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淑娥知道儿子今日要回来,一大早便上集市为孩子买了肉菜,忙活了多半天,做了满满一桌美味佳肴,全是刘勇勇从小到大爱吃的菜。可从傍晚等到天黑,丈夫都回家了,却还不见儿子归来,打电话也是关机。贺淑娥望着窗外夜色浓漆般愈觉阴郁,于是胆怯对丈夫道:“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刘大志一副天塌了下来也不怕的镇静:“能出什么事,定是这小子还在学校,明日才归来,电话和他女朋友聊天聊地没电了呗!”
贺淑娥听着有些道理,心里却还七上八下,担心地对丈夫道:“勇勇这孩子从小懂事,说是星期六回来,定不会拖到周日,哪一回例外过?要不我给他学校打电话问问,问他到底在不在学校?”
刘大志被妻子这么一问,心里也不由得发毛起来,催促道:“那你快问问!”
贺淑娥一会儿便翻出了学校办公室的电话,拨过去,那边是个女老师,问道:“您找谁?”
贺淑娥一番介绍后说明电话来意,那边回道:“您先别着急,宿舍楼我亲自去一下,看刘勇勇在么?一会儿给您回过去!”
贺淑娥“嗯嗯!”了两声,对方挂了电话,与丈夫刘大志焦急地守在电话旁边等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约么十几分钟吧,贺淑娥与刘大志却均觉过了七八年一般漫长煎熬,秋夜虽冷风嗖嗖,二人额头却不由得冷汗直冒!电话铃才响第一声,贺淑娥便迅速按了接通键,只听那边的电话说到:“我问过了,楼管阿姨说刘勇勇中午便离校了。他若没回家,或许去同学家了呢。您别着急,再问问,或许一半会儿他便给您回电话了,若有什么情况,我们及时联系!”
贺淑娥客气地“谢谢!”了两声,挂了电话。
刘大志看着妻子满面愁容愈来愈重,猜测道:“现在这娃们家的,都开放地很。会不会儿子和他女朋友今晚在一起,怕你我打搅,早早关了机呢?”
贺淑娥愁眉不展道:“若是这样,那便最好了!不过勇勇若有个意外,我便也活不成了!”说着说着,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落了下来。
“你又胡思乱想!他都大人了,再过几年,便要张罗着给他娶媳妇成家立业的事了,你还这么放心不下,难道要把娃将来培养成‘妈的宝宝’不成!”
贺淑娥听了丈夫的话微微有些心宽,可这一夜,她总觉得有人在敲门,起夜了十几回,来到门外却又是空空荡荡。她放目屋里各个角落,心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转眼又熬了一天,贺淑娥将刘勇勇同学的电话打了个遍,却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贺淑娥渐渐崩溃,此日正是星期一,一大早学校便打来电话,告知刘勇勇未曾返校,建议他二人尽快报警。
报警后,警察同志来了,可查来查去,耗了七八日,竟连一点儿线索也没寻到!贺淑娥心里感觉不好,日日哭,夜夜泣,饭也吃不上几口,水也饮不上几滴,七日间竟几近脱了人形,两眼深陷无神,头发全白了,走路摇摇晃晃随时便要跌倒。
刘大志将儿子刘勇勇离奇失踪的事,一直瞒着父亲刘正凯和母亲刘秀兰,怕他二老年事已高,受不了这般煎熬打击。可事该凑巧,亦或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刘勇勇走失第八日,刘秀兰一大早起来,便对丈夫刘正凯道:“许久不吃樊家村街道上的油糕了,你快骑车给我买几个去,他家生意好,下摊地早,免得又买不着了。”
刘正凯向来将老妻的话当做圣旨,唯命是从,“嗯嗯”了两声,骑了他那半新不旧的自行车,便向霸王村和樊家村的小路赶来。说来也奇,快到樊家村时,突觉腹痛难忍,看见前面一片茂密的玉米包谷地,于是没多想,一头便钻了进去。刚解完手,正要走出玉米地,忽觉左前方白花花一片,近几步,一股股腥臭直扑过来。
刘正凯心中好奇,前方到底何物?蹑手蹑脚地到了跟前,突觉天旋地转,五雷轰顶,“哇!”地一声狂吐数升鲜血,嗷嗷大叫,泪如雨泼,狂奔出玉米地,疯了一般骑车冲向家去。
贺淑娥正在门槛上抹眼泪儿,刘大志正坐在冷板凳上垂头丧气发呆,父亲刘正凯满眼火泪滚滚地冲了进来,大吼道:“你们为人父母,吃屎的东西么?!勇勇的尸身都臭了!你们不管不顾还在这里耍清闲!?”
贺淑娥闻语突觉一道闪电击在了自己脑门上,立时乍起,狂了一般:“勇勇在哪里??!!勇勇在哪里!!??”
刘正凯泣泪如雨道:“我也是无意间发现他死在了樊家村小路的玉米地里!你快和大志去看看!先别声张!别叫你妈知道!她若知道了,便也活不成了!”
刘大志失魂落魄地“嗯嗯”了两声,骑了车,边打电话报警,边和妻子贺淑娥一路滴泪地艰难赶往樊家村苞米地。
刘秀兰见丈夫刘正凯骑着自行车,空着手,走了进来,好奇问道:“卖油糕的这么早就打烊了?”
