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皇帝行宫差遣群臣 道士吏部询问官价

“太子和忠顺侯刚才已经看过了,你们也都看看吧。”徐永明拿着手中的密奏,看了看来参会的几个王公大臣,便递给了坐在一旁的魏王。

魏王徐永建是先皇徐德林还唯一健在的嫡子,他的两个哥哥,也就是两任前太子嫡长子徐永昌,嫡次子徐永盛都先后死于非命,最后让原本没有资格继承大统的庶子徐永明靠着自己妻家京兆孙氏和自己带领过的边军部下,联合了张氏,宋氏最终抢到了大位。

相较于徐永明这种继位前在边疆砍人的武人皇帝,徐永建却是个靠文章名动一时的才子亲王。当年徐永明想投汪柏林名下为徒,这个大名仕却是推三阻四一直不肯答应,最后还是徐德林亲自开了口,这才勉强答应。而对于徐永建这个才子,汪柏林却又是一个态度,当时徐永建更想拜京兆刘氏的刘玄同为师,汪柏林不仅主动向皇帝请旨要求收为入室弟子,更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徐永建。最终,汪柏林得偿所愿,不收收了徒弟,更得了一个女婿。到后来,魏王徐永建更是从中撮合,将自己的姐姐嫁给了汪柏林的长子汪文汇做了夫人。

自从徐永明当了皇帝之后,魏王一直低调做人,每日只与文人雅士来往,绝少参与政务。由于他待人儒雅,性格随和,还经常接济落魄士子,推荐他们入仕,渐渐的又有了个“贤王”的称号。后来这个“贤王”的名号日隆,于是徐永明下旨,曰魏王人品贵重,才堪大任,特地给封了个参政王大臣的职务,让他参知政事,匡补得失,以辅国运。

魏王接过奏章一看,原来说的是五仙教准备聚众造反的事情。据奏章上说,五仙教五路弘教使,利用灾情民怨,四处秘密发展教众,现在已经不下百万,许多地方驻军和衙门之中也有教徒加入。现在已经得到确切消息,五仙教准备在年内准备起事,具体的日期还待查明。

看完奏章后,魏王一言没发,默默地递给了站立身侧的宰相刘牧之。刘牧之接过奏章之后,大将军王虎臣也凑上来一道看了起来。两人看完以后,刘牧之双手将奏章交给了内庭总管张福君。

“你们都说说看吧。”徐永明见众人已经看过奏章。

“敢问陛下,这消息从何而来?是否还需要再派人核实一下。””刘牧之小心翼翼地问道。

“从哪里来的,以后会告诉你们。但是这消息吗?已经让人核实过了。”徐永明问道,“朕就想问问这要如何应对?”

“陛下勿忧,不过是些流民草寇,先不要说他们还没闹事,就是闹起来,臣率大军剿灭他们不过是顷刻之间的事情。”大将军王虎臣抱拳朗声说道。

“好,很好。”徐永明欣慰的点了点头,“虎臣胆气不减当年。”

大将军王虎臣原本是个地方上地痞恶霸,杀人之后四处逃亡,跑到边境之后,索性投了军,成了徐永明的部下。因为其做战勇猛,屡立战功,渐渐成了徐永明的左膀右臂。后来王虎臣又将自己的妹妹献于徐永明做妾,为徐永明生下一子,就是现在的韩王徐世嘉。徐永明发动政变夺取皇位之时,也是他带着边军死士杀太子徐永盛,屠了太子党射阳谢氏一族。后来,徐永明登基称帝,王虎臣因功被封大将军,太尉,靖难侯,权倾朝野,他的妹妹也被封为贵妃,极尽恩宠。

“虎臣啊,你是大将军,你要传令各处,重要的粮仓,关隘,都要加强戒备,尤其是南北的边军和京师的禁军,要加紧操练,随时做好平乱的准备。”徐永明下旨道。

“得令。”王虎臣接旨。

“魏王,你是朕的弟弟,又是参知政事的大臣。你也说说看。”

“是。”听徐永明叫自己,魏王连忙起身回道,“大将军勇猛过人,确是我朝之福。不过臣弟的意思,还是以抚为主,尽量避免出动大军。一来大军出动,糜费钱粮,国库本不充足,这一开战,更加捉襟见肘;二来,这些人除了少数骨干,大部分都是被蛊惑的饥民,杀了他们也是在消耗国家的元气,也是在毁坏陛下的爱民之心;最后这些人一旦被杀,怨气更重,现在各处已经是恶鬼横行,戕害人命,到时恐怕会更加无法收拾。”

