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男轻女

姜宛玉知道此事后,见叶棠柔慌得手足无措,冷笑道:“不就一个小小手术么?怕什么!明日我陪你就去做了那孽障!”

可第二日到了医院,才叫人大跌眼镜,原来为她诊治的大夫接了个电话临时有事,请假了,要她到第一诊室去,到了第一诊室,她竟然看到自己的亲姑姑叶巧云大夫竟在此坐诊。

叶巧云本是三甲医院的专家,响应上面号召,将更先进的思想和技术惠带到下面的同行同业中,不想才上班三天,便在门诊遇到了自己的亲侄女。

叶巧云当然知道自己的亲侄女还在上学,原以为她是因为学习压力大,患上了内分泌失调,不料手往脉上一搭,她竟怀孕了!!依她多年的经验,小生命虽是月份不足,却也可一口断定外甥女肚子里怀的是个男孩儿。

叶巧云半喜半忧:喜的是哥哥嫂嫂一生遗憾叶家没个男孩儿,泣泪悲伤不知多少回,今侄女要圆此梦。忧的是棠柔还在上学,怀了孕倒有些前卫,虽说现在大学生中,这种现象已屡见不鲜。听侄女来意,一时无法抉择,于是先安抚棠柔到内室休息,自己则走出办公室,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拨通了嫂嫂的电话,尽告了此事。

叶棠柔母亲吴凤霞从小对女儿要求严格,突闻她亲姑姑言此大谬荒诞之事,立时震怒火冒三丈!忽又闻叶棠柔腹内怀的十之八九是个男孩儿,吴凤霞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眼中瞬间全是泪水,话语轻柔了许多,只责道:“现在的孩子啊!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叫她赶紧回来!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跟家里父母商量,自己一个人就把主意拿了!?你再告诉她!这孩子不是她的!是叶家的!谁要动了孩子!我和你哥和他拼命到底!”

叶巧云心下吃了一惊,这还多亏自己留了个心眼儿提前打电话问了,要不定要惹出大祸来!于是故作满面忧愁,来到内室对侄女道:“柔柔,你先回家一趟吧,我刚接到你妈电话,说你爸头疼病又犯了,问我要吃什么药,要不要住院!你的事不急,姑姑就是这方面的专家,两三天我便给你打电话,保叫你不痛不痒无后顾之忧!”

叶棠柔是个孝敬女儿,一听父亲身体不适,泪便在眼眶中打转,匆匆告别几句,便与姜宛玉分道扬镳,急急赶往家中。她当然不知道,自己这一次回家,不同往日,命运将会被改写。

叶棠柔火急火燎赶到家中,一进门便焦问父亲的病情如何,母亲吴凤霞一听她这般没头没尾话语,便知妹子叶巧云耍了心眼子,心叹道:也难得巧云这般费心,若真一五一十叫这丫头片子归家,没准儿她那犟牛脾气上来了,十辆大东风卡车也拉不动呢!

吴凤霞一手抓住女儿的臂膀,一手反将门关了,生怕她逃了。走进屋来,倒像是未看到,未听到女儿焦急表情一般,嬉笑道:“娘听说你谈了个男朋友,怎么样嘛?给娘说来听听,也让娘高兴高兴!”

叶棠柔一心只操心父亲安危,急道:“我爸怎么样了?在卧室躺着么?吃药了没?让我去看看!”

吴凤霞拉着女儿的手不放,急等女儿一个回复,索性不再隐瞒,笑道:“你爸没病,在书房练字呢。你姑姑打电话说你怀孕了。这么大的事,你这臭丫头片子,怎么一点儿也不给家里人支个声儿,和我同你爸商量商量呢!”

叶棠柔闻此语,骤然一愣,面色瞬间煞白,急要转身逃走,却忘了母亲一直攥着自己臂膀,猛一下挣扎不脱,只得丧气地坐在了母亲身旁的沙发上。

“你到底想隐瞒我们多久!?我和你爸这辈子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想逃么?逃到哪里去?再一半个月,你肚子显了形,还能隐瞒多久!?”吴凤霞轻轻斥责道。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便再无需藏着掖着!我要做了他!”叶棠柔背过脸去,最后一句话说地冷如冰川铁石。

“为什么?为什么呀!?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请你不要学我们这一代老古董封建迷信好不好!?你们既然有了爱情的结晶,这便是天意!你功课就是再忙,最近也要抽时间找个机会,让我们双方父母见一下,好好坐下来商量商量你们的终身大事!”

