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么半个钟头后,山崖村火光冲天,仿似太上炼炉倾倒,家家户户呼喊叫骂声,吵天翻地乱作一团。
魏安寿睡到半夜,突闻窗外惊魂失声,以为傍晚自己与三组缑香香干下的好事发了,人家丈夫带着一帮人打上门来了,猛然一身冷汗,急忙扑到门前,抓起铁杠子顶死了门。颤颤抖抖,危危机机,失神慌张好半天,却始终不见门外打将进来。怯怯地压开窗帘一条缝儿,往外偷看,突大叫一声,惊见整个山崖村八面浓烟滚滚,十面火发,立时呆在了原地,片刻便诊断出了病症:村子里数十年来安然无恙,今晚各家不约而同尽陷火海,必与那莫名闯进来的二个外人有关!
说时迟,那时快,眼中瞬间迸出贼光,抄了门后的猎枪,腰上挎了弯刀,便往各家各户奔走,召集人马冲向广场来。
沈文摸黑到了牛娃子家,见牛娃子和他母亲正在心急如焚,满头大汗救火,任他二人如何卖力救援,火势却愈燃愈熊,耀眼亮如白昼,一时无法悄悄溜进屋中,于是在暗夜中显出身来,急扑火堆旁好心帮牛娃一同救火,焦道:“牛娃子!快去村长家一趟!村长四处找你呢!他家烧地忒严重,屋子都着了!这里有我和你娘呢!”
牛娃子平日多得村长魏安寿恩惠,一听恩人有难,立时心神惶惶,感激地向沈文点点头,撒腿便向魏安寿家中奔去。
沈文一见牛娃子离开,忙对牛娃子母亲道:“好婶子!这里有我!你快去后院看守好你儿媳妇!那可是个金疙瘩宝贝!谨防贼人趁乱将她抢走!”
牛娃子母亲一听此话有理,自家花了那么多钱,费尽周折,好不容易才买回来这么一个儿子满意的女人,若有个闪失,那真是要把肠子都悔青了!感动地看了在火前忙碌的沈文一眼,急匆匆地冲向后屋。才将钥匙开了后门,突觉后脑勺骤然炸裂一般,眼前一黑,倒了下去。沈文冲进后院,三两步便到了叶棠柔面前。
叶棠柔睡到半夜,耳旁忽仿有群魔乱舞嘶喊悲鸣,睁开眼惊见天火下凡,人间崩乱,心中狂喜,自知救赎就在眼前,才喜间,忽见后门“哐啷!”震响,门板炸裂开一般,扑进一人来,见果是梦中人儿,大哭泣泪如雨,方知百日念佛,菩提不负!
沈文两斧使出浑身气力猛斩,火星乱蹦,断了铁链,拉了叶棠柔冲了出来。二人东躲躲西藏藏,绕来绕去,快到广场大路上时,突见大路上黑压压人头一片,个个手中明晃晃利刃,在夜色中时不时阴阴泛着寒光。为首一人,魏安寿举着火把,喝令恨道:“那两个狗贼一定还藏在村中!你们看!这大路上并无新的车辙印!”只见他又一次将火把放在路面上,让大伙瞧看,坚定道:“我们只要守住这个唯一通往山外的把口,他两个狗贼定然插翅难逃!”
沈文眼瞅着大路口百余人死耗着就是不走,微微有些担心,亲然地对叶棠柔慰道:“莫怕!无论如何,今日我一定带你走出这魔窟!”
叶棠柔哭笑道:“当我深陷囹圄,生不如死时,却从未生沉沦堕落思想,因为我知道,这世上有个心心念念,疼我入骨,爱我如命的你!你一定会来的,你从来都是我的救赎!我早早便坚定的知道了!只要能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长长久久和你呆在一起,无论天涯海角,深山陋巷,请一定带着我!”
沈文泪在眼眶中打转:“我只要你好,只要你好。。。”哽咽地无法言语。
“轰隆隆!轰隆隆!”天地间骤然地动山摇,震耳发奎。叶棠柔突被吓了一跳,身子不由得一哆嗦,急往沈文靠来。
沈文忽闻炸山雷鸣巨响,眼中骤然激光迸射,放眼细观,只见广场上乱作一团,尖叫嘶鸣不绝,大路口稀稀疏疏人墙溃败一瞬间。知道周武华点着了一个炸药包,扔了下来,作为进攻信号。于是急忙取下腰间花炮,拿出火机,做好内外夹攻大路人口准备。对身旁叶棠柔急切叮嘱道:“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紧紧躲在我身后,死死扯住我的衣襟,否则将功亏一篑!”
