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晶匆匆逃出家门来,走到了车站,才想起这次回家,竟忘了向父母要这个月的生活费,一时又想起到医院打胎还需一笔不小的费用,于是打电话告诉了男友周武华自己的困惑。
周武华听到电话里女友的如实相告后,一边赞赏她反对婚姻包办的勇气,一边感动地留下了热泪;“晶晶!我何德何能让你这样和父母闹掰!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待你!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丝伤害!钱我们有的!我上大学在外带家教的钱还有3万多,本来打算给你买金买银的,如今用上了,我往后再为你好好积攒吧!”
唐若晶在电话里哭得跟个泪人儿似得:“武华,你知道吗?上天这辈子对我最大的恩赐!便是让我遇见了你!”
二人相约来到市里的一家三甲医院,挂了号,唐若晶走进了妇科诊室,周武华在外边的凉椅上百无聊赖地等待着。
接待唐若晶的是位妇科主任医师,名叫古安童。古医生一听唐若晶的来意,关切问道:“那你男朋友来了吗?他知道此事吗?”
唐若晶不好意思地努努嘴,向着门外。
古医生伸头到门外,果见一帅气小伙儿焦灼地在门外如坐针毡,忐忑不安的样子。古医生仁心慈爱,笑道:“你俩感情若好,便生下来吧,何必为祖国扼杀一束花朵。”
唐若晶闻语,满面焦灼,难言苦道:“流了吧!我们已经决定了!”
古医生面色渐渐没了慈祥,不冷不热道:“你要做,我们当然配合,这是我们做医生的天职嘛!可姑娘呀,你知道做一次人流,对女孩子伤害有多大吗?不仅会元气大伤,还可能会影响这个女孩子以后的生育能力!这么大的事,你父母知道吗?别告诉我,你只和外面那个只知道放纵,提了裤子不认账的玩意儿商量来着!他能让你来做这个!别怪我多嘴!只因你和我女儿大小一般!他压根儿就是一个没有责任心!不值得托付的人!”
“大夫!人流我是做定了!您做还是不做!”唐若晶一见面前大夫这么说自己那有颗金子般爱心的男友,满腹憋屈地慌,眼泪‘扑哧哧’不停地往外流。
古医生见状,长叹口气,只得无奈道:“那好吧,你先做个B超显微检查,让我看看情况。”
唐若晶眼中噙着泪水,走进了妇科诊室的另一个侧门。放眼望去,这间屋子里摆满了各种仪器,前面有一个孕妇妈妈在做B超,满面幸福的样子。
唐若晶面无表情地等了半会儿便到了自己,走到仪器面前,按照做仪器医生的要求躺了下来,暮然竟有种要赶赴刑场的感觉,微微后背有些发凉,正沉浸在无限遐想中,片刻便出了诊断片子。
古医生接过唐若晶递上来的B超片子,仔细端详了好久,放下了眼镜又迟迟疑疑地谨慎戴上了,又将片子放到光影机上复又研究了数遍,方才一脸肃肃地走了过来,对唐若晶道:“你这孩子长得这么俊,却有这个病,真让我有些想不下去!”
唐若晶看着古大夫惊讶的表情,焦道:“我怎么了?”
古大夫长叹口气,不忍地指着她的诊断片子道;“你zi宫怎么能这么薄?你看这参数,我实话告诉你,怀孕待产,对你这种体质,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考验!即便是你能顺利地熬过七八个月的孕产期,也决不能顺产,因为一用力,zi宫极有可能会瞬间爆裂,立刻大出血!那时候,大人小孩都难保!更别说你要流了这孩子,你流了他,很可能要摘除zi宫,这辈子便再也没有做母亲的权利了!你明白我说的意思么?”
唐若晶闻语好似突被电击,全身不由得一个哆嗦,头顶上的楼板‘咯嘣嘣’似乎也一下子倾轧了下来,迫胁地自己渐渐不能喘息,瞬间崩溃了,泪水像奔涌冲毁堤坝的河流,大哭悲道:“哪怎么办!?哪怎么办!?”