“魏王说的都是老成谋国之言,”徐永明听完魏王的话若有所思,“不过你也看到了现在吏治腐败,朕多次下旨严惩也是无济于事啊。朕想派个人去各地巡查,严惩腐败。”说完徐永明看了看魏王徐永建,“朕觉得你很合适。”

一听徐永明指派自己去地方巡查,徐永建赶忙说道:“陛下信任臣弟,臣弟万死不辞。但是陛下也知道地方上各种势力盘根错节,贪墨官吏互相包庇,一旦查办起来,那是动一发而牵全身。”

“你说的对。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要派一位地位高,有能力,有品性,有操守,不怕地方势力的人去。”说到这,徐永明顿了一顿,“朕思来想去,也只有你,朕的弟弟能去办好这件事。”

见话都已经说到这了,徐永建只得跪下领命,“臣弟赴汤滔火,万死不辞。”

“为了保护你一路安全,朕已下旨让紫金观的至尚道长与你同去。”

“多谢陛下隆恩。”徐永建伏首谢道。

安排好大将军王虎臣和魏王徐永建的差事,徐永明又看向宰相刘牧之,“牧之。”

“臣在。”刘牧之回道。

“朕有两件事要交待于你。第一件,你呢约下五望七姓还有各地大姓的族长,和他们讲清楚,现在不比平日,让他们好好约束一下自己的族人,家丁,门客,要是再像平时一般飞扬跋扈,搞出事端,朕唯他们是问。第二件,国家要救灾,要安民,到处都需要钱粮,朕要他们出钱出粮。朕也不让他们白出,你呢回头和礼部,吏部商量一个价格,朕用爵位,用官职和他们换。”

“遵旨。”

安排了几个王公大臣的事情以后,徐永明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事情,对众人说道:

“另外还有一件事,朕和你们说一下。这丽山朕是待够了,朕见你们之前就和忠顺侯说了,让他赶紧准备一下,一旦收拾妥当了,再过一个月天凉了,朕就回京了。”

一听徐永明这样说,面前的众人赶紧跪下,劝他收回旨意。

“你们这是干什么?起来,起来,赶紧起来。”徐永明挥手示意让他们起身。

“儿臣恳求父皇收回旨意。现在京城恶鬼横行,父皇切不可回京啊。儿臣已经没了母后,绝不能再让父皇涉险了,父皇如若不收回旨意,儿臣就一直跪着。”太子跪着哭诉道。

徐永明没想到太子会这样说,一下子被他的孝心感动到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过了一会才轻声说道:“你的孝心朕是知道了,但是你的话朕绝是不会听的。”

“皇上,太子仁孝,还望皇上体谅他的一片孝心。”刘牧之一听徐永明不同意,赶紧又来劝说。

“臣弟与太子一样,劝陛下以龙体安为重,此时回京过于凶险,万万不可。”魏王也劝徐永明。

“臣等恳请皇上保重龙体,切莫现在回京。””

看到太子他们都在劝说自己不要回京,徐永明低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正色说道:“朕这回是绝不会听你们的,上回你们在朝堂之上就已经劝过朕一回了。为了你们的安全,朕已经勉强答应了你们一回。”说罢徐永明站起身来,接着说道,“现在朕想想挺后悔,所以这次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你们了。丽山你们愿意留下来就留,道场朕已经答应你们了,这该做还是要做。这边做完了,再去京里做也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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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又热闹起来了。”

这日余千里又来找徐观云了,见面就来了一句。徐观云不解,便问是何事。

“何事?价高者得。”余千里一脸兴奋地说道,“算起来,上回有这事还得是僖宗皇帝在位的时候,得有七八十年了。”

“余师兄是说,有人在卖官鬻爵?”徐观云一脸诧异的问到。

“可不是吗?热闹的很啊。”余千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那张榜的地方比集市都要热闹,什么瘟疫啊,厉鬼啊,都不如那官位重要。”