叶棠柔不知山为何骤然怪叫,龙虎受伤一般嘶鸣,黑暗中使劲儿地点了点头,才欲问个明白,突见不远处火炮四乱飞射,火蛇蔓延铺天盖地直冲大路人口,雷炸不断。人群中霎时惊叫怪鸣,好似群魔疯癫,胡乱奔走踩踏,才一眨眼,沈文手中一大把火炮也猛然狂震一声,炮花火光冲向大路口人群,只听沈文大叫一声:“快跑!”一手扯了自己臂膀,飞了一般,跨过一座座土梁石板,利箭一般已冲到了大路口人群中。
叶棠柔看得明白,沈文手中火炮此时已然用尽,从腰间急掏出刀斧来,左一下,右一下,招招要害,血崩飞溅,随着惨叫人寰之声不绝于耳,瞬间杀出一条血路来。前方似乎有人接应他们二人,那里斗杀声此起彼伏好似更加猛烈。
叶棠柔只觉全身腻糊糊,愈来愈粘,知道那是浓血,闭了眼紧随沈文向前冲奔。
不知多久,天将拂晓,东方渐白,沈文和周武华才惶惶恐恐相遇,恰在山崖村村口石桥附近。沈文焦对周武华命令道:“快扶棠柔上车,发动车子快走!剩余的炸药包给我留下!我给你们断后!”
周武华眼瞅着山下群魔反应上来了,急攻而上,叫骂声雷音轰鸣,渐渐愈来愈响,愈来愈迫,却见沈文纹丝不动,忽觉得哪里不对,近身来,却突见沈文腹腔已破,血流冲奔,不觉泪如雨下,大吼道:“兄弟!要死一块儿死!我不走!跟这帮狗日的拼了!”
沈文艰难地转过身来,咬牙强忍着巨痛,在晨曦中挺直了腰杆,用血手僵硬地拍了下这昔日共患难的好兄弟,笑道:“好兄弟!我这一生只爱过一个人!没了她!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只要她好好的!我就是死了!又有什么关系!你若还把我当兄弟!请快快上车!别让我们处心积虑的计划功败垂成!别让我们输了!我这一辈虽出身贫寒,却从没有输过!学业上是,从来要名列前茅!这件事上,也绝不能输!!!”
周武华大哭,从车上取下剩余的炸药包,默默地放在了沈文身旁,眼见着山下杀喊声,怪叫声愈来愈近,不忍地发动了车,猛一把油裹着泪雨瓢泼冲过了石桥。
不知开了多久,突闻身后一声惊天雷炮,霎时泪雨如潮,停下车来,向天嚎啕大哭。
叶棠柔在漆黑惊恐中,只当沈文在车前与周武华同坐,忽闻他二人中有一人莫名如此悲嚎,甚是奇怪,犹犹疑疑下车来,车前车后却始终不见了沈文踪影,突心跳如飞,焦问周武华道:“你别哭了!我问你!沈文呢?!”
周武华眼中迸出血来,嗓子早已哭破:“你不知道,他为了救你,全身上下被贼人戳了几十个窟窿,血都快流干了,却仍然不死不倒!坚持到见我一面!坚持到把你送上车!为断后路,用炸药包连同自己,一起将进村的那座石桥毁了!在这世上!我就这么一个忠肝义胆的好兄弟!没了!!!没了!!!你也再找不到他了!”周武华狂了一般。
叶棠柔瞬间如被电光击中,呆傻在了原地,摇摇欲倒,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哭啊哭,嚎啊嚎,却再也等不到那曾经温柔的安慰和贴心温情,绵绵丝雨的自责话语了,又欲要撒娇地斜斜倒在他那坚实的胸膛上作依作靠休憩片刻,身后却是空空如也,无尽的凄凄凉凉,再也不能。失神地望着茫茫苍苍永无尽头的天宇,嘴里滴血咿呀道:“生死两茫茫,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夜来幽梦忽还乡,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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