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硕缓了一两分钟才回过神,咬着牙说:“你大爷的,要不是咱俩同期,我一定给你扔下去。”
封一飞抱拳既是抱歉也是感谢。
孙端端把裤腿往上挽了挽预备下去抬尸体,被司温健一个眼疾手快抓住。
他什么都没说,脱了外套扔给她径直往下走,尸臭味充斥着每个人的嗅觉,凌月也受不了只能不停的咽口水来缓解干呕。
“石头剪刀布!”
“石头剪刀布!”
幸运儿江硕带着他的剪刀手和司温健一起下去抬尸体,五分钟后,尸体停在河滩边的担架上,江硕蹲在不远处吐得撕心裂肺,软着两条腿向众刑警伸手,所有人齐刷刷向后退了半步,连警犬都扭头钻到了训犬员身后。
“没良心的一群人!”他用袖子擦擦嘴,迎面孙端端走来递给他一瓶水。
“还是我家端妹儿心疼我,呕——”
凌月用手纸堵着鼻孔扶起他,“你好像腌入味了。”
江硕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不断的摇头,今晚回去一定用消毒水洗澡!
“尸体高度腐败,头面严重变形,暂时无法断定身份,待会回去我们要取个肋软骨来做DNA对比,但脚上所穿的红色胶鞋跟监控中耿宁脚上那双完全一致。结合环境、湿度、温度,以及尸体呈现出的腐败现象来看,死亡时间应该是一周左右,蛆虫的孵化程度也初步符合这一判判断。”莫新月没什么语气的说。
肖帅戴着双层口罩站在两三米以外:“致死原因呢?”
尸体停在河滩边,因为搬动的关系似乎比刚才更膨胀了,四肢仿佛泛着油光的象腿,周围十米以内连警犬都不敢接近。莫新月全身上下防护服罩得严严实实,用镊子把蛆虫一条条夹进玻璃瓶里,摇了摇头:“不好立刻断定,不过尸体头部、肘部、背部有明显外伤,枕骨按压似乎有轻微骨擦感,可能跟致死原因有关系。”
“钝器伤?”
“不好说,腐败得太厉害了,创角、创缘都非常模糊,而且现在没法肉眼观测创腔。创口一扒开全是骨片,就算有组织间桥也都被破坏完了。”
莫新月冷静的可怕,孙端端都佩服她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出这么多,再一转头看吐的昏天黑地的同事们,突然想起长辈口中常说的那句“别人家的孩子…”
司温健面色微凝。
凶手杀死于杰时正中心口,一刀毙命,堪称是干净利落,但杀耿宁时却制造了多达七八处外伤,甚至还打碎了她的颅骨——暴力血腥的虐杀方式往往暗示着凶手与死者直接微妙的感情关系。
肖帅扭头望向高处,泄洪洞口的现勘人员进进出出,战颖带着两名痕检员正头对头蹲在泥地上,分别给两组脚印建模。他收回目光看了眼表,片刻后摇了摇头,吩咐莫新月:“收拾一下回分局解剖室,我跟你一道做尸检。”
莫新月眼神停在他脸上两秒,然后便收拾好勘验箱,欠身默哀五秒,再为尸体盖上白布:“抬走吧!”
远处江硕一个哆嗦。
死他都不想抬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封一飞戴了五层防护口罩接过担架脚的一方,还没接稳又连连干呕。
“我来我来!”凌月袖子一摞抢上前,不由分说从封一飞手里夺过担架,顿时白布一个危险的晃荡:“当了这么多年警察谁还怕这个,都给我放下!让开!”
司温健一把稳住担架:“凌月小心…”
“稳住!”莫新月冷冷的说:“谁来都可以!小心轻放不能摇晃!”
“哎,哎,知道知道。”凌月嘴上答应的痛快,肖帅勃然大怒:“你给我放下!巨人观成这样了还敢颠,待会你——”
——噗嗤。
明明只是极轻微一声气流拂动,孙端端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猝然回头望向白布,只见尸体诡异地向上一顶。
“我艹!”莫新月咬牙骂道。
现场仿佛有瞬间静止,下一秒,肖帅劈手夺了担架,飞起一脚踹开封一飞,厉声道:“快跑!”
已经太迟了。
莫新月在市局工作这么多年,一向高冷形象,这是所有人平生第一次见到她不顾形象疯了似的奔向河堤——紧接着,腐败膨胀到极限的尸体就在身后炸开了!