古大夫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儿稚稚童颜,涉世未深的样子,冷静道:“我从业这么多年,你这种情况是很少见的,你没有别的选择,只有生下腹中的孩子,才是你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当然我作为大夫,说这话也只是建议,具体情况我觉得你还要和你父母好好商量商量,毕竟,这事关系到你这一辈子的幸福和生命安全!”古大夫说这话时,冷眼瞥了瞥窗外低首等待的周武华,倒像是看一个罪犯一般不屑。
唐若晶此时方寸大乱,仿若走到了人间地狱交界处,一边是疼爱自己如命的男友周武华,对他们未来幸福生活满眼的期待,一边是生命无情的迫胁。伏在桌上只是长泪不止,竟无法抉择。
古大夫见她这般优柔寡断,心痛怜悯苦道:“孩子,你人生的路还很漫长,不可因为,什么爱呀,情啊,虚虚不实的东西,割舍不掉,而就此断送了大好前程呀!你父母含辛茹苦将你养大,你旦有些感恩之心,便应立刻斩钉截铁!你若连命都没有了,还有资格谈什么!这人啊!一生要经历多少困苦和艰难,你咬牙趟过去了,便是莫大的财富。你若觉得我说的话还有几分道理,便从这妇科诊室的后门走了吧,不好意思对你那男友开口,我一会儿替你安慰他几句便是了!”
唐若晶此时哪还有什么主意,头重脚轻,步履蹒跚地起身,向面前这位古大夫深深一拜,一路滴泪地出了妇科诊室的后门。
周武华在妇科诊室外坐立不安等了将近两个钟头,眼见着刚才走进诊室的病人一个个都快走光了,却还不见女友唐若晶出来。于是大着胆子,准备无视妇科诊室外‘男士止步’的禁牌,往里闯一闯,问一下里面坐诊大夫,女友唐若晶现在什么情况。可前脚刚要迈进诊室,古大夫便冲了出来,大声呵斥道:“不知羞耻的家伙!没文化么?不识字么?没看到门外牌子上写的什么了吗?哪个学校的?”
周武华一时被这批头盖脸,连番质问梗在了原地,急忙将前脚收回,面羞赤红,无地自容,怯怯巴问道:“大夫,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一下,我女朋友怎么样了?她进去好长时间了。”
“哦,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古大夫强压住内心的怒火,面上全是冰霜,故意问道。
“她叫唐若晶,麻烦您给看看她好了没?”周武华话语中带着央求。
“哦,是有个叫唐若晶的,正做呢,不过她的情况有些特殊,你要耐心地多等一会呢!”古大夫凝眉故作思考的样子,话完欲转身回到诊室,复在那门口‘男士止步’的牌子上用手指重重地敲了几下,示意警告,方才走了进去。
周武华瞬间只觉耳脖火烧一般窘迫,再也不敢越雷池半步,老老实实,在妇科诊室外,只得这般等啊等,任由一分分,一秒秒无声无息地不停流淌而过。就这样,不知煎熬了多久,眼见着太阳都快要落山了,女友唐若晶却仍不见出来。周武华心中焦急万分,又一次鼓起勇气冒着大不违,直要冲进诊室时,诊室内恰在此时走出一位女护士来。
周武华急忙扑上前,求问道:“护士同志,我女友从中午做手术到现在都没出来,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吗!?”
那护士微微一愣,道:“医生早都下班了,病人也早走光了,这妇科诊室有后门,那里通往停车场,又距离车站最近,你一直等不到你女朋友,她定是从那里独自离开了。”
周武华闻语脑袋骤然缺氧,又或是一天皆未进食,突觉心跳如飞,瞳仁针刺疼痛,胸口压了巨石一般,呼吸急促,颤抖着双手,急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不停地拨打女友唐若晶的号码,可拨打了数十次,电话那边永远都是死板冰冷的回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周武华不泄气,又发了数十条短信,满含期待苦苦地等了一半个钟头,仍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周武华大哭,内心如同有只狂兽发癫,冲回学校,失魂落魄地在唐若晶宿舍楼下守了三日三夜,仍不见心爱人一丝踪影,夜夜泪雨滚滚,课也不上,饭也不吃,对天祈祷,求神护佑,到了第四日,天空下着雨,愈下愈大,他喝风吃雨,却还死守不走,没扛到天黑,竟自昏倒在了唐若晶宿舍楼下,被路过的同学发现,急急送到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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