一样的。”师傅笑着点点头,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浩楠接过早饭,找了个角落坐下。
他先是轻轻吹了吹冒着热气的稀饭,随后抿了一口,温热的稀饭顺着喉咙滑下,瞬间驱散了清晨的寒意。
接着,他咬了一口馒头,馒头松软又有嚼劲,就着咸香的咸菜,味道恰到好处。
食堂里,大家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唠着家常。“听说了吗?隔壁老李家的儿子考上大学了!”
“真的啊?那可太厉害了!”家长里短的声音此起彼伏。
吃完早饭,大人们匆忙收拾好餐具,骑着二八自行车,赶着去工厂上班;孩子们则背上书包,蹦蹦跳跳地朝学校走去,家属院又渐渐恢复了平静。
一般来说,早晨到食堂,用饭票换来馒头,他熟练地拿出一个馒头,馒头方方正正,表面有着岁月打磨般的褶皱,边缘处微微发黄,带着几分质朴。
小窗口那头的师傅从角落里的盆子用筷子夹了一点咸菜,那玻璃罐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揭开盖子,咸香气息瞬间在空气中散开。
师傅把馒头小心翼翼地掰开,用筷子夹起咸菜,均匀地铺在馒头中间,咸菜丝根根分明,上面还挂着晶莹的盐粒。
随后,师傅将馒头交给浩楠,浩楠咬下一大口,馒头的麦香与咸菜的咸辣在舌尖上碰撞交融。
他一边吃,一边走,在厂大门口,有一个公用的水龙头,它在院子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浩楠拧开水龙头,清澈的水流潺潺而出,他就着馒头喝上几口水,时不时还满意地砸吧砸吧嘴。
对于浩楠来说,能吃到油条就是一周里最值得期待的事。
每周六清晨,他都会特意早起,怀揣着攒了许久的几毛钱,一路小跑到食堂。
“师傅,来一根油条!”浩楠把攥得皱巴巴的钱递过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师傅的动作。
师傅从滚烫的油锅里夹起一根油条,油条浑身泛着诱人的金黄色,气泡在表面爆裂开来,发出“滋滋”的声响,油脂滴入滚烫的油中,溅起小小的油花。
浩楠接过油条,轻轻咬下一口,酥脆的外皮在齿间碎裂,发出清脆的“咔嚓”声,里面柔软的面芯散发着独特的香气。
他不舍得一下子吃完,每一口都细嚼慢咽,吃完后,还意犹未尽地舔舔手指,回味着油条的美味。
在浩楠心中,尽管每天的早餐简单朴素,但日子平静又安稳。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他迎着晨光,哼着小曲儿,踏上上学的路,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丝毫没有觉得生活清苦。
当然,这些粮票也是用钱换来的,负责换粮票的那人和浩楠的爸是同一批到单位来上班的,当时,能来这个单位的,都是优秀的,是经得起考验的,因为这个单位是国企,还带有神秘色彩,有自己的编号。
胡力成绩不理想,对成绩好的浩楠十分佩服,胡夫人不止一次数落胡力,说:“你还好意思说你努力了,你站起来比浩楠高一个头,咋就没那个脑子呢?浩楠家和我们家差不多,人家还多一个娃,也是半边户,你咋就不努力呢?你有什么理由偷懒呢?”
“我爸会技术,我长大了也学技术,用技术来养活自己,养活你和爸爸。”胡力说。
“你学技术有啥用?你看看你爸爸,有技术还不是被抓?你先读书,能读到什么程度就读到什么程度,不留遗憾,不要学你爸,只懂技术不懂人性。”胡夫人说。
“什么是人性?”
“人性就是不要脸,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什么是不择手段?”
“就是玩阴谋玩阳谋,三十六计,专门祸害人。”
“什么是三十六计?”
“就是三十六条计策,怎样去损人利己?怎样算计人?怎样获得最大利益?”胡夫人说。
“不懂。”
“不懂就要去弄懂,去思考,去请教,那楼下的浩楠不是读了很多书吗?你可以去问他,也可以找他借书看。多看看书,不就懂了吗?”胡夫人说。
“这个我懂了,我去找浩楠。”胡力说。
胡力果然找了浩楠。
浩楠见到胡力,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他的鼻涕,白龙一条,准备过河,跃跃欲试,看着快要过河,出溜一下,赶紧撤兵,白龙又重新回到了鼻孔里面,准备下一次的渡河。
“你找我有什么事?”
“浩楠,我想问你借书看看。”胡力说,然后又将白龙撤回。
浩楠就是想不通,胡力为什么不擤鼻子,那白龙在鼻孔和嘴巴之间来来回回,难道不感到恶心?
觉得这样可以给自己的颜值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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