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是魔鬼

时光飞索,岁月荏苒,转眼间刘勇勇已长到三岁,他虽整日被家里宠溺,营养品蛋奶不断,可不知为何,自此年立秋过后,隔不到一周,他便要发烧流涕咳嗽拉肚子,贺淑娥辗转跑了数十家诊所,大医院,眼睛都急出血来了,皆疗效甚微,一时愁地茶饭不思,不几日便生生瘦了一圈,满面蜡黄,乌发半白,眼眶深陷了下去。

刘秀兰刘正凯眼见着家中要出大事,儿子刘大志又因为厂里最近工作繁忙不能回家,照顾不上,于是二人商议,午饭后,带些礼品,偷偷来将那邻村神婆子陈阿嫂拜访一回,问问自家孙儿是不是中了妖邪,或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住了,上了身,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陈阿嫂原本家里有四个孩子的,只因这四个孩子貌相身材一日日长开了,竟和陈阿嫂丈夫田润民大相径庭,田润民老实巴交,原本并不在意,只是村上长舌妇们对这般“奇闻趣事”怎肯轻易放过,不多久,竟闹得远近十八里村相邻尽知。

这件“丑事”第一个感知的却是田润民的母亲雷惠恩。雷惠恩那一日起得早,晨露然在,东阳未升,她挑个担,搭个铲,便出门赶往地里去拾牛粪。一路走来,零零散散,并无什么收获,可走到与邻村交界处时,突见满地干厥牛粪,幸哉乐哉到此将满载而归!正喜乐地弯腰拾个不停,眼见着担子要满,忽闻身后怒斥咆哮急到:“谁家瞎了眼的烂婆娘!这是我们组的自留地!拾粪拾到你家祖坟上来了!”

雷惠恩平日也是个暴脾气,忽闻身后叫骂,愤然转身,火眼所至,见是个小自己几辈儿的小媳妇,并不认识,双手叉腰,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立时气便不打一处来,猛抄起一铲子牛粪便扔了过去,大骂道:“狗日的!牛粪是你产的?恁这多管闲事,嘴里不干不净,要骂回去骂你爹娘去!”

那小媳妇怎料外村人越界拾牛粪,到了别人家地盘,竟还这么嚣张跋扈,理直气壮,贼胆包了天,倒打一耙,先下手为强,用牛粪欺辱起主人来!微微一闪身便躲过了牛粪攻击,才要暴怒反击,却看到了雷慧恩的形貌,突撇下手中的石块儿,弯腰捧腹大笑起来,接着又是一声声叹息和怜悯的表情,投射了过来。

雷慧恩一击不中,恼怒抓狂,才欲叫骂,忽见对方这般癫狂发笑,轻蔑无视,瞬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禁大声叱问道:“你笑什么?!你到底笑什么?!”一声声怒斥,直觉后背一阵阵阴阴发凉,却不明其因。

“我笑?哈哈哈!哈哈哈!我笑你儿子头上青青草原绿又绿,笑你儿媳色胆包天,‘巾帼不让须眉’,笑你甘做王八奶奶,勤俭持家,起早贪黑拾牛粪,到了最后却养了一帮白眼狼!气地你死去活来,没个好下场!”

“好你个小娼妇!嘴里越发不干不净了,你再敢胡言乱语一句,信不信我立马撕烂你的臭嘴!”雷慧恩头发倒竖,一手急挎牛粪筐,一手紧握铁铲子,紧几步向那尖嘴利舌的小媳妇气势汹汹奔了过来。

那小媳妇一见情势不妙,对方铁铲明晃晃,恶凶凶在阳光下闪着尖利锋芒,急退准备着随时逃奔,可嘴上却仍不依不饶,要将对方心肺搞炸,只听她幸灾乐祸不耻道:“你媳妇姓陈吧,臀部有颗痣吧,左胸上有一块儿胎记是也不是?你一定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吧?告诉你,我是从我们村四五个男人口中分别听到的,他们还赞口不绝你媳妇是个好女人呢!哈哈哈!”

