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秋风起，三蛇肥。
一大清早，韩冰冰和柳燕玲开车来到畅行科技公司。
公司还没上班，不锈钢的栅栏电动伸缩门紧闭着。
"哔！哔！哔！"韩冰冰按了几声喇叭。
睡眼惺忪的门卫像头长颈鹿，将脑袋从窗口伸出来。
门卫撇了眼车牌：“找谁？”
韩冰冰从车窗伸出头：“找郎总。”
门卫将车、将韩冰冰上下打量个遍。
电动门上的警灯开始发光发亮、发出响声，金属栅栏缓缓退缩到一边。
电动门还没停下来，韩冰冰的车已窜进厂区。
韩冰冰将车停进停车位，两人下车。
柳燕玲戴一副粉色近视眼镜，刘海盖住前额。韩冰冰则是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
办公大楼没人，韩冰冰和柳燕玲在厂区四处走走：厂区不算小，车间那边夜班的工人忙碌了一整夜，正准备交班。
走到一处偏僻的旧库房区，韩冰冰停下来仔细观察：库房四周杂草丛生，草丛间堆放有废旧材料、废弃设备等各种杂物。
一股难闻的气味从库房那边飘过来。这气味很浓烈，沁入心脾。韩冰冰下意识地用手遮住鼻子。
韩冰冰和柳燕玲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韩冰冰脚下踢到一只鞋子。
韩冰冰将鞋子捡起来：这是一只灰色的女式工作劳保鞋，鞋底很厚，鞋面是硬皮的。
韩冰冰皱起眉头，眼睛继续留意地面。
在不远处的草丛，韩冰冰找到了另一只鞋，她注意到鞋跟用油性记号笔写的“阿霞”，字体细小娟秀。
韩冰冰将这双劳保鞋递给柳燕玲，让柳燕玲帮提着。
柳燕玲觉得莫名奇妙，一脸不情愿，心道：这么一双破鞋，你韩总难道还要捡回去自己穿吗？一个大老总你要不要这么抠门？
但看到韩冰冰脸上布满寒霜，柳燕玲不敢违拗，只好勉为其难地把鞋子提着。
路过停车场时，韩冰冰将这双劳保鞋放到了车的后备箱。
临近上班时间，厂区的广播循环播放一首又一首的流行歌：……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
韩冰冰找到郎总经理，郎总经理亲自接待韩冰冰两人。
他满脸堆笑，将两人领进刚腾出来的一间办公室。办公室处在大楼的最顶层。
韩冰冰习惯性地在办公室里转一圈，四处扫视打量一番：办公室清一色的红木家具，隐隐透着一股檀香味。一幅挂在正中央的国画更是大气磅礴，千里江山，万里波涛，滚滚长江东逝水；大班桌、大班椅雕龙画凤，就像龙座龙椅；一颗腰杆极粗的发财树耸立在大班椅左侧。
郎总经理问韩冰冰对办公室是否满意。韩冰冰冷冷地应道：“好钢都用在刀座上了。”
郎总经理脸上有些尬色，感觉溜须拍马拍到了马腿子上。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韩总两位先到我办公室里坐坐，交流一下。”
韩冰冰和柳燕玲随郎总经理来到他办公室。这办公比韩冰冰的办公室更上档次，就像五星级酒店比之于小旅馆。
顺着郎总经理的指引，韩冰冰和柳燕玲在正对着总经理宝座的沙发上落座。
“ 啊！蛇、蛇，有蛇！”还没坐稳，柳燕玲突然高声尖叫起来。
只见附近深褐色的茶几上摆着一只银色的托盘，一条眼镜蛇正无精打采盘起，蜷缩在托盘中央。
柳燕玲的尖叫似乎叨扰了蛇的清梦，那蛇抬头高高立起，颈脖膨胀变得宽扁，望向她俩，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
“韩总，不好意思，把你们吓到了。”郎总经理走过来，连托盘一起把蛇端走，放到酒柜台面上。
“郎总，这是你的宠物吗？”韩冰冰瞥了郎总经理一眼说，“想不到你还有这么特别的爱好。”
“岁月不饶人呐，要学会养生。”郎总经理叹道：“特别是秋天来了，要适时进补，蛇是大补，越毒的蛇越补。”
“这蛇可是活的。”韩冰冰问，“郎总，你打算生吃了它？”
郎总经理笑而不语，用玻璃杯倒了一杯高度白酒，呷了一口。接着，又呷了一口，喷在蛇身上。
“给你们开开眼。”郎总像个玩蛇的老把式，顺着蛇动，左手突然捏住蛇头，一把提起。他右手塞进裤子口袋，从里面摸出一根白色细绳。绳子预先做了个像套马的活套。
郎总经理用绳子紧紧套住眼镜蛇的脖子，把蛇挂到酒柜旁的一个挂钩上。
那蛇似乎感觉到中计了，疯狂地扭动着，身躯拍打酒柜的木壁，发出“啪啪”的响声。
郎总从酒柜的台面上拿起一把水果刀，在蛇的尾尖上一抹。蛇的一小段尾巴顿时弹跳着落入银色的托盘上。尽管那点小尾巴已经脱离了蛇身，但仍然会动。
蛇血滴滴答答滴在托盘上。
郎总左手握住蛇的颈脖，右手抓住蛇尾塞进自己嘴里，开始美滋滋地吸取活蛇血，开始滋阴壮阳。
受伤的眼镜蛇变得极其愤怒，蛇头疯了似地快速左右摆动，毒液狂喷在酒柜的木壁上，黄色的毒液沿着柜壁缓缓流下。
柳燕玲感到一阵恶心，手捂住嘴，干呕两声，差点要吐出来。
韩冰冰不以为然，像欣赏马戏表演一样，冷冷地看着，不为所动。
她明白郎总经理在想什么：他不过是要吓唬自己，把自己镇住，来个下马威。
郎总经理仿佛在吸什么令人着迷、令人欲罢不能的东西。他不停地吸着蛇血，像襁褓中吃奶的婴儿。蛇在他有力的吮吸下，逐渐软了下来，最后变得像条死蛇般，一动不动。
吸完蛇血，喝了几口白酒，郎总经理脸上泛起红光，整个人看上去生猛许多。他抹抹嘴，回到大班椅上。
“郎总身手不凡，我很佩服。”韩冰冰用右手在左手掌心上轻轻点了两点，算是鼓掌。
郎总经理在大班椅坐下，有些得意：“我还有一些薄技没有展示，例如隔空看病，大变活蛇……广东这边湿气重，两位有没有什么肾亏风湿、月经不调之类妇科病，我可以给你们看看。”
“不劳烦你了，我们没病。”又是一位想捞过界的无证游医，韩冰冰说，“我们还是讨论正题吧。”
郎总经理敛起笑容，对韩冰冰说：“韩总的调查工作需要我郎某人配合，尽管开口，我一定不遗余力，鞠躬尽瘁。”
韩冰冰也不客气，从文件夹里取出一份打印好的文件，走上前去，递给郎总经理：“ 这是我的调研计划，请过目，希望得到郎总的积极配合。”
郎总经理接过文件，扫了一眼便丢在桌面上：“我会尽全力配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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