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赵老三跟着陈恕出了院子,此刻所有人都集中在院内,院外反而没人,只有一架马车安静的停在门口。

陈恕走上前去掀开马车门帘,对着车内轻声说了几句,不一会儿王翠瑜便领着女儿温秋灵下了马车。

“介绍一下,赵老三,东城人,原来是我的亲兵,受伤后便回了老家休养。虽然身体不便,不能劳作,但每月都有抚恤钱发放,日子过的到还可以。”

陈恕迟疑了一下才又接着说道:“你要是愿意的话,以后便让他照顾你…….”

“你放心,这人我最了解,除了不爱干净其他都挺好,绝对不会亏待你跟秋灵……”

王翠瑜冲着赵老三笑了笑,一双失了神采,黯淡发灰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陈恕。

“民妇全凭大人做主。”

声音喑哑,几无生气。

听了王翠瑜这般语气,陈恕不知为何心下也泛起些许酸苦之感,他强自压下心中异样,冲着赵老三说道:“王翠瑜,温秋灵,家里出了些意外,就剩这母女两人了,以后可就跟着你过日子了。”

赵老三自见到王翠瑜后便怔住了。

陈恕等了半天也等不到赵老三吱个声,在看他这么一幅模样,不由又气又笑,伸手重重地在赵老三后脑拍了一下。

“将军?”

赵老三似大梦初醒,茫然看向陈恕。

“以后她们娘两可就跟着你过日子了,你小子给我把酒戒了,别让人家跟着你过苦日子。”

赵老三重重点了点头。

王翠瑜却是低下了头。

陈恕眺望远方残阳,一轮如血,欲撞西山。

院内的东城令韩立正自心下惴惴,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普通屋子住着的一户普通百姓怎么突然之间就跟太守大人扯上了关系。

他向身边一众官吏小声询问。

那一众官吏也是你看我,我看你,大都摇头表示不知。只有一名年轻人快步走到韩立身边,小声禀告道:“这屋主人似乎曾经是个老兵,但回来后并没有向官衙报备,也没有申领伤残抚恤。”

韩立伤脑筋的直拍额头。

“彭”的一声,大门被撞开。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只见赵老三拄着拐杖欣喜若狂的跳进了院子。

“哈哈哈哈,兄弟们等着,我去后院取酒,七八坛上好的好酒,我埋树下整整四年了,今天跟兄弟们不醉不归。”说完便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后院。

赵刚看了看被撞的大开的院门,在看看赵老三消失的后院入口,颇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这小子怎么跑这么快?还有,他怎么这么高兴?”

身后一名亲骑也是一脸疑惑的答道:“不知道,可能吃狗屎了吧。”

“让韩大人久等了。”陈恕信步走入院内。

“岂敢,岂敢,侯爷这话可折煞下官等人了。”

韩立等人赶忙抱拳作揖,满脸陪笑。

陈恕指了指消失在后院的赵老三,冲着韩立为首的一班东城官吏笑到:“本侯受召,进京述职,心中着实放不下自己这个弟弟,故而绕路过来看一下,倒不想惊扰了韩大人。”

“侯爷太过言重了,关心伤残老兵生活情况乃是本城大事,就算侯爷不来,下官也该经常过来看看。”

陈恕满意的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交到韩立手中。

“朝庭召我紧迫,此去京中又路途遥远,本侯不得不连夜赶路,耽误不得,这锭银子就繁请韩大人代为转交给我那弟弟了。”

东城令韩立接着这锭银子冷汗登时便流了出来,口中一叠声的应道:“侯爷放心,侯爷放心。”

陈恕身后一众亲骑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但也纷纷掏出银两交到韩立手中,并说一句“劳烦大人。”

韩立每接一次银子,脸色便要白上一分,一张脸上的表情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到是陈恕饶有趣味的欣赏着韩立脸上的表情,待所有亲骑都给过银钱后陈恕才喝道:“上马,启程。”

“大人,埋了四年的好酒不喝啦?”

“喝你个头!”陈恕瞪了一眼说话的那名亲骑。

院门外,王翠瑜搂着女儿坐在门边看着夕阳渐沉,天色欲暮。

陈恕出门朝她们打了个招呼。

王翠瑜领着女儿慌忙站了起来。

“大人这就要走了吗?”王翠瑜神色间竟有些惊慌。

陈恕冲她点了点头,“要走了,你们,也多保重。”

“大人……也多保重。”

王翠瑜冲着陈恕笑了,笑的凄切,笑的陈恕扭过头不忍在看。

王翠瑜看着陈恕翻身上马,领着众亲骑渐渐行远,眼泪止不住便流了下来。

“大人,请等一下!”

听到呼喊的陈恕掉转马头奔了回去。

“你……还有事?”

“这是我在路上编的五彩绦,在我们当地有驱祸纳吉的寓意,此物简陋,还请大人切勿嫌弃。”

陈恕不语,接过那条用五色彩丝编织而成的绳带,借着夕阳最后一点余晖将其绑在了自己最喜爱的酒葫芦上,随后他解下腰间一枚白润氤氲的鱼形玉佩,下马走到温秋灵身边,亲手将玉佩戴在了温秋灵腰间,摸了摸秋灵的脑袋,返身驾马离去。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永生永世,绝不敢忘!”王翠瑜已是泣不成声。

人早已经走光,赵老三不知何时站在了王翠瑜身边,唯一健全的右手上还提着一坛沾满泥土的酒。

一轮孤月,几点星光,月光与星光清冷的照在两人身上。

不远处,名叫温秋灵的小女孩孤独的坐在门框上。

…….

此时陈恕领着一众亲骑早已奔远。

“将军,我们为什么不把钱直接给老三,反而要绕一圈,让那什么东城令代交啊?”

“再说了,进京的时间也不是那么急吧,老三的好酒还没喝呢……”

一名亲骑在马上不解的问道

陈恕摇了摇头,一声喟叹:“你就知道喝酒。”

赵刚接过话说道:“将军将钱给东城令,一是为了敲打他,责怪其没有照顾好老三,二是为了告诉他,老三与我们关系很好,让他自己看着办?”

“侯爷都给钱老三了,他一个小小的东城令还能怎么办?还不得把老三当祖宗供起来?”

“怪不得那个什么鸟子东城令接我们钱时那张脸跟吃了粑粑一样难看。”

一群骑兵兴奋之极,叽叽喳喳,谈论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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