“你!你!你!。。。”雷慧恩闻语心头猛然针刺巨痛:儿媳洗澡时自己曾为她搓过背,对方虽然恶语,却无一错差!突又回忆起四个孙子来,的确有些面目全非!想到此,立时便觉天昏地转,语迟舌卷,脚下不由得一软,琅琅呛呛被麦茬绊了一下,猛地连同牛粪筐一块儿跌飞了出去,溅地一身污浊!恍惚间,只觉一身疲惫,全身筋骨酸痛,艰难地爬起来,欲再同那小媳妇强要理论几句,两眼茫茫四空,却哪里还有她的踪影。

一路上碰到几个乡邻,皆惊异地挂问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竟把自己搞地这么难堪狼狈!她总是极力欲要掩饰内心的翻江倒海,强笑编造着这样那样的根由,却不由自主地泪水奔涌而出!乡邻们怜悯地安慰了她几句,让她感受到了亲人般的关怀,可刚一转身,却又听到有人在侧耳悄声议论:“她那儿媳妇也忒不是东西了吧!听说最近又和李家沟的村主任勾搭上了,她不会也知晓了此事吧?”“声音小点儿!她还没走远,让她听到就不好了。。。”后面的声音愈来愈渺,倒像是蚊子在‘嗡嗡’鸣叫,雷慧恩听起来却像是雷鸣一般,在自己的耳际不停地轰炸。

雷慧恩回到家中双眼已然血红,猛冲进灶房,抓起那把,几十年来劈骨切菜,从不用磨刀的陪嫁宝刀,一阵风似地冲向媳妇的闺房。

也是事情该坏,雷慧恩满面煞气,刚至媳妇门口,正要冲进,大孙子田文博双手一展,怒眉一横,骤然挡住了她的去路,叫道:“我妈叫我看门!谁也不准进去!”

雷慧恩忽闻此语,双眉根根倒竖,倒吸口凉气:这娼妇果然机灵!待我出外,家中无人,专来约会她的野汉子!可怜我儿从前唯听她令,可怜我老两口起早贪黑将她爷奶一般服侍!他娘的!我今天就让你快活地蜕层皮!

于是怕打草惊了蛇,低语劝问孙子田文博道:“大白天你娘叫你看门干什么?你告诉奶奶,奶奶一会儿定给你买一大包兔儿糖吃!”

田文博虽已年长十二,却平日最喜食这兔儿奶糖,听了奶奶的允诺,嘴里的口水直打转,犹豫再三,掂量了好一阵,才结语悄声道:“奶奶你说话可一定要算数呀!”

雷慧恩早急地心焦火燎,忙应道:“放心吧!奶奶一定做到!快告诉奶奶屋里来了谁?”

田文博一见奶奶再一次应诺,放下心来,便傻里傻气地全盘托了出来:“妈妈今日真是奇怪!让我叫屋里的那叔叔爸爸!我不是有爸爸吗?我开始不叫,她便威胁我,说以后再也不给我买好吃的了!还说叫我看好门,那新爸爸来的时候给我带了好多糕点,一会儿全给我呢!”

雷慧恩闻语眼中冰锥瞬间一层叠厚一层,嘴角掠过一丝冷笑,亲切地近几步上前来,冰冰地对田文博恨道:“你娘说的对!我儿不是你爸爸!我也不是你奶奶!”猛一刀将田文博脑袋砍了下来,血柱飞溅,立时喷有数米之高!

陈阿嫂正在屋中云雨,忽闻门外惨绝人寰一声,急止海上风浪,瞥眼望向窗外,骤然心惊如飞!魂荡幽冥!哭嚎一声,抓起一大堆衣服同那野汉,飞一般从后窗窜了出去。

雷慧恩虎威龙怒,拼尽全力,三五脚便将房门踹破,冲进来却见床榻上一片狼藉,显见那一对儿狗男女刚才斗战痕迹,后窗户大开破去一个窗棱,憾憾二贼已然逃窜!转身来,却无意间瞥见镜中一个满身血雨,面目凶狠,手中提刀血迹滴滴而下的怪人,却不是自己又是谁!回首望去,满院血污,大孙子田文博无头只身,脖颈还在喷血‘嗤嗤’不止,方才想起刚才自己杀了人,瞬间软瘫在了地上。

陈阿嫂同那汉子出了自家窗户,便分开各自逃奔。不一会儿,她来到一座偏僻宅子的屋角,迅速穿好了衣服,又是一副窈窕淑女模样,不悲反笑道:“文博呀!你死了,娘也好难过。你别怕,冤有头,债有主!你平日就是再愚钝,学习再不好,再不受人待见!也不能任人想杀就杀,想欺负便欺负吧!你放心!为娘一定会为你报仇雪恨的!让那杀你的人一命抵一命!让他田家永无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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