叶棠柔一听从母亲口里说出的什么“爱情结晶”,“天意”,“终身大事”等美好词汇,只觉腹腔内一阵阵作呕反胃,直逼迫地自己立时便要窒息!于是万般无奈,只得边泣边诉地将自己被骗的因因果果,尽数倒了出来。

吴凤霞暮然一惊,眼眶中泪水欲要夺眶而出,复看看女儿微隆的小肚腩,又强忍了回去,长叹口气,低首苦道:“这一家人,想你成为他家的儿媳妇,真是想疯了!”

叶棠柔的父亲叶礼歌,其实早在书房听到了女儿的声音,只是今日是星期三,她却回来了,心想必有事情。于是慢几步并不出来,侧耳细听妻子与女儿的对话。忽闻此惊天炸雷,便再也按耐不住,猛冲出了书房,书房门“哐当!”一声震响,墙壁似乎因为主人的震怒也晃了晃:“女儿!你做的对!一会儿我就给你姑姑打电话,让她专为你准备,立刻除了这后顾之忧!往后你一定要擦亮了眼睛,看清好歹,远离这种人渣呀!”

“你说什么!?叶礼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这人流一次,对女人的zi宫伤害有多大吗?让我来告诉你,现在社会上许多不孕不育,有相当一部分原因,便是刮宫太过,人流造成的!你叶家就这一根儿独苗,我是柔柔的亲娘,我当然不希望她有什么意外,但棠柔若是因为这事害了她一辈子不能当母亲,你的罪责便是首当其冲!你叶家从此也便要断子绝孙了!”

叶礼歌微微一愣,料不得妻子说的如此严峻,立时缄默起来。

吴凤霞一见自己戳到了丈夫软肋短板上,接着侃侃愤道:“人啊!嘴上都说的高大上!一个男人娶了一个女人回家,往后若不能生孩子,传宗接代,即使那男的是个深情厚义之人,婆婆却又怎能容她长久!十之八九便要以离婚收场!虽说现代人思想开放了不少,但你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又不能生孩子,你说哪个好男人脑袋让门夹了,会看上你这个一无是处的人!?你的人生也便一点点酝酿成了悲剧的开始!”

“可女儿分明是被强迫的呀!这分明是一段孽缘啊!”叶礼歌苦道,似乎也惧怕女儿在人流过程中出现一些不测事情。

“不错!这姓韩的一家子,做的是有些过分了!甚至该死!可千不该万不该,老天爷却让咱女儿怀上了他韩家的孩子!孩子是无罪的呀!但又或是那姓韩的小子太喜欢咱们家棠柔,棠柔心里又只有沈文,所以才有些情绪夹杂在其中,不择手段起来。只要他们都是疼爱珍惜你的,这又有什么要紧呢!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是要找一个,倍加珍惜自己的人么!?”吴凤霞口若悬河据理力争道。

“我爱的是沈文!韩鹏岳一家都是畜生!母亲!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韩鹏岳!”叶棠柔“呜呜呜”悲戚哭道。

“孩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真的不了解男人呀!你只说你那么爱沈文,死去活来的,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可人家沈文对你却是半冷不热的,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娘我过的桥比你走得路都多!如今你又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沈文若知道了,他还会要你!?你真是幼稚可笑!这世上的男人别看他们一天邋里邋遢的,其实最看重的是女人的贞洁,尤其是那些优秀的品种,无一例外!在沈文眼中,你也许如今连让他多看一眼也不值得!”吴凤霞苦道。

“不!不!沈文是爱我的!他只是自卑自己穷苦!不愿让我与他同苦艰辛!我如今一切都明白了!我什么也不顾了!我要做掉孩子!他那么爱我!一定不会嫌弃我的!我和他才是天生一对!”叶棠柔满面泪水横流。

