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媒婆骤见贺淑娥面上尽是惊忧之色,满腹疑虑,不知这小妮子从前与霸王村村长到底有过什么间隙和纠葛,一时后悔自己失言,怎就扯出了刘生奇这茬,本是无关紧要之人,一句闲话倒让对方坐立不安,于是急忙转了话题,赔笑发问道:“嫂嫂我今日给你介绍的这男娃刘大志呀,其实大有些来头吆!他便是覆灭明朝,助闯王李自成建大功立大业刘忠敏的后代!你贺家堡距离霸王村不远,你倒听过大英雄刘忠敏的故事么?”
贺淑娥身心仍浸在那日王奎元欺辱自己的惊魂中,哪有心思再与王媒婆闲聊情趣,撇下句:“莫不是他刘忠敏贪色不顾大全,强扣陈圆圆不放,不遵闯王口令,何至于吴三桂一怒冲冠为红颜,投靠了清奴!这般不顾民族大义作为,倒还有脸在人前卖弄说词炫耀?”话完放下手中甜水,起身便要急急离走。
王媒婆见她又要奔走,心中一慌,才追两步,不及好劝,忽见院门外一西装革履少年,兴冲冲满头大汗,骑着二八大杠飞也似的驰了过来,此人不是刘大志又是谁!王媒婆喜上眉梢,灵机一动,嚎叫一声:“刘大志,你媳妇迟迟不见你到来,正要同我接你去呢!”
贺淑娥往门外奔走地急,生怕王媒婆又来强词留下自己,谁料姻缘来了逃不掉,无缘对面也不识。匆匆走,莽莽行,竟一下子撞到了刘大志怀里。
刘大志一瞅见面前玉人模样,真似梦中云里仙娥,顿时感觉不到了自己的心跳,笨嘴拙舌裹来裹去,赤脖胀脸激动地“哈赤哈赤”,才要搭话对面圣洁璧人,忽见玉莲随风而至, 一下袭到了自己怀里,瞬间自己胸膛里那颗滚烫的心,化作了万千柔丝,理不断,却还乱。
贺淑娥一见自己慌慌张张撞了人,急忙退身两步,忽听王媒婆叫出“媳妇”字样,知道对象刘大志来到,顷刻羞地满面粉颊,侧目去看,却见面前人儿口鼻大,耳肥厚,憨憨痴痴地喜看着着自己,嘴角微微滴下丝线般明晃晃口水,一副愚蠢模样。贺淑娥心中立时不悦,面上显出不情愿来,正要找个措辞开溜了,躲过眼前这份儿尴尬,却不料王媒婆早已洞察了她的心迹,快一步开口,紧几步走到了她的跟前,阻住了她的去路,侧耳细语陈词淳淳道:“瓜女子!嫁男人要那么帅气的干什么!你瞅着他俊,别人也看着好!三五日勾搭来勾搭去,争风吃醋闲惹气,谁能受得了!绣花的枕头!驴粪的蛋!不要也罢!大志这孩子,人虽实在些,你只要进了他家门,我保你做一家之主,大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工资卡全交你!大志他爹也有退休金,大志娘做一手好饭,二老人又勤快又和气,他们就大志这么一个独子,这数十年来定然积攒下不少财富,到头来却还不是留给了你和大志!?这人啊!关键的时候决计不能糊涂!尤其是我们女人,俗话说得好:女怕嫁错郎!女人的婚姻便是第二次投胎呀!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
贺淑娥听了王媒婆一番语重心长的柔语劝导,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冷冷地复又瞥了眼面前这个衣冠楚楚,憨态可掬的少年,渐渐却觉得他也不是像刚才那么丑陋了,于是试探性问道:“你拿什么让我死心塌地和你过日子!?”