刘正凯泪如雨下,不敢转头,强笑道:“他家今日没摆摊儿!”
“哦,那明日吧!明日你起早点儿,多买些,勇勇好久没来了,他也好这一口。他平时功课那么忙,我见了他,要叮嘱他两句,前程是前程,可别累坏了身子呀!”
“哇!”刘正凯闻语突想起勇勇从前对自己和老妻洗脚时的温顺和孝敬,再也绷不住内心的狂澜,大哭嚎啕起来。
刘秀兰一见丈夫骤然失神,心跳猛然狂跳如飞,面色大变质问道:“家里出了什么大事么?!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刘正凯满面泪水滚滚,不忍将这根毒刺、利刃也插在妻子心间,让她日日夜夜痛不欲生!于是咬牙摇头忍着就是不说。
“刘正凯!你说还是不说!”刘秀兰凭直觉已感到家中的天,塌了半边,猛抓起剪刀放在了自己脖颈上,咬牙切齿威逼丈夫道。
刘正凯见妻子刘秀兰脖子已被剪刀刺有血点儿,知道她向来说的到做得到,于是急忙扑上来,怜惜地将她手中的剪刀强夺了去,哽咽不忍道:“我们的好孙儿勇勇死了,我亲眼看到的,就在樊家村玉米地里。我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我们一家都是好人!从不欺人!勇勇又那么善良!看花落泪!见贫帮扶!从小连一只蚂蚁也不忍踩死!你我年年月月又给佛祖菩萨烧香,贡钱那回少了,怎么就!!??怎么就成了现在这般光景!!??”
刘秀兰原比丈夫强性,忽闻泰山崩裂眼前,屋梁猝然折断,咬着牙却毅然不动,泪雨道:“死了便死了!谁还不死呢!只是要查清勇勇是怎么死的!若因他杀,我们决不能让这狗贼活在世上!你我都老了,勇勇的事就交给大志和淑娥操办吧!现目下,你我也别闲着,需急到田家村一趟,记着带上火器,一进她陈阿嫂门,便先放火烧了她那欺世盗名的‘法术堂’,叫这狗日的婆娘,知道骗人害人是个什么下场!”
刘正凯满腔义愤应道:“迷信果然害死人哪!”
陈阿嫂刚送完一波信徒,叮嘱他们按时服用自己其实是用‘黄表’烧灰做成的‘神药’,忽见刘正凯刘秀兰面如刀刮地到了自己面前。
刘秀兰猛一个大耳光子扇向陈阿嫂,破口大骂道:“我孙子拴在你堂上!你说有神佛保佑!日日贡!月月贡!几时少过你一分一文香火钱!今日他死了!你要还他命来!”
陈阿嫂猝不及防对方会如此迅猛出手,脸上重重挨了一下,火辣酸疼难忍,才欲暴怒反击回去,突见身后熊熊大火燃起,刘正凯已将自己‘法术堂’泼了汽油,用火点着!滚滚浓烟冲天而起!
陈阿嫂立时尖叫一声,嘴里骂骂咧咧,顾不得立刻惩治凶手,风一般奔到水房,扛起一桶水,三步并作两步,冲向‘法术堂’救火。也是凶恶之事或做尽,报应从来未缺席,猛一个柱梁乍然倒下,不歪不斜正击在陈阿嫂头上,只听划破长空惨叫一声,就这一下,便让她了却了残生。
刘大志刘秀兰一见出了这般意外,不喜不悲地奔出屋来,急唤乡邻救火,田家村立时陷入一场紧张的救援慌乱中。
这边刘勇勇爷奶刚将蛊惑人心的陈阿嫂惩治,那边警察同志也已到达了事发现场,令人意外的是,经过法医的鉴定,刘勇勇身上未有一处伤痕,一丝淤血残留,不远处一瓶‘敌敌畏’上只有刘勇勇的指纹,于是初步判断刘勇勇的死为自戕!
贺淑娥对这一鉴定报告怎么也想不通,没日没夜地哭了一年,眼便瞎了,再嚎上半年嗓子也破了,却整日还靠在门槛上没完没了地叨哭着:勇勇啊!你是被人害死的!娘知道的!恶贼啊!我终有一日!会将你揪出!将你碎尸万段!。。。
刘大志下班回来,每每听到妻子这般悲戚唠叨时,便也不由得又一次满眼血泪如潮,哭着慰道:“淑娥!你放心!我每日都在磨刀!每隔一段时间便去寻一回线索!就等着有一天,那恶贼浮出了水面,将他剁成肉泥呢!”
当沈文知道刘勇勇莫名自戕消息后,独自夜里来到教室,坐在刘勇勇那已然布满灰尘的空位置上,泣泪如雨道:“我的好兄弟呀!我劝你远离渣女,你痴心不改,总是不听,今日奇祸果在料中!想你我相识两年有余,因为家贫你多有接济,好似那雪中送炭,暗室逢灯,急人之难,济困扶危!你这份儿友情,我沈文从前发誓要报涌泉之恩!没料到你半道非命,长辞于世。法医说你自戕而死,我却誓死不信!你平日那么乐观友善,怎会一日间性情大变,做出如此荒谬绝伦之事!?我真信有人欺天瞒理,我真信借刀杀人无形!你放心!你走得匆忙!没来及告诉兄弟恶鬼藏身何处,我定替你将冤屈洗尽!还人间公道一番说辞!”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