“傻孩子,你若决定了,娘也支持你!只是到如今这般情景了,娘有些事也不瞒你了!娘早在一个月前便查出了肺部结节,前几日去复查,又大了些,医生说很不好。我没告诉你爸,怕将他忧虑坏了;没告诉你,怕影响你的学业!娘这一生不愁吃不愁穿的,唯一的缺憾便是不能在临死的时候,看一眼我的孙子!你若是个孝顺孩子,不愿眼睁睁看着娘死不瞑目,永不安生,便留下腹中的孩子吧!”吴凤霞以泪洗面,字字带着悲戚,倒像是岁月从前淤积的痛,一下子得到了释放。

叶棠柔看着母亲痛不欲生的样子,怎会不信此事千真万确,猛一下子扑了过来,泪如雨下,跪在母亲面前,轻轻抚慰鼓励道:“娘!您别怕!姑姑是三甲医院的专家!她一定认识许多国内外超一流的肿瘤专家,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您只要配合治疗,一定没事的!”

吴凤霞长叹口气,无限悲哀道:“没用了!孩子!医生说为娘我也就只剩下一半年光景了!你能与韩鹏岳交往,说明他的条件定然也不是很差!至于沈文,你今生恐怕是和他有缘无分了!你快和韩鹏岳结婚吧!生完孩子!娘了无牵挂,便要离开这人世了!”

“呜呜呜!呜呜呜!。。。”叶棠柔跪在冰冷的地上,万般无助,只是悲戚不已,暮然之间,她突觉自己倒像是一片千疮百孔的秋叶一般,随着风的起舞,身子,思想,全不能自主了!

叶礼歌愈听愈觉得糊涂,支开女儿到自己的房间去休息。侧身坐在了老妻身旁,疑惑低声问道:“你身体健康的很,我真想叫你一声‘老不死’呢!为什么要在女儿面前发下这等晦气的诅咒!?韩家人那副德行,你这不是要将女儿往火坑里推么!?我刚才之所以没当女儿面揭穿你,想着你一辈子精明,怎么突然糊涂起来了,这其间定然有什么我不知晓的事!”

吴凤霞斜眼瞪了丈夫一眼,凝望着女儿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方才神神秘秘苦道:“可怜我年轻时身体不好!只给你叶家留下这一体单力薄的女儿!那一年你和吴庄老汉吵架,他骂你叶家断子绝孙了;那一年我得了市级骨干教师,人前得人奉承,背后却有人讥我生不出儿子!。。。这一桩桩仇,这一顶顶峰!压在我心里几十年了!我快疯了!不知你几何滋味!?如今女儿肚子里怀的是个男孩儿,我是铁了心要让她生下来的!韩鹏岳家里有房,又是独生子,还是大学生,条件也不差了!你这女儿平时就是心高气傲,都被你我惯坏了!话又说回来,我们的经济也不差,大不了婚后再帮扶帮扶他们。我不编个幌子,用语言吓唬吓唬她!她的那死犟脾气,能顺了我的意!?”

“你怎么知道女儿怀的是男孩儿?”叶礼歌面无表情道。

吴凤霞一见丈夫也追问起这话题来,心中大悦,底气十足道:“你亲妹妹巧云为她号的脉,她的医术如何精湛,你是知道的,这还有假!”

叶礼歌担心道:“我觉得这事不妥,棠柔爱的是沈文,为了一个孩子,和一个没有真情实感的人结婚,会不会害了柔柔呢!?”

“你觉得!你觉得!我也觉得棠柔是咱们的乖乖女!可怎么能在求学奔前程的时候,发生这样尴尬的事情!?今日之前我是打死也不会信的!可事实是你的女儿,对现代生活,适应能力太强了!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至于感情嘛,那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东西呀,你还记得不记得,咱俩刚结婚的时候,经常吵架,往后再过几年,直到现在,怎么就不吵了呢?”

叶礼歌长叹一声,不再作语,复又回到了书房,继续写他的毛笔字了。也许长久以来,妻子当家,家中一应决策皆是妻子说了算,已让她渐渐学会了退让和妥协,当然这几十年来,在妻子英明的领导下,他们这个家也是日新月异,蒸蒸日上。至于这次女儿的婚姻大事,也许妻子看得比较长远,又或是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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