刘大志一听对方开口便和自己商量以后过日子的事情,心头立时欢喜地敲锣打鼓,鞭炮齐鸣,日照月辉,不假思索地发誓般答道:“我会把我最爱吃的,最爱耍的全交给你!只要你能和我好!往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哪怕是去死!”刘大志语气低沉,只怕不能让对方满意,担心激动地竟留下了伤心的泪水。
贺淑娥见状微微有些感动,面色显出几分柔情来:“你舅舅就是本村村长刘生奇?”
“是的,”刘大志疑惑地应道,不知面前美人怎就话题一转,提到了自己的舅舅。
“我若到了你刘家,你要和你舅舅从此断绝一切来往!可以吗?”贺淑娥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尽是势不两立,泾渭分明,态度决绝。
刘大志心中一阵波涛:我舅从小待我疼我如子,他几时惹你恶气,却要这般激烈行事?喉间才欲嘀咕,忽见贺淑娥眉宇间生起一层冷霜,于是只得怯怯唯唯诺诺应道:“我娶了老婆,当然要听老婆的,就像我爸听我妈的话一样!”
“那不一样!你爹唯命是从你娘,多半或因你舅嚣张跋扈缘由,我要你早点儿和刘生奇断了来往,也是为你好!岂不知多行不义必自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贺淑娥脑海里突然蹦出这几个上学弟弟曾背过的怪词儿来,不知用的恰不恰当,正不正确,大概就那么个意思吧!
刘大志听了心甘如蜜,知道这是淑娥在关切担心自己呢!喜乐地跟一朵牵牛花正在迎风绽放一般。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贺淑娥即将大婚,且新郎还是自己表亲刘大志,这一消息当传到田奎元耳际时,无异于劈头惊雷一炸,只轰地他脑瓜子从早到晚“嗡嗡嗡!”震响了三日三夜还没休没止。梦里全是刘大志贺淑娥卿卿我我缠绵悱恻的腻歪图像,白日里眼前又火星子乱溅,就这样,只觉一日日胸膛里砌了墙,直到艰于呼吸,茶饭难进。
田奎元弟弟田刚见哥哥骤然间掉进了苦海里,不死不活的样子,便来问话;“哥哥,你平日杀伐果断,英雄豪奇,到底有什事竟愁结成这般形状?!不妨向弟弟说叨说叨,也让弟弟为你谋划谋划,分析分析!”
田奎元这数日来早憋地肺都快炸了,只苦无一宣泄处,一见弟弟这么亲然地发问关切自己,心间一热,情绪瞬间如泄了洪的潮水,边指着自己身上七八处疤痕,泪水滚滚而下,边絮叨舅舅当日如何严肃冷酷不顾亲族大义,向着外人,冠冕堂皇话语!今又自食其言,偏袒表亲刘大志,完美其婚!
王刚听后愤然一阵火起,指着霸王村的方向,恨道:“他刘大志猪狗一样蠢笨的撇咧货,与哥哥天赋才华,英俊风流相比,真是金玉狗屎不同!舅舅此事做的也未免太过分了吧!想当年莫不是我田家有人在乡上做官,将他提携,说了好话,他能有今日?!这才几年天气,便忘恩负义到了这步田地!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这口恶气非出了不可!”
“那又能怎样,他今日不同往日了,盘根错节枝叶已然茂盛,明着暗里告他的人那么多,最后还不是一个个惨淡收场!这个软硬不吃,忘了我田家恩情的狗东西,你拿他又能怎样?!”田奎元满面焦苦道。
田刚闻语冷笑一声:“你怕他作甚!听说了么?县上最近来了个公正无私的郑书记,上任第一件大事,便是要整治干部队伍不正之风呢!你我这就动身,去他家讨个说法!他若还敢这般胡言乱语,一味偏袒刘家,那就别怪我们兄弟把事做绝!来个大义灭亲!将他这么多年干的勾当一一呈堂秉公!我就不信!拇指大个臭虫还能盖过了天?!”
“是!是!是!”田奎元嘻嘻哈哈应和着,一下子有了主心骨,顿觉胸膛没那么憋屈,清敞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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