嘭一声闷响,蒙尸布被顶飞出去,红的、黄的、绿的、黑的、白的…稀里哗啦洒了满地,足以让人当场飞升的气味顷刻间爆炸上天。
孙端端伏在地面上,咽喉鼻腔皆尽麻木,一时闻不到任何气味,最后一刻她只记得司温健朝着她扑过来,扭头只见司温健一肘撑在草地上,大半边身体挡住了他,好半天才挣扎着坐起身。
孙端端向后望去。以尸体为中心半径两米内斑斑驳驳,蛆虫炸了满地,花花绿绿的粘液喷了两人满裤腿。
凌月双臂一展把江硕和封一飞护在身下,颇有大姐姐的风范,嘣的三个人后背全是,封一飞已经吐不出来了,他干脆躺平,一块臭着吧。
颜菲关键时刻被肖帅搂在怀里一个转身都喷在他大衣上,自己一点没沾到,不禁感到欣喜。
孙端端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半天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和司温健一起向尸体走了两步,当场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紧接着就哇地开始干呕。
司温健拍拍她的后背,目光一直停在被炸的稀巴烂的尸体上,眉头紧紧皱成川字。
“我艹这特么是怎么回事,端端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凌月连滚带爬过来扶起孙端端,一阵疯狂捶胸拍背:“妈呀来人!快来人!端端翻白眼了!!”
莫新月确认安全从远处过来,只见那炸开的腹腔下是两条青黑泛紫的腿,腿间被挤出一大团熟悉的内脏,那声音颤抖得都不像人了:“别动!站远点!都别过来!”
几个忍着恶臭往这边跑的实习警都站住了,只见莫新月全身发抖上前,双手颤得如同秋风落叶,从尸体腿间腐烂的内脏中小心翼翼捧起一物。
“…肖队…” 她青白着脸回过头,颤声说:“她…她怀孕了,四到五个月。”
“!!!!!!”
隔着二里地都闻见了这股腐臭味,市局值班警察捂着鼻子倒退好几步,动静之大引的好多人趴在窗户上看热闹。
风杙也啃着苹果饶有兴趣的靠在窗户边笑道:“从哪运来这么大味的巨人观。”
“听说他们在查一个雨夜失踪杀人案,估计拉回来的就是死者吧。”林进头也不抬的说。
谢晴初盯着楼下和凌月说笑的孙端端,心里一阵酸楚。
哗——
淋浴间里水汽氤氲,司温健直直站在花洒下冲了好几分钟,才疲惫地呼出一口气,感觉全身黏着不去的腐尸气味稍微淡了些许。
今天出现场的所有人,都已经各回各科室各找各爹妈,哭着喊着眼泪汪汪的洗澡去了。司温健江硕封一飞火速奔去祸害市局边上的那个小破旅馆。
封一飞一边洗一边犯恶心,时不时传来呕吐声,江硕擦头发调侃道:“你特么怀了啊。”
“太臭了,呕——”
司温健光着上身用浴巾围着坐在床边,突然有人在敲门,两个人互相看看,穿来的衣服早就打包预备扔掉,现在的两人等同于一丝不挂。
“你们洗好了没!”
是凌月。
江硕虚掩一条小缝,“干,干嘛?”
“你别整出一副我要入室强奸一样行不行?”
孙端端在后面提着两袋子衣服递给他,“光洗不穿?”
“救世主啊——”江硕又惊又喜,接过衣服砰的一声关上门。
大概过去二十分钟,三个人才整装待发的出来,扑面都是小旅馆的劣质沐浴露味。
一个小时后在会议室,待众人一个个进来时,看到颜军在翻阅材料,孙端端看到颜军只是惊讶,装作不经意低头看他受伤的脚,这个小老头。
偌大的会议室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谁都不敢出声打扰。
“你们这件案子上热搜了。”颜军不慌不忙的说。
“我艹,真的假的?”凌月翻出手机。
热搜首当其冲是一张高清放大图,画面上隐约可见远处警灯闪烁,映亮了反光的警戒线, 莫新月脸色铁青, 江硕忍吐忍得五官移位, 担架上赫然是耿宁已经巨人观的遗体,乌青肿胀触目惊心。
【直击刑警第一线, 向负重前行的人致敬!】
“致敬你个蛋啊。”凌月愤怒。
这绝对是内部人放出去的照片,当时都围在耿宁遗体旁,无暇顾及其他,可能就是这样才被有心之人偷拍。
“我他妈第一次上热搜,居然有人说我长得像驴。”江硕怒骂。
本该严肃的气氛被江硕这句打破,孙端端没忍住笑出声,肖帅黑着脸,闭眼仔细回顾究竟会是谁钻了空档…
司温健开口,“训犬员,”肖帅眼睛一睁。
“啊?谁?”
“咱们把尸体搬下河滩的时候几个人上去帮忙,警犬大队有几个新来的凑在后面,跟这几张图片的拍摄角度相符合。”
“次奥,这都从哪招来的。让他们带警犬来,没帮上忙就算了还泄露案情。”凌月骂道。
“联系网信办说重案线索泄露,想办法屏蔽关键词,关键词没办法就屏蔽图片,打电话叫警犬大队指导员收缴那几个人的手机。”肖帅起身吩咐:“一旦查出来是谁,协警立刻辞退,实习生退回,学警通知学校记大过处分,就说我说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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