“国家公器就如同那青菜萝卜一般供人采买,这实在不是好兆头。”徐观云摇了摇头。

“徐师弟,这公器自然在那公门中人手中,他愿意卖,你拦也拦不住。我看你这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张榜的地方离此不远,要不要今天一起去瞧瞧热闹。”说罢,他便拽着徐观云起身出了紫金观。

两人出了紫金观,没多久便来到了大夏朝吏部门口的发榜处,就见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这榜文前围的水泄不通。徐观云不愿往人堆里挤,便拖着余千里在外面围观。

“徐师弟,看到了没有?这京兆府多久没出现如此热闹的场景了。告诉你,礼部门口那还有一大群人呢。”余千里指着这呜呜泱泱的人群对徐观云说。

“吆,两位道长要是也想买个官当当,礼部门口那里就别去了,都是些虚衔。”有个商人模样的人见徐余两人驻足观看,便上前攀谈起来。

“是吗?那这吏部门前都是哪些官位在卖啊?”余千里问道。

”嗨~”这商人摇了摇头说道,“基本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官。自古寒门无上品,品阶高的官职那五望七姓自己就都分完了,剩下的都是些他们不要的,才拿到这吏部门前去换点钱粮。”

“噢,””余千里点了点头,赶紧又问道,“那还有些什么官啊?”

商人看了余千里一眼,讪笑道:“看来道长果然是凡心未尽,尘缘未了,又想到这宦海里浮沉一番啊?”

“哪里!哪里!””余千里笑着说,“先生说笑了,贫道只是好奇罢了。”

那商人笑了笑,接着说:“官阶最高的也不过是几个县令,不过地方偏僻,都是些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大姓自然没人愿意去。再剩下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官罢了,不过像什么仓大使,税课大使,巡检这类的,官职虽然小,但是实惠的很,两位道长若是家底雄厚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啊。”

“先生就不要拿我们开心了,出家人何来的家底?”余千里哈哈一笑。

“道长不必过谦。如果不是现在手头紧,我都想去试试。榜文上说了,价高者得,现场拍卖,几日之后就在那张榜的地方。”说罢,商人指了指吏部的大门。

回到了紫金观中,徐观云不禁摇头叹息道:“朝廷难道不知道,这卖官鬻爵的坏处吗?想想那僖宗朝,距今不过也就几十年光景,那些买官之人到任之后哪个不是变本加厉地盘剥百姓,搞到最后民怨四起,民变不断,才有了那藩王作乱,戎狄入侵,差点国将不国。”

余千里看了一眼徐观云,问道:“徐师弟跟随至义道长常年在外,扪心自问现在比之僖宗朝,百姓们的日子又好过多少?”

这一问让徐观云沉默不语了。自己虽然平素不喜朝政,但是每每在外看到民生艰难,百姓困苦,四处流离失所的悲惨景象,都不免有一股悲凉之心涌上心头。

看到徐观云眉头紧锁的样子,余千里安危道:“徐师弟你大病初愈,还是不要想太多。你我皆是出家之人,这俗世的疾苦原本我等也是无能为力,现在只求抱着一分悲天悯人的心思,能帮多少就算多少了。”

“徐师兄!信。”徐余两人抬头转身一看,一个小道士手里正拿着一封信快步而来。

徐观云接过小道士的信件,一问才得知是至尚道长写给自己的信,从丽山托同门师兄弟带回来的。

徐观云拆开信封,只见至尚道长写道:

观云贤侄:

前日汝托人所带信件,师伯已收到。近日事务繁多,陛下又降新旨,一时恐难返回,汝要保重身体,以待早日康复。信中所述门前井中吉穴一事,汝之境遇确是非比常人,想必将来也是大有修为之人。

吉穴中人乃大将军王虎臣庶女,据其母兄所言乃是夜间不慎落水而忙。现有吉穴按其所说,确是羽化登仙绝佳之处。不过按汝所言,其魂魄应被困于此,恐魂魄怨气,日积月累,愈困愈多。为师思之,如其死于非命所至,需转至流水之处,日夜洗涤方可消解。此事必有蹊跷,又涉及朝廷官宦,待师伯回观之后再做打算,汝不可自行移穴,以免额外生事。

汝弥留之际能遇此女,想必乃汝有缘之人。若师伯百日未归,汝可寻一水性佳的师兄相助,择月圆之日戌时移至后花园映月泉中。所需符篆咒语,师伯自会托人转交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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